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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明举起酒杯,轻轻地晃动着杯里的酒。
“是的,”他同意说,“我们也想这么干,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琼斯很想来干,可如果我们让他进来,他第二天就会要求独揽大权,一手遮天地搞下去。”
我同意他的观点。
有一段时间,我曾一度对温特博恩暗示,如局里有合适的位置空缺,我倒有兴趣正式加入军情五处。
我问卡明:“我想你已经告诉过你我有兴趣来试试?”
“啊,就是这个问题,彼得,”他回答说,“我们同白厅有过光明正大的协议,互相不得挖墙角,尽管你是自愿的,我们也不能把你从海军那边弄过来。”
卡明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继续说:“当然,如果你离开海军部,情况就不一样了……”
好一个卡明,他要我采取主动。我提出了我在海军部的养老金问题。如果我离开海军部,那么我这十四年应得的养老金就要全部泡汤。我不能跟卡明一样,可以靠私人收入来维持生活。卡明轻轻地弹了一下白兰地酒杯的边缘,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情,仿佛我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想,你也很清楚,这对于你来说,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彼得。”他说。
他停了一下,把话峰转入他感兴趣的一个话题上。
“我们不是行政机关的文职人员,你只能准备信任我们。我们这行的经费都是秘密拨款,既然这样,我们就无法写个书面保证。但有一点我可以担保,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难处,我们会作出某种安排,总不能眼巴巴地看到我们的人吃亏吧,这你是知道的。”
午饭后,我们从高雅华丽、酒香沁人的“I.O.俱乐部”出来,走到明朗的皮卡迪利大街。
“如果你决定离开海军部,记住通知我一声,好吗,彼得?”卡明说,“那时我会请各部门的处长多多关照的。”
我们握手道别,他转身大步向莱肯菲尔德大楼走去,那把雨伞仍夹在他的胳膊下。
卡明让我加入军情五处的邀请来得太巧了。反潜项目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海军部急于想把我安排到朴茨茅斯的新工作岗位上去,我对新任务没有兴趣。与此同时,马尔科尼公司与英国电气公司签订了一项合同,合作进行“蓝带计划”的研究。马尔科尼公司实验室副主任埃里克·伊斯特伍德叫我去搞“蓝带计划”的导向系统。不到一个月,我辞去了在海军部的工作,进了马尔科尼公司,当了公司的高级主任工程师。
我发现自己在搞导弹研究中显得力不从心,部分原因是我渴望早日加入军情五处。但是认为导弹系统搞不成的人不止我一个,建造导弹系统简直是一件愚蠢之至的事,是英国自欺欺人的一个写照。不管怎样,这种科学最终只有消极的意义。那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毕生的精力耗在研制一种你希望并祈祷永远不用的武器上呢?
我打电话给卡明,告诉他我已经离开了海军部,等待他走下一步棋了。半年以后,我又被邀请去吃饭,他很好客,但不像上次那样慷慨了。他开门见山地对我说:
“我同委员会讨论过你的建议了,我们很欢迎你。但是如果你以科学家的身份进来,我们就会遇到来自白厅的麻烦,因为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会使事情复杂化,所以,我们建议你作为一个普通的官员进来,并设法发挥你的长处。”
我明确地表示出对卡明的建议不满。就我所了解的而言,因为这一差别他将以普通官员的工资支付给我,而不以我目前高级科学家的薪金支付给我,这样一来,我每年就要少拿五百英镑。还有一个原则问题,那是我和父亲讨论加入军情五处时,他提出来的。
他对我说:“除非他们任命你为科学家,否则就别去。如果你让步,那么你以后就休想以一个科学家的身份工作了,没等你醒悟到怎么回事,你就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办案人员。”
卡明对我的拒绝感到惊讶,但他并没有再试图说服我。他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声称莱肯菲尔德大楼有个要紧的约会。
一个月以后,我在大巴达城的实验室里接到通知,让我到肯普办公室去。卡明和温特博恩都坐在那里了。温特博恩满面堆笑。
“啊,彼得,”肯普说,“看来我终于留不住你了,马尔科姆要你去军情五处当首席科学家。”
温特博恩后来告诉我,卡明去过肯普那里,问他要得到我,要付我多少钱。肯普深知卡明为了替政府节省几个英镑, 会走到何等极端的地步。 于是他回答说:“一份公平的工资。如果我去,我也会提出这个要求的。”
卡明对我说:“当然,还要经委员会批准,但那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我和在座的每个人—一握手,又回到我的实验室,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第四章
