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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个红色骷髅面具吗?瘦骨嶙峋,叫人难过;它哭了,它真的哭了,粘粘的透明的液体,缓缓地,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来,流成了小溪,他记得他还用手指蘸了那液体,并用舌头点了一下,咸的。他的心沉到了无底洞中。那个可怜的面具最终变软了,软得像黏稠的胶水,并且最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也死亡了!”他情不自禁,嘴唇轻动,吐出这几个字,但却被海风吞掉,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大脑听到了!是的,血红面具也死掉了!它是那么的伤心与痛苦,只要你看到它那静静的泪水,尝到那泪水的咸咸的味道,你就能切身体会到它的伤心与痛苦;可是最终呢?它解脱了,它用消失,准确地说,它用死亡,把它所有的伤心与痛苦都解脱掉了!死亡真好!
“死亡真好!”他又喃喃出了一句,又被海风听到,又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大脑仍听到了——死亡真好!
他再次往前迈了一步,迈了一大步,与大海肌肤相触。
人活着有意义吗?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他是警察,是一位干练的刑警队长,他侦破过无数的大案要案,也抓捕过小偷和街头混混,所有的大小案件只说明一个道理:人是一种肮脏无耻而又空虚的动物,投胎做人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由众多错误组成的所谓的叫“人类社会”的东西更是虚伪奸诈与残酷。这一切有意义吗?这一切淡得像自来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可讲。真正的幸福在哪里呢?死亡!
胡晓琪与孙健的微笑!血红色骷髅面具的眼泪!迷人的死亡!解脱的死亡!死亡!
他要死亡!他突然下了这个巨大的决心,打定了这个聪明的主意。
海浪层层地汹涌而至,纷纷向他招手,招呼他到它们那里去,它们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它们那里就有绝妙的死亡。他进往前迈了几步,海水浸到了他的膝盖。海浪仍在翻滚,借助海风传达它们的声音,来吧,过来吧,扑进大海的怀抱,你也会变成深蓝色的,溶进这个浩荡的立体空间,溶进去!这个宇宙将一尘不染!他的死亡,应该叫,深蓝色的死亡。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去死,别无选择,只有死亡与幸福用等号相连。他的前进因海水的阻力而越来越困难,但他仍旧努力加快速度,他走向大海,走向水天相接处,走向深蓝色,走向死亡!深蓝色的死亡!……
身后突然有划水的声音,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肩。“谭队长,你在干什么!”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声。他无法前进了,但他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谭队长,你醒一醒!”身后的人又大喊了一声。
“啊!”谭增的全身打了个哆嗦,他眨了下眼睛,目光向下一扫,心中大凛,海水已浸到了他的前胸!他大吃一惊,他这是怎么了?他想要干什么?他这是要自杀!可是为什么呢?
他扭脸去看身后抱住自己的人,正是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第五章 警告 12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谭增惊讶地看着周围的海水,转脸又看着中年男子。
海水也在中年男子的前胸起伏不定。
中年男子双唇禁闭,略显厚重的双唇增添了他的神秘。他一脸的凝重表情,目光深沉。
谭增紧紧闭住了双眼,他的心脏跳得很疾,他得使它慢下来,静下心来,大脑清醒一下。
中年男子在旁边,一语不发。
半分钟后,谭增睁开眼,他的心神稳定了,他又瞅了一眼中年男子,男人仍一语不发。谭增也不说话了,转过身子,有些艰难地向海滩走去。中年男子跟在他的后面。
在离谭增的警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计程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站在车门旁半倚着他的汽车,嘴里叼着一根烟,但是望着海边的谭增与他的客人,他满脸的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谭增站在沙滩上,背冲大海,眼望远方。
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两人背冲背,中年男子望着大海深处。海风很大,想要尽快吹干他们湿漉漉的衣服。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刑警队长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自杀?”谭增又问了一句。
“你不听我的劝告。”中年男子终于说了一句话。
“什么?”谭增没听明白。
“我说你不听我的劝告,仍在查这件案子,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男人说话沉重,却隐含了一丝愤怒。
一股怒火袭上心头,谭增忽地转过身子,冲男人的后背大声说道:“我是警察,查案子是我职责!”
男人也忽地转过身子,双眼紧盯着谭增,声音也抬高了八度:“可是查这件案子你会死!”
“死?哈!他妈的死!自从我当警察那天起,随时准备着去死!”
