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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冯将军是有意罗?”钟离微笑道。
“不忙,不忙!”冯发勇将手一阵乱摆,“在此之前,我先介绍一人给候爷您认识好不好?哦,不对,你们本来就认识的。”
钟离的脸色慢慢的严峻起来,“不知冯将军所说的是谁?”
冯发勇站了起来,笑容不变,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随着清脆的掌击之声,大堂的后门处,一个缓步而来,笑声爽朗,“钟候爷,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蒋先生!”钟离瞳孔收缩,看着缓步而来的蒋家权,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你居然也在这里?”
“钟候爷都亲自来了,我又怎么敢呆在积石城里享福呢,说不得,只能出来受寒挨冻,我可比不得候爷身子强健,这些天来在风雪之中奔波,倒是险些将骨头都折腾散了。”蒋家权笑道。
钟离盯着蒋家权看了半晌,转过头来,看着冯发勇,淡淡地道:“冯将军,我想,不管蒋先生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都无法与我大秦相比,而且我大秦的实力,也不是征东军可以比拟的,所以,我相信冯将军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蒋家权目睹着钟离公然挑衅,却没有拿话反驳,而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冯发勇。
冯发勇点点头,“的确,比起大秦开给我的条件,征东军可以说,没有给予我个人任何的好处。”
“这么说来,冯将军已经是有所决断了?”钟离心中微喜。
冯发勇点头道:“不错,正如钟候爷所讲,代郡已经不可能独立存在了,他将成为猛虎嘴里的食物,所以,我必须要有所选择,而我的选择是……”
“大秦!”钟离信心满满地道。
“不,征东军!”冯发勇的话,将钟离的自信瞬间击得粉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冯发勇,不敢置信地道:“为什么?”
“钟候爷,你到过辽西,我更是在征东军辖下生活了很久,你能看出征东军辖下与大秦子民之间的区别吗?”冯发勇转头看向了蒋家权,蒋家权微笑点头。
第六百九十七章:同根相煎何太急(19)
钟离微微一僵,眼光看向蒋家权,其中意味,蒋家权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微笑着坐在一侧,并不插话。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在秦国也呆过不短的时间,两地给我的映象截然不同,钟候爷,你想知道其间的区别在哪里吗?”冯发勇淡淡地问道。
“愿闻其详!”钟离脸色有些发青,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但他更想知道失败的原因。
“秦国势强,民却穷。我走过大秦不少地方,看到了大秦兵锋之锐,看到了百姓为了争取军功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的那种渴求,这便是大秦在战场之上所向披糜的原因吧。而征东军辖下呢,民却富,老百姓的富足,钟离候爷也应当很清楚吧,征东府辖下税赋之低,我至今还甚是不解啊!”冯发勇摇头道:“秦军勇,但征东军也勇,但民却一贫一富,钟候爷,你想过这其间的区别么?为什么你们两边走着不同的道路,但反映在战场上的时候,却相差无几呢?”
钟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征东军不过弹丸之地,军不过数万,民不过百万,冯将军,你觉得,征东军与我大秦有可比性么?”钟离冷然道。
“弹丸之地未必。”蒋家权在一边笑着插话,“钟候爷,如今我征东军辖下辽西,河间,大草原,河套,相信用不了多久,辽东也将是我征东军囊中之物,真要算起地域宽广来,只怕比秦国更辽阔吧!”
“穷乡僻壤,人丁疏阔,光有地有什么用?大草原上匈奴游牧部落不肯臣服者大有人在,东胡实力犹存,鹿死谁手。犹为可知,岂如我大秦上下一心,坚如磐石,蒋先生说这话,也不怕人笑掉了大牙?”钟离冷笑。
“且请拭目以待!”作为胜利者的蒋家权,此时却显得异常大度。
冯发勇抬手摇了摇,“钟候爷,你不要忘了,当初大秦于中原各国而言,也不过是穷乡僻壤之地。但如今呢?说回原来的话题吧,秦人靠压榨百姓潜力来增强国力,在冯某人看来,秦国这幢摩天巨楼,却是建在一堆沙砾之上,外部一切顺利尚能掩盖内部的矛盾,一旦你们扩张的战事不顺,国内的矛盾必然会爆发,这幢大楼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而征东军与你们却截然相反,也许他现在看起来还很弱,但他的根基却夯得极实,这一点。我相信你们黑冰台也会有相应的资料。所以,我更看好他们。”
“就这些?”钟离问道。
冯发勇笑了笑,“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钟候爷说我受过子兰相公的大恩。你可知道我受得是什么恩吗?”
