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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徐兴业:金瓯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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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渠,至今早已涸干湮没,济得甚事?一旦胡马南牧,旬月之间,就可渡过黄河,
出没畿甸。
  当年太祖武德皇帝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今日之势,正复如此。
我公身为国家柱石,怎可不长虑及此?”
  种师道半闭上眼睛,频频颔首,既好像同意刘锜所说的一切,又好像说这些老
生常谈,俺早已耳热能详,何必你刘锜这个后生小子来向俺说教一番,而加以含蓄
的讽嘲。刘锜对种师道的难以渗透的心情惶惑了一会,然后把谈话的内容急转直下,
一直推到问题的核心。
  目前形势正在发生重大的变化,随着辽统治日益腐朽,它东北的女真族建立的
金朝却日益强大起来,十年之间,与辽多次战争,都赢得重大胜利。面对着这个风
云变幻的新局面,朝廷采纳从辽逃亡出来的官员马植③的建议,派出马政等人渡海
和金朝进行谈判,双方最后约定共同出兵,南北夹攻残辽。功成之日,宋朝收回燕、
云等州,其余土地归金所有。这个被称为“海上之盟”的外交活动在极端秘密中已
进行了几年。谈判中充任活跃角色的马政、马扩父子俩都是西军出身的旧人。由于
事关重大,没有向任何人泄露秘密,连得身在东京,作为官家的亲信、消息又是十
分灵通的刘锜尚且不知其详。远处西陲,一向消息闭塞的种师道当然更难了解其中
的曲折了。
  现在谈判顺利,双方夹击的时机已经成熟,大宋政府必须准备出兵,在南线发
动进攻。事实上,朝廷早在去年就秘密决定把西军调到河北战场上去执行这项军事
任务。无奈浙东地区,反了方腊,朝廷急其所急,不得不抽调一部份西军前去镇压
这一规模宏大的农民起义,北伐的计划,暂告停顿。今年以来,金朝方面一再催促
宋朝出师。伐辽之战,势在必行,朝廷赓续前议,内定种师道为都统制,在宣抚使
童贯的节制下,统率西军全军东调。这事已成定局,朝廷不日就要告庙宣猷,明令
出师。官家派了刘锜用节度使的香饵来钓取种师道这条大鱼,目的就是要说服他积
极参加太原会议,热心支持这场战争。
  刘锜忠实于自己的任务,恪遵事先拟定的作战方案,毫无保留地摊开了手里的
牌,反复分析天时、地理、人和三方面的因素都绝对有利于我。他甚至越俎代庖地
代替种师道作出了结论:像他这样一个统兵大员,势必要热心参加战争,不辜负官
家对他的殷切的期望才是。
  刘锜反反复复谈了两个时辰,一直谈到四更,但是谈话似乎只在单方面进行。
种师道一直不动声色,保持着他在谈话开始时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他极少开口,
只有在关节处,才插问一二句要紧的话,接着又闭起眼睛来。有时还发出轻微的鼾
声。听到刘锜停止说话时,他又忙着睁开眼睛,为自己的失礼告罪。种师道显然要
用冷淡、僵硬的胄甲把自己掩护起来,以便躲过刘锜的敏锐的观察力。其实他也在
深沉地思考,只是在他还没有形成成熟的结论以前,不愿表示任何明确的态度。这
是种师道一贯的作风,今天面临着这样重大的问题就更是如此了。
  最后轮到种师道来结束这场冗长的谈话。他好像从半睡的朦胧状态中苏醒过来,
含糊地说了一句:
  “这等大事,怎容仓猝定议?稍停数日,再和贤侄及诸将从容计议。”
  这就是他对刘锜殷勤劝驾的唯一答复。然后他拿出通家长辈的友好态度,邀请
刘锜出席明晚军部特地为他举行的接风宴会。

  (三)

  好像镰刀斫在岩石上一样,刘锜明白的阐理和锐利的词锋丝毫未能把种师道身
上的顽固性切削一点下来。看起来他是毫无反应的,从他的深沉不露的表情中根本
无法揣测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刘锜的第一个作战方案可以说完全失败了。但是
种师道毕竟也漏出一句话,他表示在这样重大问题上必须与诸将计议后才能作出决
定。本来种师道作为一军统帅,完全有权自行决策,现在他这样说,可见得心里也
有点犹豫,有点害怕,希望诸将来与他共同负责。这是一个破绽。抓住这点,刘锜
立刻拟定第二个作战方案,是要说服诸将,争取他们,使他们同情和支持这场战争,
与他一起来影响种师道。这个方案本来是容易完成的,他跟西军的高级将领们都有
相当的、或者是很深的交情。但是从辕门出迎一幕来看,他的高不可攀的天使的身
分使得他们对他已发生隔阂和疏远的感觉。那是横亘在他和诸将之间的一座冰山,