刑警队长近乎吼叫了,他的目光迎着男人的目光,两个男人展开了心理的较量。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男人大声道。
谭增干笑了一声:“S市已经死了十几个年轻人,全是因为这该死的案子。死者都是年轻人,我一个人的性命顶得上这十几条年轻的生命吗?你知道案件的真相,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这是在间接杀人!同样是犯罪!你究竟还想看到死多少人才肯说出真相?你比真正的凶手还残忍!”
男人的身体一颤,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眼光低垂下来了,他再次沉默,一语不发。
谭增看得出来他在沉思,他在犹豫。谭增也不再说话,他耐心地等待,等待着男人自己打破自己的心理防线。
中年男子又把身子转了过去,遥望大海。不再是单纯的深蓝色世界,自然恢复了它的老样子。
“警告!”男人突然低沉地说了两个字。
“警告?什么警告?”谭增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却感觉到男人要说实话了,他的心里一阵的激动。
男人仍望着大海:“把你自从查这件案子以来遇到的所有奇怪的事情都告诉我。”
谭增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了一声:“奇怪的事情?哼,自从接触这件案子,到处都是奇怪的事情。我们连死者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真的挺佩服这个凶手,他让我们做刑警的感到耻辱。还有,有人曾在前几天夜晚袭击我,我怀疑是一个叫伍振豪的人干的,他跑掉了,但我抢下了他戴的面具,一个红色骷髅面具,奇怪的是那面具会流眼泪,并最终像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天我上班时,双耳突然失聪,周围都变成了深蓝色,双脚也不能动,一个花盆莫名其妙地从高空掉下,要不是你我就没命了。另外,方文礼明明死了,为什么他的尸体紧紧抓住我不放?再有刚才的事情,我怎么会投海自杀?所有这些,我希望你把它们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 ”
“这些都是警告!”男人答道。他与谭增又面对面而站了,“凶手不希望你侦破此案,所以制造了这些奇怪的事情:流泪而消失的面具,从天而降的花盆,会动的尸体,你莫名其妙地自杀,凶手用这些奇怪而又可怕的事情在警告你,放手这件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了。”
谭增眉头一皱,说:“凶手为什么不杀我?这样可以完全阻止我破案。”
男人听了这话,挑了一眼谭增,眼神中多少有一种不屑:“你不是凶手的目标,凶手杀的都是热恋之中的年轻人,而你还没有女朋友。”
谭增的双眉向上一挑,嘴角露出冷笑:“那凶手警告我就毫无意义,既然我不是他的目标,任他怎么警告,我都可以把案子查下去。”
“不!”男人摇了摇头:“如果你真正成了凶手的障碍,他照样会杀了你。”
谭增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计程车司机已然抽完了一支烟,他把烟头掐灭,扔在沙滩上,用皮鞋把它踩入沙土。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这位土里土气的客人答应多付车费,他早就开回繁忙的马路去做其他生意了。“可是他一点也不像是农民。”他这样评价他的客人。在司机眼里,他的客人与那个警察是两个怪人。
“那,”谭增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些怪事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凶手又是究竟用什么方法杀了那么多人而不留下任何作案痕迹呢?”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谭增,似乎又在犹豫。十几秒后,男人终于张开了嘴:“谭队长,难道你身的不明白吗?”
“不明白什么?”
“死者的死因不明,面具自己消失,尸体自己活动,还有花盆,你的自杀,你以为这些都是人力办得到的吗?”
“什么?!”谭增再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脚底下软绵绵的,有那么一小会他的身体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剂,完全失去了知觉。“你的意思是,这些都不是人力所为?如果是这样,那凶手,他,他……”
男人点了一下头:“你查案之所以毫无线索,是因为你依然用严禁的逻辑与合理的推断破案,而这起案件是一个特殊的案件。”
“那凶手到底是谁?”谭增问。
第五章 警告 13
男人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哀,他摇了摇头道:“我告诉你的太多了,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对不起了,再见!”说着迈步走向计程车。
谭增一愣,好不容易知道一点内情,怎么能说了一半就放他走呢?他在后面追了上去。
“你等一等!”谭增叫道:“你说的这些还不能使事情真相大白!”
“谭队长,算我求求你,让我们自己解决整个事情。”男人边走边说,并未止住脚步。
“让你们?你指的是伍振豪和阿英吗?”谭增问道。
男人戛然停身站住,谭增心中又升起希望之火。
不料这次男人没有转过身子,只是停了几秒钟,未做任何解释,又迈大步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谭增有些急了,用命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