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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斌有些难过,小莫子还只有十七岁。明天,却也是难逃一死了,他不想瞒他们。看着周围那些亮晶晶的眼睛,重重地点头,“是的,明天,我们就要守不住了,我们都要去找先走的战友了,你们怕么?”
稍微一阵沉默之后,小莫子笑道:“团长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怕怕的,不过一打起来,便什么也不怕了,死也很快的,一刀下去,哧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啊,就想在死之前,还戳翻几个东胡兵,团长,明天我拿那长矛,去坡道那里,说起来我还没有捅死一个东胡骑兵呢,死之前,怎么也得弄死一个,团长你说好不好?”
“好,明天,你就去那里,可是光捅死一个可不行,最少也得两个。”
“两个啊?我尽力吧!”小莫子道。
“每个人都捅死两个,我们这里两百人,便还能弄死四百人东胡人,够本了!”陈斌看着众人,笑道。
“够本了,我这几天,已经杀了七八个了。”有人哈哈大笑,“明天再弄两个,便凑成了一个整数。”
“我只弄死了六个,想要凑个整数,岂不是明天还要弄死四个,这可是有点难度呢!”
听着众人在哪里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这几天的成绩,陈斌微笑着转身走下城墙,刚一转身,眼眶却是一热,眼泪险些便掉了下来,沿着斜梯走下城墙,下面,是一排排这些天战死的兄弟的遗体,最早战死的兄弟,遗体收拾得很干净,而今天刚刚战死的,却只是被抬到了这里,陈斌默默地走过去,将阵亡兄弟的遗体一个个摆正,伸手替他们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兄弟们,路上慢些走,明儿个,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还追你们,可别走得太快,一不留神儿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那咱们兄弟以后可就不能走在一处了。”
陈斌存了必死之志,压根就没有想着还能活着的事情,而此时,在距离都播寨上百里的西岸,贺兰燕手里拿着严鹏写来的密信,却是有些踌躇。严鹏发来的消息让她惊讶不已,如果一切按照严鹏所预测的那样,那这一战,便极有可能提前结束,但这与战前高远的部署不符,擅自行动如果失败,可就会危及全局。但现在,严鹏已经开始行动了。自己这里如果不动,只怕罗尉然也会陷入险境。
“师长,怎么办?”公孙义紧张地看着贺兰燕,这个时候,他是万分庆幸师长是贺兰燕而不是他,否则,面对着这样一个局面,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决择。
“师长,动手吧!”洛雷在一边跳着脚,道,“现在每一点时间,可都有可能是弟兄们的性命啊!”
贺兰燕霍地站了起来,“公孙义,你马上让军中的军法官用密语写几封信,然后快马赶去先锋城,打时机用箭将信射进去,告知我们这边的变动。洛雷,传令全军,拔营,全军赶赴都播寨,我们先灭了磨延咄,再去援助罗尉然!”
第六百六十四章:风雪连天刀锋寒(16)
颜乞看到满身血迹,狼狈无比的阿齐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听着他带着颤音人叙述在统万城外遭到征东军的偷袭,全军已被打散,溃不成军,死伤无数的时候,颜乞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几乎都绿了。
楞楞地看着阿齐滋,颜乞简直有些想不明白,阿齐滋带着近万精兵强将,是如何被与他兵力相差不多,但精锐程度却远不能比的统万城严鹏所偷袭的,而且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阿齐滋所说的什么征东军还有无数援军隐藏在外,就等于是放屁,征东军在河套有多少兵力,那是早就探听得清清楚楚的,高远不是神,不可能变出更多的兵马来。
统万城的大败,使得自己骤然陷入了前后被服夹击的境地,虽然说统万城的兵马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少困挠,但却必然又要牵制自己一部分兵力,这会使得自己攻击先锋城的力量被削弱,平白无故地增添了无数难度。
脸上堆叠起层层的皱纹,颜乞嘴角牵出一个弧度,似乎是怒极,又似乎是在笑,他弯腰,扶起阿齐滋。
就在阿齐滋心头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过了这一关的时候,颜乞的左手松开了阿齐滋,顺手从他腰间抽出了尚带血迹的弯刀,没有丝毫烟火息的捅进了他的小腹。
松开刀把,颜乞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阿齐滋,“丧师辱国,该死。”
弯刀几乎有半截全都插入到了阿齐滋的小腹,跟站阿齐滋进来的两名卫兵看到阿齐滋小腹上的刀柄,还没有反应过来,颜乞身边的慕容昆已是跟着抽出弯刀,刀光闪动,两名卫兵也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将跟随阿齐滋回来的人都扣起来了,传令中军帐中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全都闭嘴。敢泄露一个字,杀无赫!”颜乞脸上怒气勃发。
“哨骑马上探明,统万城严鹏是否正在向先锋城进军,多少人马,走得那条路线!”