不把它溶化掉,就谈不上同情和支持。他抱着要努力溶化这座冰山的目的来参加晚
上军部为他举行的接风宴会。
  军部里举行的宴会是按照西军中传统的规格进行的。它当然不可能是东京式的
权贵们举行的那种豪华宴会,那是刘锜十分熟悉的,不说别的,单单蜡烛、灯油,
一夕之间就可以消耗几十斤。有时一场宴会要延续到两天以上。就是比较起州郡长
官的诗酒风流的宴会也相差得很远,那种宴会至少也得传些乐部官妓在旁侑酒劝觞。
用军部这样简朴的宴会来替天使接风,这要使得一般来自东京的大员们感到吃悼、
感到自己受到简慢了,假使他是第一次来到西北军部。可是刘锜也是西军旧人,对
于他,这不过是旧梦重温罢了,根本不会产生上述的感觉。
  虽然已经阔别几年,不出刘锜所料,先他而来赴席以及陆续来到的陪客中间绝
大部分都是他的旧交。这里不仅有军部的骨干,也还有所辖各军区的主要负责人,
原来西北边防军统称陕西五路军,管辖着泾原、秦凤,环庆,鄜延,熙河五个军区
的边防军。种师道本人是由泾原路经略使升任陕西诸路都统制的,都统制原是作战
时期为了统一指挥临时设置的统帅,后来积重难返,变成常设的官职。种师道虽然
任为都统制,但他仍不肯放弃泾原路经略使这个抓兵权的实职。他的兄弟秦凤路经
略使种师中(当时军中称他们为老、小种经略相公或者简单亲热地称之为“老种”
和“小种”)。还有他的部属环庆路经略使刘延庆带同他的儿子刘光世以及熙河路
经略使姚古的儿子姚平仲等人都出席了宴会。把这些军区负责人遥远地召集到军部
来,其中刘延庆父子和姚平仲都在宴会前不多一刻才赶到军部,这—方面说明种师
道对于刘锜的受命前来传旨事前确有所闻,并且有所准备。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的得
知消息和准备都是十分仓猝。此外,军部的重要将领也都出席宴会,其中有大将王
禀、杨可世、辛兴宗,杨惟中以及刘锜当年在熙河军中服役时的老上司熙河兵马钤
辖、现任全军总参议的赵隆等人,还有一些中级将校。刘锜不但都熟悉他们,深知
他们的经历、地位、个性,并且也了解他们彼此间的关系以及能够对种师道施加影
响的程度。最后的—点,今天对刘锜来说是很重要的。
  无论军区的负责将领,无论军部的人,他们一例带来最初的冷淡和犹豫,使得
宴会一开始就有些僵化。刘锜发现自己就是使宴会僵化的主要原因。他们虽是旧交,
但已产生距离。在他们心目中,刘锜已经是官家的亲信、东京城里的红人,这次又
赍着他们无法推测的特殊使命前来军部,他们不知道要怎样对待这个贵宾,才算合
于礼仪。
  其次,主人种师道的态度,也是造成宴会僵化的另一个原因。他不仅不想使宴
会的气氛热闹起来,反而努力把它推向反面。
  打破冰冷局面,改善宴会气氛,全靠自己努力了。刘锜抓住第一个机会,和一
个中级军官打个照面就热络地攀谈起来。他们曾经在熙河战场上一同作过战,最有
趣的还是他们一起瞒过上级,潜入敌方阵地去猎取一种美味的牦牛。这是毫无意义
的冒险行为,要冒生命之险,却不会有人因此赏一面金牌给他们,最多的奖赏不过
是大嚼一顿而已。但这是行军中最大的乐趣,他们乐此不疲。大概很多勇敢的军人
都曾有过类似的经验。刘锜巧妙地回忆起这件往事,顿时使他和大家之间的距离缩
短了。
  然后他举起酒杯为对座的一位老将军祝酒,谈起他当年的好酒量,他清楚地记
得这位老将军跟别人打赌一晚上喝了三十斤黄酒的豪举。
  有过喝酒三十斤的记录,在军队中也是一种资格。这位老军人赵德从军几十年,
积劳升至泾原路第五正将之职,却没有立过什么显赫的功勋。只有这个纪录才是他
一生中最大的光荣史。现在被刘锜重新提起来,他得意地红了脸,连同鼻尖上的酒
疱也一齐红出来,摇摇头说:
  “自家懑④老了,不济事了,喝不到三斤老白酒,就酩酊大醉,哪里还有当年
意气!”
  “老前辈说的什么话?今天正要看您赵将军重显身手,老当益壮。”
  然后刘锜又问起隔座一个将校的儿子:
  “虎子长得好条汉子,又练就一身好武艺。”他亲昵地呼唤着那小伙子的小名
儿,并且惋惜地说,“可惜闲了三年,叫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还提什么虎子,”那个将校气呼呼地回答,“哪个促狭鬼把他调到甘肃茶马
司去干些没出息的勾当,自家算是白养了这儿子。”
  把茶马司这个主管贸易机构的肥缺看成为没出息的勾当,这是军队里一部分所
谓“真正的军人”的淳朴观点,别人化了大气力,钻了门路还没弄到手哩!刘崎跟
着叹息了三两声,他的恰如其分的同情,表明他的思想感情仍与他们一致,这就进
一步地被他们认为是可以信赖的自己人。
  宴会的主人和宴会的主宾形成强烈的对照。
  种师道一直收敛起笑容,即使对一个通家子弟情谊上应有的殷勤,即使对一个
朝廷派来的钦使礼貌上应该尽到的义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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