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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填命。”
“死吗?”宋宏新笑了起来,自己早该死了,能多活这些年,实在已经是赚翻了。十多年了,在自己的内心,一直有一条毒蛇在啃啮着他的内心,让他日夜难安。那时的他,与一队弟兄奉命去山中捉拿一个盗匪,高山密林之中,他们中了匪人的埋伏,全队都陷入了贼匪的包围之中,唯有他一人,做为哨探,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匪徒放过了他,诱使后方几十个兄弟落入了包围圈。
这些年来,宋宏新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敌人的埋伏,兄弟们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结果自己将他们带入了死地,而战斗爆发,弟兄们陷入苦战之后,他却并没有回身去救援,而是可耻地逃跑了。
最后,几十个兄弟,除了他,全军覆灭在那座山上。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魔障,以后的十数年中,正是这股魔障让他不得安宁,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血淋淋的兄弟,总会出现在梦中。
出征东胡,他奋勇向前,每一战都冲在最前面,他想用自己的勇猛,鲜血,或者是敌人的脑袋来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他甚至想就这样倒在冲锋的路上,死在敌人的刀下,如此,他便有脸面去见那些过去的老兄弟了,但命运就是这样奇怪,他不畏死,不怕死,却偏偏每一战,都能安然无恙,虽然遍体鳞伤,但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他心中没有庆幸,只有更深的痛苦。
这一次守卫这个寨子的任务,是他向团长陈斌讨来的。也正是因为他历来作战勇猛,毫不畏死,陈斌也放心地将这里交给了他。
“十倍的敌人!”想起陈斌的话,他不由得嗬嗬笑了起来,“老陈还真会给我出难题呢,我这儿一百多人,十倍,就是千多东胡人,这个任务有点难。”
一阵寒风吹来,宋宏新打了一个哆嗦,脸上像小刀子刮过一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神儿,头套拿在手中,竟然没有套上去,自失地笑了笑,套上头套,一股暖意由心底而生,他大步走到寨墙之上,吆喝着手下的弟兄:“喂,都歇够了吧,弄水来,浇墙,咱们把寨子弄得再牢固一点。”
一桶桶水被抬上来,然后浇在外头的雪墙之上,瞬息之间,便化为了一层亮晶晶的冰层,一层又一层,士兵们不厌其烦地为他们的寨墙穿上了一件钢铁般的外套。
堡塞被冰雪盔甲围住,除了防御上的增强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好处,就是保暖,这几天,寨子里比起先前,要暖和多了。
吃过晚饭,宋宏新坐在堡寨最高的望楼之上,瞭望着远方,做为一个十几年的老兵,他总有感觉,战争,应当就在这几天要爆发了。
“胡子,弟兄们都做好准备了吗?”他回头看向大胡子。
胡子用力点点头。
“食物,水,柴禾,弩箭,这些东西,我们能支撑多久?”
“很多,只要不被敌人攻破,我们可以至少顶一个月!”
“一个月啊!”宋宏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可真有可能拉十倍的敌人来填命呢!胡子,也许今夜,也许明天,我们这里周围,都会是密密麻麻的敌人,我们看不到援兵,只能孤军奋战,你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胡子脸上的络缌胡子似乎一根根多硬了起来,“来多少,杀多少!”
宋宏新大笑起来,“好,就是这样,胡子,呆会儿你带几个人去将寨门封起来吧。堵死,浇水凝冰,我们不再出去了,就在这里,战斗到最后胜利,或者死亡。”
“是,连长!”胡子用力地点头。
“小海子,今天的瞭望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睡一会儿。可别睡着了,小心地瞧着你那个一柱擎天吧!”用力地拍拍小海子的肩膀,宋宏星哈哈大笑的走下了望楼。
这一夜,宋宏新睡得很香,那些经常在梦中来看望他的血淋淋的战友们,没有再来打扰他。他反而梦到了自己纵马在冰雪之中狂奔,手里的大刀割韭菜一般地将东胡人砍翻在地,一马纵横来去,好不快哉!
