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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师。”杜东胖乎乎的脸上流着豆大的珠,他微微躬身走进门,然后小心翼翼脱下脚上的鞋,怕弄脏地板。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男人见状,也只好学着老板的动作,脱鞋赤脚进屋。
祁晏回头看到三个大老爷们都赤着脚站在门口,“贵客不必如此。”
“应该的,应该的。”杜东掏出一块手帕囫囵擦了一下脸,苦着脸道,“冒然打扰大师,还请大师见谅,只是杜某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做出如此无礼之事,实在万分抱歉。”
祁晏淡然一笑,在自己红木茶几旁坐下,然后倒了四杯茶,抬手请三人坐下,“贵客能找到这,也算是缘分,先坐下喝一杯茶。”
杜东见这位大师脸嫩得很,最多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但是一言一行却充满了神秘莫测之感,更加觉得这位年轻的大师有真本事,于是态度更加虔诚了,“多谢大师款待。”
茶叶是很普通的竹叶青,但是不知为何,杜东就是觉得,大师这里的竹叶青比别处更有滋味,更加回味无穷。
“大师,在下姓杜,幸好这些年祖宗保佑,置下几分薄产,大师若是不嫌弃在下高攀,叫在下一声老杜就好。”杜东主动自我介绍,不怎么大的眼睛被挤在一起,看起来既富态又有几分可笑。
祁晏放下茶杯,观察了一下这位杜先生的面相,是幼年艰苦中年发达的命格,但是中年之后,事业会开始起伏,要五十岁过后,才能稳定下来。
他的气运白中带微红,算不上什么好命,但是比大多普通人要好。最重要的是,祁晏发现他眉毛十分端正有型,是个知恩图报,心有善念的本分人。
祁晏比较任性,帮不帮忙喜欢凭他的眼缘与心情。他今天心情一般,不过这个杜东虽然长得不好看,也没有身材可言,但是他却愿意听一听对方的请求。
“杜先生今天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杜先生苦着脸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大概就是妈生病、老婆生病、女儿生病,连公司也连连遭遇不顺,他这个月愁得都瘦了二十斤。
看了眼杜东瘦得不太明显的身材,祁晏抿了一口茶:“所以杜先生是想我去看一看你家的风水吗?”
“有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所以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杜东捧着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大师,您帮我算算,我的命真有这么差吗?”
“杜先生说笑了,”祁晏笑着摇了摇头,“你如果是这样的命格,哪有机会娶妻生子。除非你是康熙帝那样的紫金龙命,不然尊夫人根本熬不到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与你天人永隔了。”
“那、那照您这么说,我不是天煞孤星命了?” 杜东不大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双目灼灼的看着祁晏,仿佛只要祁晏说一句不是,他家里的厄运都能通通消散般。
“天煞孤星这么万里挑一的命格,哪有这么容易遇到,”祁晏食指轻轻拂过红泥茶杯,把上面的一滴茶水擦掉,“杜先生不仅不是天煞孤星,还是母慈子孝的好命格,我想你之前遇到的算命先生,可能在推算的时候,不小心算错了。”
这话说得委婉,但是杜东与他的两个助理都明白,之前的那个算命先生恐怕就是个骗子。
“既然我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为什么我家里的人全都出了问题,只有我什么事都没有?”杜东有些泄气,虽然祁晏否认了天煞孤星这个说法,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是自己害得家人生病住院,所以才如此不安。
这是一个十分顾家的男人,所以话里话外关注的都是家人,倒是他公司里的不顺很少提起。
“杜先生公司出了问题,不就是你出的事吗?”祁晏提起茶壶,给杜东续上茶,“你太过关心家人,反而忽略了自身。”
杜东笑容里的苦意更浓,双手捧起茶杯,举过头顶:“请大师帮我!”
祁晏扭头看向窗外,神情凝重道:“今晚七点过后,我陪你走一趟。”
“七点过后?”杜东愣了愣,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难道时间上还有什么讲究?
“那大师,不如我们现在先出去吃晚饭?”杜东客气的道,“在下打听过了,附近有家很不错海鲜店,大师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去那里品尝品尝。”
“那家店附近不好停车。”
“反正也不远,不如我们步行过去?”