四天以后,我来到了莱肯菲尔德大楼,参加选拔委员会的面试。四室那结满霜冻的玻璃隔间打开了,里面有一双眼睛在仔细地打量着我。尽管我的面孔并不陌生,但因为我还没有出入证,只得耐心地等待着警卫人员往卡明的办公室打电话,以便派人来领我进去。
“先生,是来看局长的?”来人问我。他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铁门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打开了。这是个老式电梯,是用一个装在铜盒里的操纵杆来开动的。电梯当啷当啷,呼哧呼哧地开始上行。我数着经过的楼层,一直到了六楼。军情五处的高级领导人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我们走了几步,下到一个走廊,然后进了一间长方形的大房间。这是局长的秘书室,看上去它与白厅的其它办公室没有什么两样,那些秘书们个个养尊处优,穿戴整洁,整天在打字机的啪喀声里迎送时光,唯有那放在窗户对面的组合保险箱向人们揭示出了这个地方的性质。房间的墙那头,有一扇门,通往局长办公室。外面这间房子的纵深度是特意设计的,以防任何闲人擅自闯入。这个纵深度使局长有充足的时间在任何人闯入之前锁上自动锁。此时,局长室门上的绿灯亮了,一个秘书陪我穿过外间,带我进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的办公室里明亮宜人,充满了新鲜空气。室内陈设着古色古香的胡桃木家具和皮背椅子,使人以为这是在邦德大街的金融大楼里,而不是在白厅。墙的一边挂着三位前任局长的肖像,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严厉和冷峻的神情。另一边,在一张干净的会议桌得,坐着委员会的全体成员。我只认识卡明和霍利斯,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
局长狄克·戈德史密斯·怀特爵士招呼我坐下。我多次去卡明的办公室,曾在那里见到过他。但这仅是一面之交而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也在毕希普的斯托特福德学院就读过,是学院一英里赛跑纪录的保持者。当然那是在我进这个学院之前多年的事了。他的身材高大,精瘦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光,并有一双厉害的眼睛。他有一股戴维·尼文般的风度气质,同样的英国举止,轻松感和整洁笔挺的穿着,与委员会的其他人一比,更显得光彩照人。
我们坐定以后,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话了。
“我听说你希望跟我们干,赖特先生。你或许能说说你的理由。”他说。
我告诉他们我已经为安全局做了许多事,并重申,如果不让我加入安全局,取得充分的信任,我就无法再为安全局干事了。这些观点我以前也对卡明重申过。
“我想代表全体委员会的成员说几句,”他回答说,“如果我们这里不能为一位科学家提供他工作所必需的一切,那么我们是不打算请一个科学家进来的。这一点你应该充分明白。”
卡明点头同意。
“但是,”怀特继续说,‘有一点应该让你清楚,安全局与你所熟悉的白厅的其他部门不一样。如果你进来了,你就没有任何机会得到提拔晋升。”
他解释说,进安全部门的人,年龄一般都要比其他部门的文职人员大一些,必须具有在军情五处各个部门里训练过的各种素质,由于名额的限制,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人能升到高级官员的位子(即后来称为局长助理的位子)。至于要想成为六人委员会的成员之一,那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空想。既然我已经是作为高级官员的身份进来担任专门的工作,当然就不可能成为委员会的成员。我坦率地对委员会说,我天生就是一个孤独的耕耘者,而不是一个主宰者,我对是否能提升亦不在乎。
我们简单地谈了一下如何与白厅携手合作,这在技术领域方面是极为重要的。二十分钟以后,大家都感到无话可谈了,于是秋克·怀特便作了总结。
“赖特先生,我的意见是我还不能肯定我们安全局是否需要你这样的动物来工作。”他停了一下说,“但是如果你准备试一下的话,我们也愿意。”
这种拘束的气氛缓和了。委员会的成员们陆续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我和他们谈了几分钟。当我正准备告辞退场时,狄克·怀特向我点头,示意我到屋子尽头他那张书案旁。
“彼得,你先跟休·温特博恩在A 处二科干。马尔科姆负责安排任务,我已经告诉他,我希望你主要搞D 处的工作,就是苏联问题。”
他的手指轻轻地弹着案头的日记本,眼睛注视着窗外肯辛顿那边俄国大使馆的方向。
“我们耗尽了心血也没有战胜他们。”怀特啪的一声合上日记本。他希望我能交上好运,使事情有起色。
午餐以后,我又回到六楼。按例行手续,人事处处长约翰·马里奥特得跟我当面谈谈。战争期间,马里奥特是双重间谍委员会的秘书,这个机构使军情五处在战时大获全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