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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出什么岔了。”
黄局长看出马市长心神不安,想问问原因,话到舌边咽回去,市长不说不好问。
“尽快掌握财会检查组的动态,哪怕一点点消息也好。”马市长打算去找姚剑,电话约好了时间,他说,“这两天我们勤沟通信息。”
“我明白。”黄局长心领神会。
“哦,青春小鸟最近有没有抖毛扎翅啊?”马市长对作家仍旧放心不下,说,“双庆时他别突然……”
“那只小瘟鸟哟!”黄局长轻蔑地一笑,说:“恐怕他今生今世也突然不了啦。”
“哦?”
“疯得一天比一天厉害,放量叫他闹,都闹不起来啦。”黄局长说,“市长放心,他不可能再清醒飞翔,彻底疯掉啦。”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马市长突生感慨,是为青春小鸟,还是为自己,间或什么人,天知道。
禽类在长期的进化中,有了保护自己的本领,在逃生方面是不是会在天敌面前装疯卖傻不得而知。青春小鸟是人,是一个活在精神层面上的作家,装疯只是一次虚构,他进入某一篇作品,当一次其中人物。
青春小鸟飞到山里,为写一部关东放排人的小说,到山里去采访。一个叫金乌村。属于那条金脉上的村庄系列,金乌指太阳,传说太阳有三足乌,成语有金乌西坠。金兔村意思是月亮村,金乌村是太阳村。
太阳离月亮不远,过了金兔村就是金乌村。九花初恋的人二臣子,他杀死的妻子沈玉叶家住在这个村子,青春小鸟来找的人正是沈玉叶的爷爷,与任何案子没关系,甚至不知道沈玉叶被杀死这件事。
沈玉叶的爷爷是木把,旧时代以伐木为生的人。
“我是江驴子。”沈玉叶的爷爷说,“木把苦啊!”
青春小鸟走进一个木把的讲述,听到那首《木把苦》的歌谣:
操他妈,日他娘,
是谁留下这一行?
冰天雪地把活干,
到死光腚见阎王。
作家搜集到他所需要的创作素材,临走,沈玉叶的爷爷叫住他:“求你一件事。”
“您讲。”
“把咱们村的事朝上面反映反映。”
“什么事?”
“你看看村里大部分人住在窝棚里。”沈玉叶的爷爷说。
青春小鸟进村时的确见到许多窝棚,沈家是大水中的幸运者,房子受损程度不严重,修缮一下可以住人,作家以为村里那些窝棚不是住人的。
“金乌村的事登报,才有人重视,中央领导才能看见,才能管咱们镇的官。”
“您要说什么?”青春小鸟惑然。
最后,青春小鸟听懂了,金乌村和金兔村一样,大水过去两年多,国家拨的救灾盖房款至今未到灾民手中,冬天住在简易窝棚里,有人冻死。
青春小鸟走访金乌村,验证沈玉叶爷爷说的是真实的。作家沿着大水肆虐的路线调查下去,十几天走遍带金字的村子,弄清了多少户人家住夏不遮雨,冬天透雪的窝棚。
青春小鸟回市里准备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路过世纪广场时,正遇到歌声集团的赈灾义演,他驻足观看。马市长登台吟诗,激起作家的愤怒,大声吼让马市长下台去。
青春小鸟得罪权重人物,他倒一吐为快,有人盯上他,而且在他夜晚回家时给陌生人堵在僻静的胡同里。
“你再胡嘞嘞,整死你。”陌生人恐吓道。
青春小鸟写过侦破小说,故事中有这样的细节,不听的话被恐吓者的结局是悲惨的。作家知道来者不善,陌生人的来头也不难猜出。于是,青春小鸟成为我们这个故事中的一个人物,角色是装疯卖傻的作家。
“他疯啦。”王彪向指使他的人说,“胡言乱语的,谁给他喝口矿泉水,他就给谁唱民谣。”
“你亲眼所见?”黄局长信不实,问。
“亲眼。”王彪说。
黄局长叮嘱:疯了也要看他一段时间。
那天,刑警李帅去找青春小鸟,王彪就在隐蔽处盯梢,好在他不认得李帅,加之青春小鸟疯得逼真,表演得活灵活现,没引起什么怀疑。
青春小鸟感觉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一刻都没放松警惕。与其说给市民表演,不如说表演给王彪看。
“青春小鸟疯就成(定型)了。”王彪说。
“肯定不会乱叫唤?”黄局长问。
“肯定。”
“那你撤回来吧。”黄局长说。
鹞鹰从身边飞走,青春小鸟立马觉察到了,这是一个逃离的好机会。他趁夜深人静,坐火车去了省城……后来的省纪检委进入井东,采信了青春小鸟写的举报材料。
马市长信了黄局长的话,作家成了只疯掉的鸟、小瘟鸟,也就不再在乎他了。
“热线联系。”马市长又叮嘱一句。
第三部 手机里的谋杀拼图
二十六
姚剑等待一个重要人物的来访,从事态发展上来看,马市长要粉墨登场了。密捕了柳雪飞和江子,幕后的人坐不住了,找人不到,必然来探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变相找人。
“一号嫌疑人已到案,我们正组织人突审。”姚剑向市委书记汇报。
“老姚,”康书记听完姚剑的汇报,简单地翻看那份材料,说,“我再仔细看一下,省纪检组很快就到井东来了……你抓紧搞清凌厉被暗杀的原因,查明命案的真相。”
“我们正对重要嫌疑人进行审讯。”
“是那个刑警副支队长?”