“无外乎活命之恩。”
“是活命之恩。”冯发勇抬头看着屋顶,“那时候我家可真是穷啊,一场大旱。饿死了好多人,我的运气好,如果不是在垂死之时碰上了子兰相公,我也早死了。可是我一大家子,就剩了我一个。钟候爷,我穷怕了。”
钟离明白冯发勇话里潜藏着的意味,但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他站了起来,“冯将军,真是很遗憾,那么接下来,我们恐怕就要兵戎相见了。”
“随时恭候。”冯发勇站了起来,“候爷一路走好,另外,山南郡里那些黑冰台的人请您一并带走吧,算是我对钟候爷孤身前来的一点点回礼,如果再有,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候爷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事情,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钟离脸色一僵,点点头,“承情!”大袖一拂,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钟离离开,冯发勇回过头来,看着蒋家权,“蒋先生,我希望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吞并代郡,子兰相公的香烟绝不能断绝。”
“自然。”蒋家权点点头,“我们轻易不承诺,但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冯将军,你会亲自看到并监督这整个过程。”
“那我就放心了。”
“说起来,秦人开出来的条件可真是不错啊,说实话,刚刚那一刻,我是真担心了。”
“怕我动心?”
“当然,这样的条件,容不得人不动心啊,秦武烈王可也真够大方的。”蒋家权叹息道。
“我是代郡人,代郡一直都很穷。”冯发勇叹了一口气,“纵然子兰相公贤德无双那又怎样,代郡是大赵最大的郡,但却一直是最穷的郡,我希望改变,希望我的家乡富起来,就像你们辽西人那样,今天不用发愁明天的吃食,想什么时候吃肉,就能什么时候吃肉,想喝酒,就什么时候喝酒,逢年过节,孩子们有新衣服穿,平素之时,孩子们有学堂去读书,而不是像我当年一样,全靠运气好,才活到了今天。代郡归了秦人,下场不会好,至少不会比现在好,而还在赵国制下,无论是赵王也好,还是当权的赵杞也罢,必然会疯狂地报复代郡人给他们造成的损失,我不想这样,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征东府,还能给我一线希望,我在征东府治下游走多年,看到的那些东西,给了我希望。”
“冯将军仁义,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失望,虽然现在我们也还很困难,但至少,我们绝不会再让代郡饿死人的。”
“多谢,这也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冯发勇一揖到地,“拜托了。”
“不,是我们应当感激冯将军的深明大义。”
冯发勇苦笑,“深明大义倒也未必,我这样做,或许对得起代郡人,但却绝对对不起子兰相公,必竟,子兰相公是死在你们手中的,虽然不是你们直接下的手。”
蒋家权默然,这是事实,根本无从辩解。
“钟离失望而归,王剪的大军必然不日就将重新兵临山南郡,大战将起,我却不能去西陵城恭祝公子正位了。不过我会上书一封,表明我忠心拥立公子的决心。”
“如此,便够了!”
西陵城中,赵勇正式登上代郡郡守的仪式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因为子兰的过世,这个仪式进行得很是简单,除了在山南郡的冯发勇,其它的代郡将领都赶回了西陵城,向赵勇表达了自己的支持与拥护,而在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过于来自征东军的六千骑兵与三千步卒,可以说,现在在冯发勇所率领的二万代郡精锐不能回归,这支近万人的征东军便是接下来抵抗赵军再次进攻的主力。
六千龙精虎猛的骑兵进入代郡,这给了包括赵勇在内的所有人以极强大的信心,要知道赵国任何一支单独的军队,都很难拥有如此众多的骑兵。
“叶将军,前言已经传来了消息,赵杞在广阳郡又开始了大规模的征集军队,恐怕开年之后,他们就又将再一次发动进攻,代郡的防务,恐怕要你多多费心了。”赵勇看着叶真,恭敬地道。
“代郡的防务,郡守不必担心,有我军在此,赵军若敢再次进犯,必然让他有来无回。”叶真微笑着躬身道。
“那遣散民勇,当真没有关系么,如此一来,兵力不免捉襟见肘了,贵部虽然强大,但必竟大都是骑兵啊!”赵勇有些担心地道,“守卫城池,终还是需要人手的。”
“郡守不用担心,以前代郡的策略是防守,而现在我们来了,却是以进攻为主。赵军一进入代郡,自顾不遐的将是他们。”叶真豪情万丈,“民勇虽然勇气可嘉,也不缺血性,但他们必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一旦接仗,损伤不免会很严重,而让他们回家,一来是减少损失,二来也是因为开春之后,便要春耕,这可是根本啊!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说到粮食;还请叶将军向高都督进言;这一场战事;我代郡的存粮消耗得已经七七八八;明春只怕有些难熬;还要请征东府多多援助。”
“关于这个;府里已经有了一些议案;等到都督回来之后;便可以实施;郡守但请放心;我征东军虽然也很困难;但绝不会让朋友饿肚子的。”叶真笑吟吟地道。
“那数万战俘真中可恶;放了他们不可能;但这样养着他们;却又是虚耗我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想起在西陵城下投降的那些赵国常备军;赵勇便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