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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秘书大为紧张。
但当事人却说:“你太高估我了,每次伤心的人都是我。”
金瓶不想与他多辩。
他这个人脸颊上已刻着“懦弱”二字,是世上最可怜的二世祖。
这时秘书已取出两张银行本票来,很讽刺地说:“这一张,是取的酬劳;那一张,是放的酬劳。”
金瓶嫣然一笑:“谢谢。”
那秘书忽然接触到一双有风景的大眼睛,他呆住了,随即垂手退到一边。
他们三人退出招风耳在摄政街的公寓。
秦聪笑问:“为何忿忿?”
“我最恨男人待薄女子。”
“拿了双倍酬劳,是否可以泄愤?”
“比没有略好。”
玉露这时问:“信会在什么地方?”
“银行保管箱吧。”
“我不认为如此,”秦聪说,“只有不再佩戴的珠宝才放进不见天日的铁盒之内。”
“你指她仍会时时阅读那几封信?”
“如不,她脸色不会憔悴。”
“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
“这不关我们的事,来,让我们讨论一下,如何下手。”
回到酒店,兄妹三人用纸笔及手语交谈。
当晚,他们在闹市街头看到钟斯女士,她与朋友们吃完饭独自回家。不久,接到一通电话,又一个人外出。
钟斯个子很小,相貌纤秀,真人比照片好看,穿开斯米净色衣裤,戴一串金色珍珠,品味优雅。
她一出街,金瓶就说:“快。”
三人潜入屋内,秦聪立刻关掉警钟,金瓶走进主卧室,玉露在书房,他们找那七封信。
五分钟后,一无所得。
《同门》 第一部分案头有一只考究的纯银相框(1)
地板家具全无暗格,公寓布置至为简洁,没有多余身外物。
秦聪问:“会不会已经把信丢掉?”
金瓶玉露齐齐回答:“永不。”
秦聪微笑:“女性懂得多些。”
他们身手一流,说找不到,东西定是不在屋内。
“看。”秦聪用手一指。
案头有一只考究的纯银相框,是屋主钟斯女士与一少女拥抱的亲热照。
没有母亲的金瓶及玉露不禁艳羡。
他们三人像影子般进屋,闪电似离去。
钟斯女士永远不会知道屋里曾经有不速之客。
他们到酒馆坐下。
“明早,到银行去。”
玉露看着秦聪:“你最高,与钟斯身型相似,你扮她吧。”
“我不穿女服。”秦聪抗议。
玉露暗暗好笑:“一次不算多,师姐易容术一流,你不会觉得尴尬。”
秦聪叹口气:“为了生活,荣辱不计。”
他自口袋里取出一封信,这封信不是他们要找的信,可是,却大有用处。
这封信随意放在茶几上,是银行的月结单。
秦聪取出手提电脑,开始操作,他要窃取银行存户资料,查看钟斯记录。电脑经过他改装,功能卓超。
十分钟后他说:“她在巴克莱银行的确有一只保管箱。”
“玉露,你负责复印钥匙。”
秦聪说:“这是她的签名式。奇怪,21世纪了,还用这样古老笨拙的手续开启保管箱。”
金瓶笑:“幸亏如此,都用电脑,被你这种天才按几个钮,中门大开,那还得了。”
“什么时候去?”
“下午,收工前五分钟,趁职员已经疲累,急着下班,挑一个过分自信的年轻人,祝你幸运。”
“这样简单的任务,何需幸运。”
“不,秦聪,”金瓶说,“我们每一刻都需要运气。”
“你说得对。”
他收起手提电脑。
玉露揶揄:“把你对电脑硬件的知识售予微软,可即日退休。”
金瓶一边喝黑啤酒一边发呆。
秦聪问:“想什么?”
金瓶答:“家。”
秦聪诧异说:“我们没有家。”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特别想。”
他们回到酒店,分两间房间休息。
玉露问师姐:“这可是你最后一次为师父效劳?”
金瓶不答。
“第一次,师傅派你做什么?”
“女士甲手上的宝石戒指,”金瓶笑笑,“女士乙也想得到它,不能强抢,只能巧取。”
“后来呢?”
“女士乙虽然得到了戒指,却仍然得不到他的心。”
玉露笑:“我没听懂。”
“不懂就算了。”
“你呢,你得到师兄的心没有?”
