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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觉得它漂亮,因为它就要变成我的脚了。婶母把我抱上车去,帮我扶着。我的脚太短了,连这二十不到的小车都够不上。
婶母神气活现地说:“早就说过了,不能骑就是不能骑。”我心跳得很厉害。但我仍然相信,只要我勤加练习必定可以骑的!
从此四哥和五哥就帮我推车子,教我如何手架梯。摔过一次又一次,甚至不小心冲进池塘里,引得所有大小观众拍手叫好。跌倒了,爬起来!仍然继续前进。
寒假快结束了,但我的希望还无法实现,左脚一点也够不上,右脚虽勉强可以踏到踏板,却要等它自动转上来,往往要摔下来。后来四哥把后面的齿轮钉死了,踏板跟着车轮转,再也不愁踏板“一去不返”了。终于我学会了骑车。
最使我难忘的教师,要算是我的四年级级任老师李守孔先生了。记得开学那一天,他站在讲台上第一句话便问:“班上谁的成绩最好?”同学们都指向我说:“郑丰喜最好。”
他说:“那么就请他当班长吧!”
我急得有如热锅中的蚂蚁,羞怯地说:“老师…我…我不能。”
他向我这边走过来,当他看清了我弯曲的脚时,我以为他会改变刚才的宣布,但他却坚定地说:“能的,别人能做的,你也一定能做。”
于是我抑制害羞的心理,天天喊口令,带班上操场。
自修课的时候,他常叫我到黑板上去写一些造句或解释给同学们抄。他是知道我够不上黑板的,却要我“站”在藤椅上,让我抬着头,举着艰苦地完成工作。有一天傍晚,当我正在受这种磨练时,被站在门口的师母吴老师知道了,老师被她痛斥一顿,认为他对我太过虐待。老师却说:“让我训练他和一般人一样吧!”
一个暴风雨的晚上,妈妈冒风雨要来背我回家,我坚决不让她背。因为我趴在母亲身上,较自己行走还要酸楚几千倍,所以我任性地“跑”了。我们母子边呼边逐,边应边跑地穿过校园。
级任老师正好撑着伞在井旁洗脚,一切情形都知道了。他很激动地说:“从明天起,你就搬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从此我住进了他家。在那段日子里,他教我背四书,写日记,功课之余,还要我劳动。他知道我在田间养过鸡种过菜,也就在宿舍后面辟了一个菜园,每日晨昏,在那儿松土、浇水、拔草。有时候,我很恼他,有些工作他不请那些好手好脚的人做,偏偏要我这走路不方便的人做。
后来他告诉我:“你不要存有差人一等的想法,别人能做的,你一定也要能做,就是别人不能做的,你也应该想办法去做。”
他只教了一年就调走了。临别时他吩咐我每星期写一篇作文,每两个礼拜写一封信。最后抚摸我的头说;“要勇往直前!不要向环境低头,知道吗?”
“你考取了”
大家对于升学,除了金钱以外,可以说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我却不同,除了没有钱外,还有身体上的条件。我不下百次地请教人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摇头说:“身体有缺陷,尤其像你双脚畸形,不能考初中。”不能升学,要我做什么呢?
毕业后的一个早晨,我回学校参加考试补习班,有位高农学生坐在老师的藤椅上,瞥见我说:“嘿!嘿!你为什么要来呢?”
站在我旁边的同学忿忿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不能考呢?”
他更得意了:“如果他能考初中的话,你们可以用剪刀把我的耳朵剪掉。”
妈妈也听到好多人说:“不能考。”而且家里又拿不出补习费,所以她叫我跟四哥学习焊铅桶。工作地点是在市场里。当时我们的全部财产只有两根大铁管,一箱工具,一座小炉子,几瓶盐酸及一大堆旧铅桶。当时床是用两张椅子拼成的。我常常在夜里梦见继续到城里去念书。
有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李老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郑丰喜!你怎么没有去参加课外辅导课呢?”我把不能考的事告诉他。
他说:“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就是真的不能考,多读点书,对你也并无不利。”
我再把这丝希望禀告父母,母亲也只好再去借贷让我继续参加课外辅导课。“黄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只剩下几天就要报名考试了,还有希望录取吗?根本上是能不能参加考试?