“不好,等一会儿要下雨,我们还是叫外卖。”祁晏拿起手机,点了四人份的饭菜,然后对愣愣的杜东道,“我比较喜欢在家里吃饭。”
杜东也不管祁晏说得有没有道理,反正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这个时候不是吃晚餐的高峰期,所以外卖来得很快,杜东抢着付了账,然后把快递餐盒摆在了桌子上。
饭吃了一半,外面就开始下起雨来,哗啦啦的声音传进杜东等人耳中,他们脸上都露出敬仰的神情。
祁晏把手机摆到三人面前:“一个小时前,天气预报台发了黄色暴雨预警。”
杜东顿时心生感慨,大师就是大师,说话真诚,不故弄玄虚,一看就是胸中有沟壑的人。
他们家这次有救了。
8、静养(已替换)
晚上七点半左右雨停了,祁晏换上鞋,对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的三人道:“现在走吧。”
“好好好。”杜东连忙跟上,连鞋子都没穿好,就急急忙忙拖着鞋跟,跟了上去,跟在他后面的助理细心的替祁晏掩好了房门。
“大师,您不带点什么工具吗?”杜东看了眼祁晏空空的双手,“还是需要买什么,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买。”
“买什么?”祁晏按了电梯按钮,转头对杜东道,“我们不是拍电视剧,也不用去降妖除魔,所以不需要桃木剑、罗盘这些东西。”
杜东一脸敬仰,高人就是高人,做事如此淡定。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杜东在车子的爱好上,颇有土豪范儿,祁晏看了眼车子的牌子与型号,价格大概在三四百万左右,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值钱的样子。
“大师,请。”助理替祁晏打开了车门。
祁晏坐进去以后,闻到车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车里放着几个薄荷味的香包。
“这些是我女儿放的,她说夏天热,人容易犯困,放些薄荷在里面,司机开车的时候就不容易走神了。”杜东见祁晏的眼神落在薄荷香包上,笑容里带着骄傲,“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成绩好,人又乖巧……”
可是想到躺在医院的女儿,杜东声音有些哽,说不下去了。
祁晏见他这样,面色微缓,劝道:“杜先生不必担心,你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大师吉言,”杜东朝祁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要她们没事,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听到这话,祁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他的掌纹十分清晰,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路,老头子曾说他的掌纹是贵人命,他也没看出自己贵在哪儿。
医人不自医,再会算命的人,也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不过祁晏对自己以后的命运半点不关心,人活在世上,只有未知才有期待,如果连期待都没有了,生活与一潭死水又有什么差别?
杜东的家是一栋两层别墅,别墅的草地与花丛非常杂乱,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走进屋内,给人一种没有人气的阴冷感,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让大师见笑了,因为我最近一直都是待在公司跟医院,所有家里都没怎么打理过,”杜东尴尬的笑了笑,按下墙角处的开关,顿时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从装修风格来说,杜家比杨家更有品味,但是祁晏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杨家的百宝价上,看到一尊唐三彩摆件。
唐三彩在文物里面,算是有名的品种,但是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太适合放在家里,更别提摆在客厅里。这个玩意儿在古代的时候,属于殉葬品一类,能够用它的只有死去的人,万万没有活人使用它的道理。
“杜先生是藏家?”祁晏指了指唐三彩,以及它旁边放着的一块成色有瑕疵的玉璧,这两样东西都散发着阴冷的黑气。
“哪里,我是个粗人,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杜东摇头道,“这是前几个月,我母亲过寿时,两个朋友送的。”
“哦,”祁晏若有所思,“商界的朋友?”
“是啊,”杜东点头道,“都是几个合作伙伴,听说这两样东西挺贵重,我如果不摆出来,哪对得起朋友的一番心意。”
“那你这两个朋友挺大方的,”祁晏垂下眼睑,语气有些淡淡,“连真品都愿意送给你。”
杜东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大师,这两样东西……有问题?”
祁晏没有直接说有问题,只是道:“我看这两样东西做工精细,又都是真品,具有研究价值,杜先生如果舍得,可以捐给博物馆,也算是功德一件。”
杜东愣了一下,然后满口答应下来:“应该的,把文物上交给国家是应该的。”
“杜先生是个大方人。”祁晏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走。楼上格局不错,摆设也都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股若有似无的煞气。
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杜东,“杜先生,你去楼梯上站着。”
杜东乖乖的退到楼梯拐角处站好,然后他就看到祁大师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恍惚看到对方手中好像冒出了几缕白雾,但是又好像是自己眼花了。
祁晏在楼梯扶手的缝隙里摸了摸,从里面取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出来,隐隐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以及尸油味。
“大师,这、这是什么?”杜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会有这些东西,他缩着胖乎乎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