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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虽然有理,沈拓却仍觉心中难安。因见女真人都钻入帐篷,不久便鼾声大作,沈拓便向内侍省押班康承训吩咐道:“派几个人,远远散开哨探,有什么事不要慌乱,回来寻这胡沙虎处置便是。”
康承训躬身应了,便去吩咐属下轮班值夜。
沈拓也是倦极,见自己卫士四散值夜,便也安心,待钻到帐内,虽然是野地宿营,却比在那些茅檐草舍更加的令他安心。在五国城内,如同犯人,沿途的女真部落,看他又如何牛羊,唯有在此,才略觉自由滋味。
虽然如此,心中却隐隐觉得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于是虽然身体疲惫,精神却很难完全放松,在枯草上辗转反侧,难以完入睡。
这一睡也不知道多久,只在夜深时候,隐约听到帐外有人急步走动。
沈拓原本就没有沉睡,此时心中一惊,头脑却是迅速清醒过来,急忙披衣起身,掀开帐门,向外问道:“是谁?”
只听一人操着浙东口音答道:“官家,臣钱松。”
沈拓松一口气,知道这是自己的浙东籍卫士,因又问道:“你深更半夜,在外跑个什么?”
却听钱松答道:“臣奉命在外巡哨,只觉里许外地面震动,恐有骑队,是以急忙前来回报。康押班已经带人去看,命臣到官家帐前守卫。”
沈拓一惊,急忙出帐,却见钱松身后,已经站了黑压压一排的黑影,沈拓借着月色,发觉这些人都是这次临时召用的少年侍卫。
金人并不许沈拓的侍卫使用兵器,虽然如此,一有警讯,所有侍卫却仍是护卫在沈拓身前,虽然赤手空拳,却仍是队伍严整。
如此一闹,也将金兵惊醒。胡沙虎光赤上身,手持铁矛,急忙向沈拓帐前而来,一边走,一边喝道:“要死么,半夜不睡到处乱跑。”
他到也不疑沈拓诸人有什么异样举动,在这金国腹地,沈拓几人又不懂女真话,想这样逃走,除非是猪油蒙了心。
沈拓并不理他,只是侧耳倾听,待胡沙虎走到身前,沈拓面色凝重,只道:“将军,请听。”
胡沙虎不知他用意,只是将耳一侧,不过瞬息过后,便是脸色大变。
他久经沙场,经验却比宋人更加丰富,一听到不对,便立刻趴伏下去,以耳帖地去听。
一见胡沙虎如此,原来还睡眼惺松的百多金兵,一个个冲入帐内,披衣带甲,手拿兵器,四散去寻自己的战马。
这一队金兵原也算不上精锐,反应却是如此迅捷,临敌而不慌乱,暗夜中迅速整队完毕,却教所有的宋人看的心惊不已。
待胡沙虎爬起身时,马蹄声越发明显,还夹杂着一些人声叫喊。
胡沙虎撇嘴道:“他娘的,隔着几里远,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竟是全不紧张,只又命人将自己的盔甲送来,慢慢穿上,待康承训等人返来,便又问道:“看清了么?”
康承训满头大汗,叫道:“胡将军,怕有两百多骑兵!”
胡沙虎道:“才这么点人,当真无趣。”
说罢,翻身上马,令道:“儿郎们,随我去杀敌。”
他这句话以女真话说来,沈拓等人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他要去迎击。
康承训等人大急,叫道:“将军,敌众我寡,还是在此固守的好。”
胡沙虎大笑道:“咱们女真人一百多,要是怕了两百多敌人,可也太过丢脸。”
第一卷 蒙尘北国(7)
当时女真人之勇,冠于天下。所谓“女真满万不可敌”。胡沙虎的这种表现,却正是女真人这种自信心理的表现,在他看来,不管来敌是何方神圣,以一百多女真战士迎敌,总归能一战克敌,并不必太过担心。
沈拓见他如此,却也知道无法劝阻,便道:“将军此去小心,我在此等候将军捷音。”
胡沙虎得他一语点醒,因道:“我带着儿郎杀敌,皇帝这里却也要小心。”
他凝神皱眉,半响过后,方道:“留十人,卫护宋朝皇帝。”
沈拓忙道:“将军此去迎敌,不可分散兵力。我这里只要多加小心,不妨事的。”
胡沙虎展颜笑道:“如此也好,我令人留些兵器下来。皇帝身边的卫士武艺高强,也能抵抗一阵子。”
说罢,便令几个士兵抛下几支铁矛铜锤,然后又用女真话吼叫一阵,不外乎是让属下士卒用命拼杀。
他讲完之后,不远处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一众女真士兵狂奔大叫,胡沙虎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奔驰迎敌。
他们绝尘而去,一众宋人却是看的满头大汗。如此暗夜,敌情不明,这伙女真疯子根本不管不顾,就这么冲上前去,以少敌多。众人大骂疯子之余,却也不禁暗想:“怪不得女真人横行天下,所向无敌。”
康承训身为内侍省押班,是诸待卫首领。眼见沈拓披衣矗立,默不作声,其余侍卫却正看着女真人的去向发呆,因怒喝道:“还傻站什么?削木为栅,持兵警戒,还要我教?”
