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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别胡思乱想那么多。”武陟侯君推推他的儿子,“快去练你的针线,再不济好好把画练好,免得到时候什么都拿不出手。”
郁绘不情愿地转身,小声嘟囔道:“云嘉郡君还不是什么也不会,就找到了安大人……”
武陟侯君耳尖,刚好听到,他正想训郁绘一番,偏郁绘似乎早料到了他的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出了门,徒留给他一个晃动不休的珠帘。
武陟侯君叹了口气。
如今,满京城的贵子那个不羡慕云嘉郡君?
当年明明要嫁不出去了,却遇上了年少就荣登进士的安汀,而这么多年来,安汀由区区一个进士,升至手握实权的正三品顺天府尹,简在帝心,升迁速度不可谓不快。最让人嫉妒的,却是当年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直到今日,安府里只有傅景一个,什么侧侍、小星之类一概没有。
这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偏偏他还生得了好女儿,志学之年参加科举,就一路头名得中,若不是女帝看她年轻,心下爱护,点了她做探花,不然连中三元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身为男子,这样简直是所有人渴望而不可得的,他却一得就是两样,着实让人满心的嫉妒压制不住,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然而,当初满京人暗地里嘲笑他的时候,谁能想到,世事会如此无常?如今满京城的少年都心怀憧憬,拿安汀做理想中的妻主,梦想成为下一个傅景,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这么一个妻主?!
抛却身份地位不谈,安翊之所以备受京城诸家喜欢,其一是她真的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采卓越,武艺也不低,着实惹人爱。再者就是,她自小跟在两人身边长大,听闻对婚姻之事与她母亲同一个态度,想求位一心人。再加上她的身份地位,家境人品,哪个少年不想有个这样的妻主?哪家不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这样的人呢?
武陟侯君看着手中的帖子,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儿子,他想了想,吩咐贴身侍者去叫人备车,他亲自出门递帖子。
安府。
见是武陟侯君亲自来递贴,安府的门房丝毫不敢怠慢,请他先在门房歇歇脚,另有人快步前去后院报信,不多时,门房里悬挂的铃铛“当当当”响了几声,门房的管事笑道:“主子在家,此时正好有空,请贵客移步去林风亭赏花。”
下人一路把他领至后院,早有人在那里候着,见他便笑眯眯地见了个礼,道:“侯君请这边走,我家主子备好了茶点,正候着呢。”
武陟侯君随着他往里走,心里忍不住感慨:仿佛天地造化都集到了这个家宅里,就连引路的下人都长得水灵,也难得安府尹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把持的住。
远远地望见傅景,他不由得眯了眼。
同样是不惑之年,他每每照镜子都忍不住注意自己眼角眉梢的皱纹,和越发粗糙的脸,不抹粉就不愿意出门,可傅景,明明还是一副女汉子的姿态,偏偏皮肤细腻光滑,仿若还是二三十岁似的。
对哦,京城中人嫉妒傅景,除了他嫁得好生得好之外,就是这个保养得极好的容貌。不光是傅景,安汀的容貌也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两人和同龄人站在一起,年龄简直差了一个辈分似的。
前几年京中开了家店,专门卖护肤的凝脂、养颜养身的药丸之类,主家就是傅景。不少人奔着傅景的名头去。
养颜蜜丸一瓶十贯,莲子般大小的药丸色泽轻红,好像一小团含苞的花骨朵,更妙的是带着微微的花香,还有蜂蜜的香甜气息。品相好,吃起来也是有别于其他丸药的香甜,让人生不出吃药的感觉。价格要得着实昂贵,可效果也实在好,只要一日一粒,服用上三瓶,便可明显看出气色和肤色的改变。更有面脂之类搭配着混用,效果更好。
这么昂贵的东西,也有的是人一掷千金想要买,可惜每月限量一百瓶,手快有手慢无,直让人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听说就连宫中的娘娘也抢着用。更别说那强身健体的养生丸,几乎被达官贵人们包圆了。
武陟侯君托人抢过两瓶养颜丸,效果果然好,连用一个月之后,连皱纹都淡了不少,只可惜接下来再难买到。如今和傅景打了个照面,他半是羡慕地半是退缩地看着对方,心里琢磨着能不能套个近乎,让这位主家走个后门卖给自己两瓶养颜丸,给自己儿子用。
等到了傅景近前,也不知是气场问题,还是心理作用,武陟候君竟什么多余的话都忘了,只顾得上把请帖送上,说了宴会之事,就再无他话,听到傅景应承要去的话之后,他就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只觉得满心遗憾,不过好在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牡丹宴当日,园中牡丹开得娇艳无比,可惜只得了无人认真欣赏的落寞。毕竟赏花是其次,重点还是长辈们之间相看适龄的儿女。
京城上下如今流行淡妆薄粉,又因桃花养颜蜜丸的效果着实好,各家用过的闺阁气色都不错,淡淡一层妆容倒是比往日扑粉很多更美丽动人。
上妆之后看不出来气色如何,倒是各家佳儿衣着轻粉薄黄,色泽明快却又不艳丽,搭配两三样首饰,个性稳重的正襟端坐,活泼的拈花一笑,这么看下来,只觉得眼花缭乱,满眼的韶华好时光。
不少带着儿子来的家长,眼里话里总要提上自己的儿子两句,宴会上这个表演弹琴,那个表演画画,更有人登高吟诗一首。至于端坐含笑做温婉状的,也不在少数。
傍晚时分,安汀落衙回到家中,见傅景神色平平,想到他这段时间经常出门赴宴,更兼前两日他就说了牡丹宴一事,忍不住笑道:“难道又没有相中的人?”