“马上发军令给磨延咄,两天之内,他要给我拿下都播,然后进军统万城,如果严鹏敢来先锋城的话,他就马上给我进攻统万城。不计代价,不怕死伤。”
一迭声的军令下达,颜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全身一下子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软弱无力地坐在了大椅之上,那所椅子上铺着厚厚的皮毛,他却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大将军,袭击阿齐滋的是不是贺兰燕的那支骑兵?”慕容昆走到大案之前,低声道。
“不可能。那支骑兵离统万城极远,在这条道路之上,我们布下了如此多的哨骑,我们虽然一时找不到他们。但他们如果想来进攻我们,能走的道路也就只有那么几条,怎么可能毫无声息的便告近了阿齐滋。这一战,必然是因为阿齐滋轻敌怠慢。所以为敌所趁。阿齐滋这一败,贺兰燕倒真有可能与严鹏合军一处,向我军逼近了。四千余骑兵再加上统万城的近万步卒,他们的确已经有了威胁我们的力量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等消息,等到探明了贺兰燕与严鹏的军队的动向,再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向先锋城发起进攻了,让向征带他的五千步卒作前锋攻城吧,乌苏索坦押阵。先打一打,找找这个先锋城的弱点,向征是这方面的行家,乌苏索坦只是押阵,不要干挠向征的指挥。”
“好,我马上就去传令。”慕容昆转身出了大帐。
先锋城下,雪花舞当中,东胡军骤然之间,便向城墙发起了冲击,五千步卒主攻,五千骑兵押阵,一**如同浪朝一般,抬着云梯,撞木,推着蒙冲车,向着先锋城涌来,城墙之上,许原冷笑卓立,守城,由他亲自镇守东胡人冲击的正面,而倪华宗和陶家旺正负责另外两个方向,至于靠近辽河的方向上,敌人不可能布置重兵,便只由一名团军镇守。
作为中原将领,对于城池攻防,自然是熟悉之极,这种试探性的攻击,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可是先锋城的弱点有很多么?许原心中冷笑,一个小小的都播寨,东胡人倒现在也没有拿下,更遑论是比都播寨大了好多倍的先锋城了。
都播寨严格来说,只是一个小型城堡,但先锋城,却结结实实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他甚至只派了一个信使去告知了城内的都督高远一声,这样的进攻,就不必麻烦都督了。
敌人渐渐靠近,城上,一名军官拔刀,重重落下。
“放箭!”
城上,箭如飞蝗,黑压压地盖住了天空,笼罩住了进攻的人群。
城内,高远与宁馨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是黑白相交的棋枰,外头的震天喊杀声清晰地传来,高远似乎有些心不焉的落下了一子。
看到高远落下的这一子的位置,宁馨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都督,这一子落下,你可就是回天无力了。”
高远定睛看时,不由苦笑,自己这一字落下,竟然是将自己一条本已岌岌可危的大龙的一只眼给堵死了,宁馨只要再落一子,自己这条大龙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挥袖拂乱了枰上棋子,高远摇头,“本来棋艺就臭不可闻,还自寻死路,不下了,不下了。”
宁馨微微一笑,自身边炭炉之上取下精致的小铜壶,转身拿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大托盘,内里是一整套精致的茶器,宁馨手法娴熟的开始泡茶,滚开的水冲入到茶壶之中,阵阵清香立扑鼻而来。
看着宁馨精致中瓷器一般的小手上下翻飞,高远眼神不由被吸引了过去,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见过如同宁馨如此精熟茶道的女子,夫人叶菁儿自小困苦,这些东西后来虽然学了一些,但却远谈不上技艺高超,而贺兰燕则更不必说了,这是一个马背上的女汉子,拿着水瓢咕嘟咕嘟喝水那是行的,但如此小巧精致的瓷器在她手中,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她捏碎了。
看着宁馨的动作,高远有些微乱的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宁馨将一排四个装满了碧绿茶水的小盏依次放到了高远的面前,抬着凝视着高远,“都督的心似乎有些乱,与这场战事有关?现在只是相持阶段,远谈不上分胜负的时候,都督怎么会如此心神不宁?”
“不是外头正在打的这场!”高远摇摇头,“我心神不宁,自己也一时找不出什么原因,总觉得会有什么大可要发生了,但却摸不着痕迹,这种感觉很不好。”
“直觉?”宁馨微笑道:“如此大的战事,凭着直觉来感受,不大好吧?”
高远笑着两个指头捻起一个小茶盏,“这场战争,在事先已经规划到了每一个细节,但是战争从来都不是依着你的规划来进行的,任何一个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大变,不知道你听过一个马蹄铁的故事没有?”
宁馨摇头。
“一场战事之前,一个小兵忘记了替他们将军的战马修好马蹄铁,结果这匹战马在战场之上因为马蹄铁的损坏而马失前蹄,将将军摔下马来,将军死了,这场战争因此而失败,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最后却导致了整个战争的大败。”高远简略地道。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