自己的战马好厉害,每一脚踩下,都似乎在地动山摇。
地动山摇,宋宏新霍的睁开眼睛,腰身一挺,从床上蹦了起来,不错,堡子似乎在摇晃,犹如发生了地龙在翻滚,那是骑兵,成千上万的骑兵造出来的动静,宋宏新刚刚从床上挺身而起的时候,望楼之上,示警的军号已经响起。
安警的堡寨之内,立时沸腾起来,一百多士兵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枕戈以待,听到警号,大家立即便提着家伙,冲向寨墙。宋宏新一边随着大伙向寨墙上冲去,一边听着手下的弟兄们正在兴奋地喊着。
“狗日的,终于来了。”
“杀光这些蛮子,可等死老子了。”
“干翻他们。”
一百多士兵冲上了寨墙,床弩之上的毡衣被掀开,一根根崭新的保养的极好的弓弦被从盒子里取出来,小心地安装了上去,然后摇动手柄,将巨大的弩箭安装了上去。征东军经过改良的床弩,发射速度已经大大提高了。。
一些士兵蹲在地上,正从盒子里取出一根根小的弓弦,安装在臂张弩上,这鬼天气,有好处,自然便也有坏处,比如这些弓弦,便需要小心保养,否则在这极冷的天气之下,很容易便损坏,而这些东西,却是他们杀伤敌人最大的利器。
宋宏新站在城墙之上,远处还在黑暗之中,已经能听到如雷的马蹄之声,却还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他抬首向天,天空的雪花飘得比白天更密集了一些,在堡寨的灯火映照之下,犹如一片片舞动的精灵。
“兄弟们,看着我杀敌吧!”他在心里默然道。
第六百五十章:风雪连天刀锋寒(2)
天空渐露光明,堡寨之上的征东军士兵看着铺天盖地从远处卷过来的东胡骑兵,都是被震住了,骑兵上千,无边无际,骑兵上万,连天接地,现在,堡寨之上的征东军士兵看到的便是连天接地的骑兵呼啸着割断漫天的风雪,一眼,竟然望不到他们的后队在哪里。
“我操他奶奶的,这阵仗,有些惊人呢!”宋宏新身边的胡子喃喃地道,作为一名曾经的中原步卒,一辈子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多的骁勇的骑兵聚集在一起的,即便是在和林城下,他们与东胡骑兵血战数场,但他们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永远只能看到自己面对着那些骑兵,但现在,他们站在堡寨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东胡骑兵的军容。
宋宏新清楚地听到了寨墙之上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事到临头,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有了紧张的情绪。
“弟兄们,大家不要躲在墙后头了,露出头来,好好欣赏一下东胡蛮子给我们表演一番马技吧,他们这活儿可耍得好哦,轻易可是看不见的。”宋宏新大笑着,两手不停地挥舞着,“来来来,大家瞧瞧,看东胡的马儿会不会爬墙。”
轰的一声,寨墙之上的士兵都是大笑起来,宋宏新诨谐的话语,有效地缓解了士兵们的紧张,大家轻松地站直了身子,将大部分身体暴露在了寨墙之外,这个距离,东胡骑兵所使用的骑弓,是很难射到寨墙上的。
望楼之上,小海子探出半个身子,冲着远处的东胡骑兵挥着手,“嘿,东胡蛮子。给爷耍一个。”
“耍一个,耍一个!”望楼之下,城墙之上,所有的征东军士兵起哄地叫了起来。骤临强敌的紧张在一阵阵的笑声之中,烟消云散。
远处,东胡河套行营前锋大将军磨延咄看着眼前的这个堡寨,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在图纸上看过这些堡寨的模样,那是哨骑们用性命为代价,刺探回去的情报。但现在看起来,那些图纸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因为眼前的实物与图纸上的模样大相径庭。中原人对于城池的理解,的确不是他们这些习惯于在马上对决的勇士们所能比拟的,他们竟然靠着冰雪,在最短的时间内,几乎重造了一座冰城。
寨墙之上的火把还在毕剥剥的燃烧,火光映在那光滑反光的墙体之上,流光溢彩。看起来煞是美丽,但对于攻城者来说,这却是致命的诱惑。
不仅是突然变高的墙体,还有离城墙数十步远。但却一直延伸到近百步开外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雪砣子,相信那是敌人用来阻挡骑兵的。
磨延咄轻轻地摇摇头,己方利用这个冬天辽河封冻的机会,可以轻骑跨越天堑。但对手却也充分利用了河套这里漫天的冰雪来加固自己的城墙,这使得东胡勇士们要流更多的鲜血才有可能将这些堡寨一一拔除。
数万骑兵过河,不可能留下这些钉子在东岸。这漫天冰雪之中的进攻,对于东胡的后勤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的,数万人马,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要是任由征东军在东岸还保有一支力量,哪怕对手基本上都是步卒,对于东胡大军来说,也是在悬崖之上跳舞,一个不好,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些钉子完全拔除,将东岸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看到寨墙之上的征东军士兵欢呼跳跃,磨延咄有些奇怪,回问左右,“他们在干什么,看起来非常欢喜的模样?”
左右都是摇头,他们之中,并没有人懂得中原的语言,听不明白堡内征东军士兵的挑衅,不过凭直觉,大家都能感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磨延咄将军,要不要先攻一攻试试?”来自铁勒部的骨吉利问道。
“不好打,我们以前做的云梯等都短了一大截,士兵们爬不上去,先安顿下来,让后勤辎重加长云梯后再来时攻,这个寨子左右也只驻了一百多人,等我们做好了云梯之后,四面围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了他。”
“是!”骨吉利点头道。
东胡兵制改革,各部以前都是全民皆兵,闲时放牧,战时作战,索普立国,称王,设常备军,自各部族之中拔除精锐成立常备军,平素之时,常设前中后三军,这些部队成为职业兵,和平时期也不在从事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