见傅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安汀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只安慰他道:“翊儿还小,不着急,让她自己去看,若是看中了咱们直接上门提亲就是了。何至于这么操心。”
傅景近些日子也着实看累了。
他本身的审美就与他人不同,不然也不会爱好练武而不是针线花红,让他去挑未来的女儿夫郎,实在是为难。既是怕他选的人女儿相不中,又怕由安翊随意挑的人人品不佳,日后生活过得不好。先前被安汀劝了几次,他都不理会,现在又被劝了之后,不免有些犹豫。
只是,没过两日,安翊特特跑到他面前,说:“父亲,你不要再给我相看了,我有喜欢的人。”傅景顿时大惊,追问,安翊刚开始还扭扭捏捏,见傅景着急了才说:“是谢尚书家的儿子。”
两人认识也是十分俗套的事,傅景参加宴会,安翊去接过她几次,在宴会上碰到过,一见钟情。安翊偷偷打听到了对方的姓名,装作不经意偶遇了几次,观察对方的品行之后,才拿定了主意。本来还在踟蹰怎么和父母说,可听到傅景近日连连赴宴,顿时坐不住了,生怕傅景替她定了别人。
傅景对谢庄有印象,牡丹宴上还见谢尚书的夫郎带他出来,少年温和有礼,落落大方,印象不差。
对于寇尚书,安汀也肯定了对方的家风。谢尚书是工部尚书,对研究很是入迷,自从安汀拿出几个发明之后,她如获至宝,对安汀的态度热情得让她都有些头疼了。
既然如此,傅景找了官媒,上门提亲。
谢尚书带着谢庄出门赴宴,就是想为适龄的谢庄寻门合适的亲事,如今安家主动来提亲,谢家上下大喜过望,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两家选了个吉日,交换了八字庚帖,订了亲事。
消息传开,京城不知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年儿郎们捶胸顿足,哀怨连连。
9第95章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这些词安汀不知道用过多少次,还有那句有名的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当年写作文时翻来覆去地用,只是为了让文章显得高深一点,现在才深刻并切身体会到,时间流逝的无情。
尤其是在安翊成亲之后,小两口和和美美,很快安家的第三代出生之后,一下子升级为奶奶辈的人,安汀的心里很是受挫。她有种非常想照镜子,看看自己头发花白了没的冲动。
时光催人老,孩子一天天长大,父母就一日日老去,放在自己身上,感慨格外得多——虽然,自从炼成金丹之后,她的寿命长到旁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心理上的沧桑感却挥之不去。
她还在感慨不休,傅景一掌把她手中的镜子拍到桌子上,黑着脸道:“别再照镜子了,快去写孙女孙子满月宴的请帖。”谢庄生的是龙凤双胞胎,阖家人都喜悦非常。
“遵命。”安汀灰溜溜地去做苦工了。
书房里,安翊看到安汀来,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将一摞请帖放在她面前,合掌庆幸地道:“还是爹爹疼我,娘亲,你先写着,我去睡一会儿。”
安汀无语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被安汀压到十八岁才成亲,眼下已经弱冠,安翊身上的跳脱劲儿依然不散,或许孩子慢慢长大,她会变得稳重也未尝不会。当初的她,似乎也是这样,在安翊出生之后,才慢慢融入到家庭中,融入到这个时空。
安汀慢慢地磨好了墨,提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帖子。
数年时间,官场上的变动不少,自打前年女帝退位,楚王登基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的心腹新帝不敢妄动,除此之外,官职轮换的也不少。也难怪安翊头疼这写帖子的活。
安汀升了一品,接任刑部尚书一职。任职宜州知府和顺天府尹这么多年,她的手下没有冤案,被京中老百姓称呼“青天大老爷”,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对她来说十分妥当,旁人也都直羡慕她在前后两任女帝心中的地位,只不过对安汀来说,整日看这些犯罪卷宗,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充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