“秦聪没有心。”
玉露却答:“我不介意。”
“世上有许多男子,你眼光放远些。”
没想到玉露这样说:“即使有好的对象,怎样交待‘我自幼无父无母,在扒手集团长大’?怎么说得出口,同师兄在一起,不必解释。”
金瓶不去回答,她佯装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出发来到钟斯家门口。
穿着校服的玉露看到她出门上班,掏出车钥匙,便轻轻走上去,与她擦肩而过。
钟斯一怔,略退后半步,金瓶知道玉露在那短短一秒钟内已经得手。
秦聪称赞:“做得好。”
“嗯,不必叫事主吃惊。”
“未及你的水准,可是也够一生应用。”
什么叫一生?
金瓶把头靠在秦聪肩上。
玉露过来,摊开手掌,手中胶泥,印着银行保管箱钥匙的印子:“我去找专家配钥匙。”
下午,他们在城内观光。
忽然见到警车呜呜赶至,停在泰晤士河边扰攘。
秦聪过去一看,轻轻说:“有女子遇溺。”
《同门》 第一部分案头有一只考究的纯银相框(2)
遗体被水警船捞上来,用毯子包着,一只浸得雪白的手臂外露,叫人战栗。
金瓶默默凝视。
没想到这也成为观光节目之一。
金瓶喃喃说:“无论如何,不能横死,要在家里寿终正寝。”
秦聪把她自人群中拉走。
回到酒店,玉露哈哈大笑,自背囊中抖出无数外币,自日元到马克,美金到法郎都有。她技痒,又找一笔外快。
“银包证件全部还给他们,做得真痛快。”
“你再敢节外生枝,我撵你出去。”
玉露笑答:“下次不敢了。”
秦聪也说:“该处行家齐集,你何苦同人家争食。”
玉露避到露台上去。
“算了,”金瓶打一个眼色,“来,我替你打扮。”
金瓶取出化妆箱。
“师傅只把这套工夫传你一人。”
“别人嫌琐碎。”
玉露又回到房间来,看见逐步易容的师兄,“美人。”她说。
出门时金瓶问:“可需声东击西、混水摸鱼等手法协助?”
他摇摇头。
玉露把配妥的保管箱锁匙交给师兄。
秦聪戴上网纱帽子,走进银行。
金瓶看看手表,四时四十八分。
秦聪按铃召职员,一个金发的年轻男子不耐烦地走过来,秦聪要求开启保管箱。
那人核对过签名,毫不怀疑带他进保险库,用总匙配合秦聪手中的钥匙,把保管箱拉出来。
秦聪从容地打开箱子,看到那七封信用一条粗橡筋绑在一起。他把信放进手袋,把放着支票的信封放进保管箱。
照说,他的工作已经完毕。
可是,保管箱内还有一份文件。
好奇心叫他节外生枝,他打开一看,不禁一愕,那是一份出世证明文件,姓名一栏是比亚翠丝钟斯,母亲阿曼达,父亲一栏空着。
秦聪立刻明白了。他看一看证书号码,把它放回原处,退出保险库。
前后共花了九分钟。
他把信件交到金瓶手中。
“那个少女——”
“我知道,她也有一对招风耳。”
玉露把金瓶载到摄政厅,笑说:“师兄交给我了。”
金瓶还没按铃,那秘书已经迎出来。
金瓶走进屋内,把信件交给他。
“信件放在什么地方?”
金瓶抬头,那位先生站在走廊尽头。
日行一善,金瓶微笑:“在床头柜抽屉内。”
“啊。”
她轻轻离去。
走到摄政公园门口,她忽然转过身子:“你好,沈先生。”
一直跟着她身后的是沈镜华。
他笑笑:“被你发现了。”
金瓶微笑:“有什么事吗?”
“找你喝杯茶,有事商量。”
“我正要到飞机场去。”
“我送你,在车上说话也行。”
“那我不客气了。”
一上车他就说:“金瓶,我一直在找合作伙伴。”
金瓶不出声,自火坑跳进油锅,不是好主意。
“你总有一日要脱离师门,不如考虑跟我合作。”
金瓶只是微微笑。
“待遇优厚,任你开出条件来。”
“太赏脸了。”
“我一直留意你处事方式,真是胆大心细,佩服之至。”
好话谁不爱听,金瓶微笑:“我们是老法经营,人人身兼数职,尽量将营运费用节缩。”
“你叫我倾慕。”他话中有意。
《同门》 第一部分案头有一只考究的纯银相框(3)
“太客气了,”金瓶停一停,“但是我的意愿,却不是另起炉灶,或是独当一面,我最想退休归隐。”
“这叫做一行怨一行。”沈镜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