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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工潮:打工族生存状况调查报告-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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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373人。
  进入2003年之后,煤矿事故竟成了一场事故的风暴,席卷了中国煤炭生产基地,也席卷了我国的报纸版面。
  2003年5月13日到5月23日之间——才不过10天时间,重大的煤矿事故导致工人死亡人数竟达175人。
  ——5月13日,安徽淮北煤矿瓦斯爆炸,86名矿工冤死。
  ——5月17日,辽宁辽阳煤矿瓦斯爆炸,造成7死4伤。
  ——5月19日,山西富东煤矿发生透水事故,33名矿工被困井下。
  ——5月21日,云南丽江煤矿瓦斯爆炸,24名矿工死亡。
  ——5月23日,山西永泰煤矿瓦斯爆炸,25名矿工罹难。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官员透露,2004年的第一季度,全国发生各类事故236048起,死亡31371人,这意味着,一年中有12万个家庭新添了死亡亲人的悲痛,有360万个家庭(死伤比为1∶30)有了较重伤害的亲人,有1200万人家庭(死伤比为1∶100)添了较轻伤害的亲人。
  这些只不过是一些枯燥的数字,却又是惊人的数字。在每个数字的后面,都有几十个鲜活的生命和鲜活的面容,他们一下子被捂死在矿井里,留下了时时昏厥的老母亲和悲泪涟涟的妻儿。而那些矿主们,或是隐瞒不报,或是一逃了事,留下一屁股的官司和赔偿,久拖而落实不了。
  这些人百分之百都是民工,因为矿主是不会下井去采煤的。据陪同我采访的一位干事说,他湖南的家里有两个亲戚都在山西采煤,先后都死在矿井里了,一个18岁,一个23岁,结果是一个赔偿了1.5万元,另一个赔偿了2万元了事。
  这,就是一个矿工的生命价值!
  而山西煤矿老板呢,年平均收入500万元。“老子打谱一年不挣钱,也能买它二三百条人命!”
  这,就是某些煤矿老板的人命观!
  矿难,死它十个八个人,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  数不胜数的悲剧
  我们去过不少职业病医院和市区级法院,关于工伤事故,关于职业病,关于有毒气体中毒这样的案例,实在是太多太多。在每年上百万起的事故和数十万人的工伤面前,我们无论再使出“吃奶”的劲来,也难说透其中的一二。
  只得随意在这众多的事件中撷取那么几个事例来吧。
  例子一发生在安徽合肥的职业性中暑中毒案例。
  事情要追溯到2001年7月20日下班前,连续忙碌几天的合肥市卫生防疫站职业卫生科的工作人员终于有空闲来翻阅几天来的报纸了。7月18日《新安晚报》3版头条题为“一打工仔昏迷了7天7夜”吸引了职业卫生科的一位同志。文中报道,7月11日凌晨5点多,一个名叫赵云的打工者,在一个废旧塑料加工厂工作,作业环境极其恶劣,因高热、重度昏迷等表现被人送到合肥市第二人民医院急救,7天过去了,其生命指征趋于平稳,但仍处于昏迷状态中。文中提到患者可能因吸入塑料中有毒气体而导致严重疾病。这是何种原因导致的疾病?与职业因素有无因果关系?鉴于从事专业的敏感性,他立即向科长赵晓燕作了汇报。第二天一早,尽管是周六,职业卫生科的工作人员一起赶到患者救治的医院和患者工作过的场所进行相关性调查。
  患者赵云,男,21岁,是安徽肥西县北张村一个农家体格健壮的孩子,父母是庄稼人,他是家中惟一的独苗。由于家境贫寒,于2001年3月14日到合肥郊区周谷堆分路口村陈世傲开办的废旧塑料厂从事破碎工作,每天工作时间14个小时,即上午5点~12点,下午2点~9点,月收入仅360元。早在该年5月底,就因感该项工作太累,要求辞工,雇主却扣留了他的三轮车强行挽留,他不得不继续留在该厂工作。7月10日发病那天上午,连续干了7个小时,中午感到头晕、不适,未吃午饭,晚上也未吃饭。第二天凌晨4点,雇主喊他起来干活,发现其昏迷在地上。入院时,体温40.5度,脉搏每分钟103次,血压80/40mmHg,全昏迷状态,双肺呼吸粗,生化检查肺功能轻度损害……几天过去了,医院虽大力救治,但患者病情未见好转,雇主交给医院的5000元钱和患者家庭自己垫付的几千元钱早已用完,医院天天催其父母交医疗费,而这时雇主却不见了踪影。以务农为生的患者父母垫付的钱也是东凑西借的,再回去借钱非常困难,何况儿子的病需要花多少钱还是个未知数,患者父母焦急万分。在病友的提醒下他向新闻媒体反映自己的困境。《新安晚报》年轻记者杨胜同志奋笔相助,写下了“一打工仔昏迷7天7夜”的专题报道。也正是这篇力作,使合肥市卫生防疫站职业卫生科得知该消息,并立即展开职业卫生专题调查。
