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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得了鼓励,又道:“吴氏兄弟亦是将才。”
“不错,卿言甚善。”
将才,自然不是帅才,这一点秦桧没有明言,赵桓心里也清楚。
“曲端,帅才,然进取不足守成有余。”
赵桓亦是点头。知道这秦桧虽然是人品卑下,军事才干也很差,不过对于一个知名的奸臣和汉奸而言,识人是最基本的功夫,秦桧此时的表现,确实是不出他地所料之外。
见秦桧张嘴欲言,赵桓却突然向他道:“张俊如何?”
秦桧并不迟疑,立刻答道:“此人贪而残暴,御下治军尚可。行军布阵未见其长。况人品卑污,不足为用。”
赵桓似笑非笑,看向秦桧。
秦桧只觉全身发麻,不知道皇帝又在动什么心思。
他却不知,自己虽然伪装的极好,一副痛改前非。公忠廉能的模样,其实底细早被赵桓知道的一清二楚。若论品行卑下,张俊自然是如此,但你秦某人又能强到哪儿去了。
却听赵桓又沉吟着道:“此人心向九弟,对朕虚与委蛇。朕心里清楚的很。不过,就算是他一心向着朕,这样的人朕也不能用。治军么,是他底下几个大将的功劳,与他何干。这个人最善的是捞钱,除此之外别无所长。”
皇帝下了如此考语,显然是判了张俊死刑,秦桧心中暗自庆幸,在这件事上自己没有保留。正对了皇帝的心思。
却听赵恒又道:“夺了此人兵权,如何?”
这话题却又比适才地品评更加严重。秦桧低头细想,半响之后。方咬牙道:“此事需得有大臣镇住军心,然后以雷厉风行。不使得张俊有从容布置的时机。”
赵恒看他一眼,问道:“此人敢谋逆么?部下诸将,又能从他么?”
秦桧答道:“以臣之见,张俊待士兵残暴而宽待诸将,赏赐起来也从不小气,是以虽然才干不显,却不失将士拥立之心。谋逆他自然不敢,他部下诸将也必定不从,不过若是他转投金人,部下受他蛊惑,加上他的亲兵裹挟,未必不能成功。”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声音突然变大,道:“怪不得陛下将他和他的心腹部下全部留在长安城内,却是为了此事。”
赵桓点头道:“朕固然有包容之心,张俊这样的无能庸懦之人,也不能留用。此事待李纲回来,就可操办。”
秦桧只觉惶恐,皇帝的手腕心机,竟是到了如此地步。适才垂询相问,看来也不过只是试探自己,其实如何处置,皇帝心中早有成算。
只是他想不明白,象处置张俊这样地统兵大将,势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就告诉自己。
见他脸色忽青忽白,赵桓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思,因大笑道:“你不要怕,此事告诉你,就是朕信了你不会走漏消息。”
秦桧跪地叩首,泣道:“陛下如此信臣,臣惶愧无极。”
正在做作之际,却听赵桓又道:“只是此时同你讲,倒不是没有原故。”
“请陛下垂示。”
“枢院的黑牌已至,泰州镇抚使岳飞接朕诏命之后,立刻用兵,已是破了刘光世部。刘光世被擒,军队溃败,临安之乱,已经是大定了。”
“啊??”
秦桧浑身一震,嘴巴张的老大,半响不能合起。
他与常人相同,不知道赵桓还用了岳飞这一张暗牌,只是知道李纲前往襄阳,部属大军,由荆襄下两浙,前往平乱。
自大军从陕西集结,然后要过关中、秦岭、汉中,然后才能由水路加快行进。算来大军出川就得是四月底的事,更别提到达临安城下平乱了。
而薛强与王用诚一路急行,早就到了泰州,岳飞接诏后如何行事,此时连赵桓也并不尽然知晓。只是知道在一个月之前,岳飞接到诏书,前后只用了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将刘部大军五万余人击溃在临安城下,又在乱军之中,擒住了刘光世。
这样一来,叛乱已平,江南大定,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能危胁到赵桓地皇位。
第三十一章
刚一下车,一个身着徘袍的中年文官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向着秦桧拜将下去,高声道:“下官康允之见过大人。”
“岂敢岂敢,康大人不必如此。”
秦桧急忙上前,将康允之扶起。这次苗刘兵变,康允之也是最早请求赵构退位以安抚军心的文官,若是文官全部不同意苗刘二人的主张,此次兵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此人虽然不是皇帝欣赏的人才和心腹,不过做为过渡的人物,也因为江南的大局要紧,以他临安知府的身份,成为两浙路的宣抚使也是必然的事,秦桧刚刚拜相不久,可不想在文官集团内落下一个骄狂的名声。
看他如此谦逊,康允之等人都面露笑容,什么通判,转运使,提刑司,各级文官乱哄哄上来,依次拜过。
秦桧连连拱手,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令人如沐春风。
待文官们拜罢,秦桧转过脸色,向着站在一侧的众武将问道:“哪位是苗将军?”