“是他,康书记。”
康书记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我没带好队伍……”姚剑自责。
“姚剑同志,这是深刻教训啊……”康书记没太严厉批评公安局长,最后说:“审讯要快。日子一久,消息走漏出去,对取证大为不利。”
姚剑走出市委大院,心铅一样沉重。这个案子特别重大,腐败导致的命案,令人心痛啊!
马市长被秘书送到局长办公室。
“市长,我说我过去汇报,您亲自过来。”姚剑说。
“老同学,你还和我客气。”马市长用老称呼,叫老同学这么些年,始终没改口,现在更不能改了。
“您大驾光临,有事吧?”
“是有点事儿,工作上的事。”马市长说,“有人通过12345市长热线,向我反映你们公安局抓了一名警察。”
“哦?”姚剑表示出惊讶。
“我不相信有这种事,再说,真的有警察犯罪,抓也是正常嘛,老同学你说是不是啊?”马市长口吻不以为然,目光是审视的,看对方的反应。
姚剑心里知道来探风,马市长找的人是柳雪飞,转弯抹角没说破。糊涂语对糊涂语,目前尚不能将柳雪飞拘留的消息说出去,他说:“我倒没听说,抓警察,得经我批准吧?”
“拘留证你签。”马市长说,“打电话的人不知何居心,造这种谣。老同学,这些日子忙,我也抽不出空过问,噢,案子破到什么程度?”
“嗯,没重大进展。”姚剑说,“重要的嫌疑人黄毛始终没抓到,很多疑点难以弄清。”
“黄毛是个什么人物?”马市长明知故问了。
“酒店老板。”姚剑只作这样的回答。
“一个酒店的老板,暗杀市政府副秘书长,真是不可思议。”马市长马上又说,“噢,是凌厉的养子黄毛吧?”
“是他。”
“真是不可思议啊!”
“生活本来就不可思议。”姚剑说。
他们往下谈了双庆的安全保卫问题,马市长说:“庆祝主会设在世纪广场,保卫工作要加强,省领导要来参加,国家部委的领导正在邀请之中,可能要来部长。”
“市长,我亲自抓安全保卫。”
“你亲自了,这个工作我才放心。可是,不能都要你这个局长事必躬亲啊!”
“没问题,我做得过来。”
“不行,你派一个精干的人来做就成。”
“你有人选吗?”
“噢,有人向我推荐一个人,他叫柳,柳什么?”马市长故意没记住名字,表明他不认得柳雪飞。
“柳雪飞吧?”
“对,对,是柳雪飞。”
“好,我尽快安排。”姚剑这样说。
“要快……”马市长说,“除了世纪广场的主会,领导还要到金兔村去看望灾民,参观新宅,你要提前布置一下。”
“只到金兔一个村?”姚剑试探性地问。
“本应该多看几个村,去山里正修什么桥涵,也只好看一个村子啦。”马市长说,“金兔村的情况有些特殊,命案中的两位死者都是他们村的,我怕山民做事不计后果,见到上级领导,就喊冤什么的。”
“我们做做工作。”
“要落实,不能出问题。”马市长说得严肃,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说,“关乎井东社会的形象,不能听到不和谐的声音。”
“请市长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上次世纪广场的问题。”姚剑说,他故意提到那件事,想观察一下马市长的反应。
“没什么,文人就是放荡不羁嘛。”
“是我们没做好工作。”姚剑检讨说。
“喔,我后来想和他谈一谈,他突然疯啦。”马市长现出惋惜神情,说,“听说他出过小说集什么的,真令人可惜啊!我们井东还没有全国知名的作家。”
姚剑平静地听一个人说假话,其实能把假话说得天衣无缝,说得逼真,也真是一种本事,马市长游刃官场多年,不缺少这种本事。
“你读不读《收获》?”
姚剑摇摇头。
马市长说他读《收获》,说它是中国最重要的文学刊物,不在那本杂志上发表作品出不了名,当不了作家,青春小鸟没在《收获》上发小说,因此名气还差一点儿。
姚剑清楚马市长不会轻易说离题千里的话,他也没时间闲聊,如此说的目的是一种转移注意力,最后还要绕回正题。市长没带秘书,亲自到公安局来布置工作破了天荒。
“老同学,12345市长热线电话反映的问题,你过问一下,无风不起浪嘛,这涉及到公安的声望啊!”马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