自从考完试后,像等待判刑的人犯一样,一天等过一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放榜的日子。那是个清新的早晨,我坐在树杆上做梦,有位石老师拿着一份报纸向我这边走来,微笑说:“郑丰喜!恭喜恭喜!你考取了!”他摊开报纸给我看。全校只录取五名。
但家里是不是能供给我的费用呢?妈妈本来就是个刻苦勤俭的人,木桶坏了自己修补,扫帚坏了就用稻草填补起来。筛、箩、簸箕、筷子都自己做自己修理。现在加上哥哥们都当兵去,尽管妈妈如此节俭,仍然入不敷出。我趁着漫长的暑假做些小生意,卖糖果、冰棒、气球、木偶等儿童玩具,到注册时,我已赚了两百多元。妈妈再把饲养数年的母羊卖掉,才凑足了一千多块,让我带到北港去注册。
中学生活
我离开安宁纯朴的故乡,寄居嘈杂的北港。开学后,我和一位同学合租了一间古屋。这间古屋,听说是清代的建筑物,墙角、门楣、都是画栋雕梁,虽然很古老凄凉,但颇宽阔清静。从我们的房间看出去,就是一个荒芜的花园,还有一间破墟,墟里养了几只肥猪。
我念初中二年级时,叔叔的工厂倒闭了,三哥也从此就没有工作做,家人对我的费用早已捉襟见肘,如今更形困难,每次回家要钱,妈妈就得变卖一些家禽家畜。如果没有畜生可卖,就要沿门挨户去借贷。有一次,伙食费到期了。妈妈说:“现在正好遇到税期,大家的钱都缴了税,借也没有地方借。”后来妈妈想到一个最没有办法的办法将七弟所养的小鸡卖掉。
为了考高中,我更是烦恼,因为一般人认为,高中有军训,有体育,这两科不及格,不能升级。“升学”再度困扰着我的思绪。后来我大胆地写信去商工日报的“读者服务栏”请教。他们解释:跛脚能走路,可以考高中。
考取后我被编到最好的一班。体育老师,军训教官都特别准许我不必参加激烈的活动。每逢寒暑假,我都回家去捡花生、捡豆、抓鸟或抓泥鳅来卖;或在路口摆摊子卖槟榔、冰水或玩具。可是假期届满,往往仍然需要家人补助,方可注册。
一天,教务主任通知我到校长室去会见一位报馆陶记者。他问了我很多问题,然后又叫我带书包和帽子同他们一齐下楼。他叫我骑车子,他站在校门口拍照片,他说:“我想发表你的故事,对此我有两个主旨:第一就是给社会上那些不幸的儿童做榜样。第二就是征求医学界人士,请他们替你装义肢。”
一个细雨的深夜,爸爸跑到山上来,欣喜地说:“一位徐大夫,看了有关你的报道,特地由台北赶来,要免费帮你装义肢。”
父亲催我赶快穿衣服,跟他上山顶去,再世义肢矫正院的徐锦章院长坐在计程车上等着。我们到达时他将车门推开说:“进来吧!”
我问他:“我能不能装义肢?要不要动手术?如果要锯断,我不想去。”
但他抢着说:“先进来吧!研究研究再说。”抵达北港时,已是两点多钟了。临睡时,徐大夫把他的“左脚”脱掉了!原来他整条左腿全无,装了义肢后,却毫无痕迹。我兴奋,欣喜,我幻想着站起来的一切。
第二天,我们到戴校长家去。徐大夫说道:“丰喜的小腿因为萎缩得很厉害,不必锯掉,就可以装上义肢了。”
离开故乡时,爸妈扶我跪在祖宗“神座”前,三人各执一束沉香。他们说:“孩儿今天要北上,祈祖先赐给平安。”
我在台北考完大学后,找到了徐大夫。经过了检查,观察,思考,试验,他绞尽脑汁才制出左脚来。右脚更难了,不断地装装脱脱,增增减减,尝试又尝试。终于他成功了。
当第一次帮我套上两只用不锈钢及铝制成的义肢时,我很激动!我就要和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义肢装好后,徐大夫叫我:“站起来!”我依他的吩咐站了起来。重心不稳,哗啦一声,像棵树般地倒下去了,他的助手走过来,伸手要把我扶起,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用自己的力量慢慢地,机械地,攀着椅子站起来。
我企图向前走时,就像初学溜冰的人,更像踩高跷的人,摇摇摆摆,跌跌撞撞。徐大夫请人拿了一根拐杖给我,然而它也“靠不住”。一滑,便使我跌倒了。
摔了又再爬起来!我终于告别了爬的岁月,甩掉手中的拐杖。
装上义肢,我突然高了一尺多,虽然右脚尖会触着阔裤管,但是一切尚称良好,不注意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在义肢装妥前,我已考进中兴大学法律系。有一天突然有个同学问道:“记得有个跪着走路的同学,开学后,为什么没有见过他呢?”我说:“我就是他呀!”
我的阳光
装上义肢后,往日的自卑、畏缩,慢慢消失了,吴继钊是我系里的同学,我们是在一个夏季里认识的,我那时是三年级生。我们经常在系研究室里
Number:4646
Title:语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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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读者》:总第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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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犹如装在衣袋里,随身携带的花园。
阿拉伯谚语
成功与失败。人们总以为它们是相互对立的两事物,其实并非如此。它们是伙伴个是主角,另一个便是它的帮手。
《先生》
一个人所能正视别人的,只能是他可以正视自己的东西。
詹姆斯·鲍德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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