苗傅现下持节的身份已经被赵桓确认,正式成为大宋寥寥无几的节度使之一,论起身份地位,远远赶过眼前的一众文官,只足宋朝重文轻武惯了,他却也无法可想。
听得秦桧一问,便上前一步,身上铠甲哗哗作响,他只是一抱拳,粗声道:“见过相公。”
秦桧淡然一笑,拂袖道:“苗都院免礼。”
苗傅见他并不如何热切,又只是以御营都统制的官阶来称呼自己“都院”,当下心中一怒,自己大步后退,站在一旁不语。
刘正彦在他身后,他也是拜了节度使。自己心里却清楚,论起资历军功。实在是差的太远,勉强抱着这个头衔不放,只不过是抬祸罢了。
见苗傅如此,他急忙上前,向着秦桧躬身一礼,大声道:“末将刘正彦见过大人!”
“好,刘将军免礼。”
秦桧将右手虚伸一下,做搀扶状。
刘正彦当然不会等他当真来扶。自己连忙直身,恭恭敬敬退往一边。
苗刘之后,自然是更下级的军官上前。众将刚欲行礼,秦桧伸手止住,笑问道:“谁是奉州镇抚使岳飞?”
他语音未落。诸将对前的一个军官便大步上前,俯身一拜,朗声道:“末将岳飞。见过大人。”
“岳将军免礼。”
秦桧连忙伸手,搭在岳飞的臂前。将他扶起。
赵桓在他出发前,张口闭嘴都是在夸赞岳飞。比之苗傅和刘正彦这样的节度使,这个岳飞将来地成就,才真正值得敬重和结交拉扰。
只是他手虽搭上,对方却并没有被他拉起,秦桧下意识的加了一把力,却只觉对方臂膀如同铁铸一般,虽然他大力去拉,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岳飞行礼之后,方才站直身侍,双手一落,将秦桧搭在自己臂膀上地双手轻轻卸落。
秦桧稍觉尴尬,他是文臣首领,大宋的宰相,以宋朝祖制,就算是统兵大将见他,也不能均礼。他对这岳飞如此谦抑,对方却似全不领情,令他分外恼火。
只是看向对方脸庞,却并没有什么持别的傲气。
他打量岳飞身形,只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头,虽然是个武将,身形魁梧,脸庞却并不如何粗鲁,倒还算的上是清秀,虽然已经开始留有胡须,也并不浓密。
他一边打量,一边向着岳飞问道:“岳将军看起来很是年轻?”
岳飞微笑道:“不敢,末将是崇宁二年生。”
秦桧屈指一算,不禁动容。对方统领过万大军,战功赫赫,威名已经开始显扬天下,而此次以一镇万人大军,轻松击败刘光世,对方也是统兵上将,坐拥五万大军,竟然被这年轻后生打的落花流水,此人之能,当真不容小觑。
他心智深沉,与岳飞对答几句,已经知道对方倒不是有意怠慢自己,而是崖岸高峻,不想与自己这个文臣宰相在对答交接时太过亲近,已免被人诟病。
这种人,拉拢是不好拉拢,不过也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秦桧深吸口气,心中突然一阵恼火,却也不知为何。自己知道不对劲,只得强压下去,暗暗在心里念道:“始且待之。”
岳飞却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看对方对答待人都很谦逊,一点也不象太早得志的高官大臣,心里倒是对秦桧颇有好威。
他只有在战场上,把对方当放人时,才会真正的揣度人地心理。而在平时,则很少防范,一面是军事上的天才,一面是政治上的低能,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地转换太过彻底。
若是以心为战场,视所有人为故人,以他之能,又如何会被人陷害至死。
当下见礼已毕,各人簇拥着秦桧重新上车,往着城内而去。
道路两边,全是原本赵构的禁军将士,排开两侧,鲜衣亮甲,刀枪耀眼。
秦桧自车窗内放眼去看,却只觉得多半是样子兵,论起战力来,只怕和西军要差上一截。
待到城外不远,却又是岳飞所部兵马,盔甲兵器与城内的御营亲兵相比,自然要差上一些,不过队列相应要更严整一些,也更显地精锐一些。
只是仔细看去,队列中有老有幼,老者五六十也有,少者十余岁也有,还有不少士兵手中并无刀枪,只是用削尖的腊杆做为兵器。
他忍不住摇头叹气,自宋朝的半壁江山被占,原本地枢密院下辖的军器监也丧失了大部分功能,原本是禁军都是装备制式地盔甲和兵器,现在多半不能办到。
他粗略看来,只觉得岳飞所部兵马,在训练和军纪上自然要超过苗刘的部队。比刘光世地更是要强过不少。但是个人地战力和装备的粗疏,应该是这支军队地瓶颈。
他自然不知。岳飞所部的兵马,主力的老底子还是当年的八字军,多半是农夫出身,随着岳飞一起脱离了王彦,后来转战各处,兼并了几路兵马,才慢慢有了过万人的规模。
若是以精兵之道,兵力少了。朝廷和皇帝自然不会重视,也很难让岳飞独挡一面,这也是身为武将的无奈罢了。
车次粼粼而入。以秦桧的身份,城内又没有府邸,康允之思前想后。便将他送到原本的皇宫附近地一处大宅内安顿。
秦桧眼见如此.心中自然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