  赵云工作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工作现场是个100平方米左右的院子,里面各种回收的塑料品堆积如山,包括一次性塑料口杯、饮料瓶、各种化工原料和试剂瓶等,据赵云父亲介绍,这些回收塑料,先由一个16岁的孩子进行分拣,再由赵云进行破碎。其作业场为半敞开式作坊,分拣间为三面封闭,其东面和北面为竹笆围墙,破碎在敞开的竹笆棚下进行,南侧与西侧的太阳光可以直射到破碎机上。现场无任何防护、除尘、排毒设备,无防暑降温措施,塑料破碎后也未进行任何消毒处理。工人住房内闷热异常,其温度与室外温度相差无几。查气象资料表明,7月8、9、10日三天,合肥地区平均气温在35度左右,白天最高为37度……
  这个案件经法院最后裁定,判决被告承担赵云医疗费用1。3万元,尽管误工费、营养费等相关的费用都没有得到赔偿,但也是合肥市历史上首例个体及私营企业打工者健康损害要求赔偿完全取得胜诉的案件。
  不过,直到法院判决时,赵云却仍然没有恢复,他只能断断续续吐3到5个字,严重失调,无法站立,加之他在医院里已花掉了2万余元,无法再负担高额医疗费用,他已于10月1日自动出院,治疗被迫停止。
  例子二一名深圳打工仔苯中毒酿成白血病。
  1998年2月5日,张家祥应聘到深圳龙岗爱联台湾工业区志得利电子厂任车间主管。该厂主要生产导电橡胶,原料采用硅橡胶。张家祥的工作除了管理车间外,还兼教新进厂的工人完成后道工序——丝印、喷油,而油墨需要加入一定数量的苯。
  1999年3月2日,他离开了志得利电子厂。据称,他离开工厂的原因不是该厂工资不高,而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如经常头晕、牙龈出血等。他曾到私人诊所求诊,医生量得他的血压很高。向老板请假看病,老板总是不批。联想到老板不把工人当人看,对他也动辄破口大骂,甚至长时间罚站“反省”,他就干脆辞职了。
 4月1日,张家祥应聘到龙岗丰田丝印厂工作,干的活与志得利厂相同,但工作环境和待遇却比原厂好得多。
  同年9月4日,他陪同女友到龙岗妇幼保健医院看病时,一医生见他脸无血色,且指甲发白,便建议他抽血化验。化验结果一出,医生就告诉张家祥,他的病耽误不得。第二天,张家祥住进了龙岗区人民医院。经血液病专家会诊,结论为“再生障碍性贫血”,他的血小板只有正常人的1/20,属危重病人。在病床上躺了12天,张家祥便出院了,因为付不起巨额医疗费。这时结账共5400元,张家祥还是向厂里借了4000元才付清出院的。10月8日,张家祥带着仅有的900元钱,慕名到省职业防治病医院求医。医院考虑到患者病情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还是把他接收了下来。人间毕竟还有救死扶伤的高尚医德。张家祥这次住院差不多一年时间,已拖欠了医疗费用7万多元。
  据广东省卫生监督二所副所长、省职业病防治院副院长、全国基层卫生防疫管理学组委员黄汉林在接受采访中称,张家祥的病因与丰田丝印厂无关,其染毒源在志得利电子厂。但是他在申请劳动仲裁时被驳回,因为该厂声称已同张解除了劳动合同关系,并向当事人下发了不予受理通知书。张家祥又转告丰田丝印厂,仲裁委作出裁决,要丰田厂先行垫付张家祥急需医疗费18万元,丰田厂不服这一仲裁。
  几次落空后,精疲力竭的张家祥又将志得利电子厂告上法庭。2000年5月30日和7月28日,龙岗法院开庭审理此案。被告律师认为原鉴定不具法律效力,应由司法机关重新委托有关专家鉴定,法官也建议原告撤诉。“因为根据法律规定,此案必须通过劳动仲裁法院才能受理。”而根据《劳动法》规定,张家祥若申请劳动仲裁,则早已过了申请时效。希望再一次落空,此时的张家祥已经万念俱灰、一筹莫展。
  例子三江西金矿工人得了矽肺病。
  1987年,江西农民朱淼生抱着发财致富的梦想,去乡里开办的金矿当了一名工人。虽然累点苦点,几年下来倒攒下了一笔钱。1992年,他请人打下地基,准备盖一幢新房。然而直到今天,新房还是只是地基,朱淼生却已死去多年,前不久,家里为他迁坟时发现,遗体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那已缩成鸡蛋大小的肺块,仍如石头般坚硬,锤打不烂。
  1986年,江西省修水县土龙山发现了金矿。当时朱淼生他们全使用干钻开矿。由于在高浓度的粉尘环境下作业,1993年就出现了第一批矽肺病人,后来发展到281个,疑似矽肺病人99个,其中25人已经死去。也曾有人因采金而富裕过,但矽肺病把他们再次抛进了贫困的深渊。他们跑到乡政府去讨说法,得到的答复却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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