各人被他一声怒喝惊醒,连同种极等少年在内,急忙在附近树林里砍伐粗大树枝,又用佩刀削尖,然后斜插入土,以此做一道简单的防线。
他们一边忙乱,一边却侧耳去听远方声响,不过盏茶功夫,显然两边就已经是短兵相接。战马的冲撞声,战士挥刀的叫喊,利刃砍入人体的钝响,高速冲锋时坠落时的闷响,种种声息不断传来,令人心惊。一众待卫除了种极等少年外,都是经历过战阵,却也是虽惊不乱,待乱匆匆忙活完,看种极等人时,除了神情略有紧张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表现,不禁令唐承训等年长侍卫暗暗称奇。
各人听了半响,只觉得战线越发往自己身处的营地接近,种种声响越发响亮,不禁脸上变色,面面相觑。
胡沙虎虽然以少敌众,其实宋人心中,也未尝没有女真人马上无敌的想法。谁知今夜来敌,竟是悍勇如此,竟是将这些女真人渐渐逼了回来。当世之时,女真之勇名震摄天下,宋人又惧又服,连他们都抵挡不住,各人却如何能不害怕。
唐承训见沈拓仍是披衣立于众人身后,便急忙上前,向他道:“官家,还是到营帐内躲躲吧?要不然,让钱松带几个人,护着官家先到树林里。这夜间天黑,敌人未必能搜的到。”
沈拓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原也有些害怕,待看到自己侍卫如此表现,便知自己一旦奔逃,那便大事休矣。
当下将眼一瞪,喝道:“这么点营地,躲到营帐里何用?避到树林里,敌人若是放火烧林,又当如何?不必多说,朕在此地,看着你们为朕杀敌!”
他移魂转世以后,待人接物,都是和蔼可亲,没有一点皇帝架子。众人一者是知道赵恒原本就是如此,二来也觉得是变乱之后的常理。不曾想,今日沈拓临着这样莫大的危机,却表现的如此坚毅。
当日在东京城内,秦凤经略使种师道领数十万大军来援,号称西兵百万。而女真兵不过是完颜宗瀚一部,十万人左右,背倚坚城,外有勤王兵马百万,赵恒父子畏敌如虎,惧不敢战,一意求和。朝野上下,大臣百姓乃至禁军,都是一样的做派,谁知今日的沈拓,在暗夜之中,敌人可能瞬息间将白刃相加之时,竟能行此大振人心之举。
他虽是大声喝斥,听在这一群侍卫耳中,却不亚于玉旨纶音,如此一来,便是为皇帝战死,亦是心无遗憾,死得其所。
康承训虽是担心,却也知道沈拓所言是实,当下无法,只得手握铁矛,站在队列之前,低声向钱松等道:“一会万一是女真人败退了来,你们几个将官家挟住,躲在林中,能躲一时是一时。”
钱松应道:“省得,一会见机行事。”
过不多时,却听得蹄声如雷,月色下数十名女真人狠狈逃来。见眼前有宋人建筑的简易工事,他们却是虽败不乱,立刻圈马停住,就在尖木栅栏之外,形成一个半翼阵形,将这简陋的工事,护卫在中间。
在他们身后不远,一百多骑兵狼奔虎啸追赶而来,待看到火把尖栅,却也是一呆,奔跑在前的,显是这一队骑兵的首领,当下略一迟疑,便将手臂一举,身后的诸骑知其意思,便乱纷纷止住马步。
若是女真败兵四散而逃,宋人构筑的工事自然不足为这伙骑兵一冲之力。纵是逃入栅内,亦可长驱直入。唯有眼前局势,最难处置。前有工事,近二十名宋人持刀举矛,严防于前,工事两侧,又有金兵护卫,若是强冲不下,不免陷入包围。
敌骑眼见如此,却也只得散开,一百多骑成半圆形状,开始慢慢逼近。
稍近一些,却是在火光下看的清楚,这伙骑兵都是箭衣短袍,头戴尖顶毡帽,面目狰狞。有那满头满脸鲜血的,尽自狞笑,直如吃人生番一般。
女真人也自凶恶,比之这些骑兵的模样,却简直是文明礼教之邦了。
众蛮骑却不管众人如何,一边用蛮语喝骂,一边慢慢逼近,待稍近一些,便张弓搭箭,略一瞄准,便是一箭射将过来。
胡沙虎被亲兵卫护在后,见敌人射箭,却是正中下怀,当下怒喝道:“还射,教他们看看咱们女真人的射术。”
话音未落,却已经是一箭往他胸前急速射来,胡沙虎大喝一声,往后便倒,却已经是躲闪不及,这一箭势大力沉,正中他的胸口。
不但是金兵,便是康承训等人,也是“啊也”一声。
此人若死,自然是大势去矣。
各人楞征片刻过后,胡沙虎却已经扳回身形,口中啐出一口鲜血,骂道:“他奶奶的,差点射死了老子,舌头都咬破了。”
说罢,将胸口的箭矢轻轻一拔,却显然是入肉不深,拔出之后,溢出几滴鲜血便即止住。
他又自胸甲里面略一摸索,却是摸出一个箭头,在火光下微微一看,便大笑道:“他娘的,骨制的,算老子运气好!”
如此这般,众金兵士气大振,左右搭弓,向着敌人回射。他们射术精妙,不在这些蛮骑之下,而手中弓箭,多半还是宋朝匠人制作的黄橖木的神臂弓,准头又好,力道也足,加上是三棱铁制箭头,各人一箭射去,对方多半就要坠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