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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嗤嗤”的笑了。“你这不要脸的婊子,你把我的手弄脏了。”
口红残留在皇帝的手背上,恍若古代皇陵里的殉葬血玉。
“婢子这就给陛下舔干净。”无瑕柔声细气的说。果然伸出舌尖,把那口红残痕一点点的舔干净了。
皇帝叹了口气,微微皱起眉头。
被这女人吮吸手掌的感觉很不好,她想到了水蛭,不禁厌烦起来。
无瑕误解了皇帝的心意,她还以为皇帝很陶醉呢,于是她也有些自我陶醉了。这使她认为自己在皇帝心中应该占有更重要的地位,拥有更多的权力,于是开口道:“陛下,婢子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陛下可有想过,他日平定了苍天,该派哪位大人来提督玄武洲?”
春江水月惊讶的瞟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臣以为,萧大人雄才大略,经营玄武洲最合适不过了。”
水月笑道:“朕还以为你会自荐呢。”
无瑕忙道:“那可不敢当,婢子只愿永远陪着陛下,分担陛下的烦恼,就心满意足了。”
水月叹道:“分担朕的烦恼?混帐话!你可知道朕为何烦恼?”
无瑕微微一笑,悠悠的说:“良人远去,昆仑雪深。”
水月脸色一变,猛然坐了起来,锦绣罗衾推在胸口,露出一大片光洁如雪的肌肤。
她直勾勾的望着无瑕,脸色瞬息万变。
忽听帐外有人低声道:“陛下,红泪回来了。”
水月脸色暖和了少许,重又躺下,对无瑕说:“妳可以下去了。”
“是。”无瑕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皇帝眼中迷惘疲惫的神色告诉她,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若是萧红泪留在玄武,等到皇帝耐不住相思远征昆仑那一天,这偌大的帝国,可就是我的天下了……”无瑕踌躇满志的离开了行宫,对未来充满了自信。
她的时间不多了。
“脑坏死”一天天的恶化,全赖昂贵的秘药勉强把寿命延续到了现在,每天晚上阖上眼,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明天是否能够活着醒来。
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她唯一的追求就是恢复家族的荣耀,重新掌握帝国权柄,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满腹心事的春江无瑕嗅到了血腥气,看到萧红泪走来,便垂着头立在屏风旁,给她让路。
与萧红泪擦肩而过的剎那,这气味愈发浓重了。
“见过萧大人,萧大人万安。”无瑕谦卑的笑容里冒出了毒药。
“内大臣阁下也万安。”
没有理会她的幸灾乐祸,脸色惨白、步履蹒跚的萧红泪走进了皇帝的卧室。
“受伤了?”
“嗯。”
春江水月闻声坐直身子,目光炯炯,“伤在何处,让我看看。”
萧红泪温顺的点点头,开始脱衣服。外套,裙子……
一件件的落在地毯上。
脱到中衣的时候,皇帝猛地坐了起来,鼓着眼睛叫道:“啊!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连里面也伤了?傻妹子,妳……该不会是被……”水月眼睛鼓鼓的,嘴巴张成了夸大的“O”形,像个布娃娃。
“陛下!瞧妳--想哪儿去了!”萧红泪羞赧的捂着胸口,一丝不挂的胴体泛着青白的柔光,微微颤栗。
“被她刺伤了指甲而已,开始以为不要紧,可是……”萧红泪掀起了胸衣,胭脂色的斑痕顺着左手中指尖向上,一直延伸到肩膀,又到了心口、乳沟,远望有如一瓣瓣的桃花。
“好厉害的胭脂剑!想不到啊,想不到……那毒观音李璧华竟如此厉害。”
“都怪臣不小心。不过,李璧华中了臣的『碎心剑魂』,怎么也活不过今晚,臣也不吃亏呀。”
虽然这么说,回忆起不久前的那场恶战,萧红泪仍心悸不已。
斥候送来红巾马贼的行踪后,萧红泪立刻断定,假如让这支臭名远播的佣兵团,成为玄武人的生力军,帝国必将在这场势均力敌的战争里陷入颓势。
她曾经勒令纳兰婉容部队狙击红巾马贼,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纳兰婉容并没有执行命令。
惊怒之下,萧红泪只有干起了老本行,乔装成“鬼剑客”连夜渡河,潜入红巾马贼营地。
“毒观音”李璧华的名声她是知道的,一向没放在眼里,本以为可以轻松刺杀,没想到在突然袭击将其重伤之后,仍然遭到了可怕的抵抗,以至于萧红泪不得不破了戒,没有亲眼看到猎物毙命就逃出了军营。
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红巾马贼团毕竟无法及时开赴战场了。
“傻妹妹,就算拿一百个毒观音的命来换你的一根头发,朕也舍不得呢。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说着话,水月也穿衣下床了。
“来个饯行的拥抱吧,红泪。你杀了李璧华,楠·帝释天就由朕来亲手处决吧!”
“难道您--”萧红泪机械的拥抱着水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朕今晚就去杀掉楠·帝释天。”
“我跟您一起去!”
“不准!朕喜欢独自享受战斗的快乐,楠·帝释天那样的敌人,可是千载难逢呢。”水月回忆着数年前的那次交手,不由得兴奋起来,脸颊泛起了红晕。
萧红泪叹了口气,再次拥抱了情同姐妹的皇帝,“陛下,祝您好运。”
当初决定远征玄武的时候,有谁会想到胜利如此艰难?
别看水月总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萧红泪清楚,她比谁都更操心。
连年的征战已经耗尽了帝国的底子,这场战争她已是输不起,怎么能要求一个刚刚建立的帝国承受战败的打击?
只要春江水月和她的军队失去了无敌的神话,百姓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敬畏她了。
干脆直截了当的杀掉楠·帝释天。
这就是春江水月的计画,她酝酿了很久,可直到今天晚上才下定决心。
“说再见之前,朕来给你赶走胭脂剑精。”魔剑出鞘,悬在萧红泪头上。
寒光一闪,阿修罗劈面斩下。
萧红泪闭上眼睛,冷森森的剑气破体而入,不由得颤抖起来。
“锵!”
水月收剑,冷笑着退开半步,地上残留了一滩粉红色的血渍,散发着胭脂般的香气。
萧红泪缓缓睁眼,发现身上的桃花斑纹已经消失了。
楠把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在桌面上,她要给春江水月写一封决斗书。
让战争见鬼去吧!她真正渴望战胜的是,作为武士而非皇帝的春江水月!
楠就是要写这样一封生死决斗书,她沉思良久,可认识的字着实有限,不知该如何下笔。
若是倾城还在身边,这等舞文弄墨的事儿,又怎能落在自己身上?楠望着烛光,痴痴的笑了。
灯影忽然拉长了,一阵阴风吹进了营帐。
袅娜的青烟恍若美丽的幽灵,楠出神的时候,一声短促的惨叫,惊碎了午夜的沉静。
身段婀娜的白衣女子轻轻撩开了纱帐,偏着头,凝望楠·帝释天。
被华丽的黄金铠甲武装起来的苍天皇帝,支颐凝思,却不知白衣如雪的朱雀皇帝,已经提着血淋淋的长刀走进她的军营了。
凤凰历某年某月某日子时,素裙纨衣的魔皇春江水月在离开了帝国军帅帐,在夜幕的掩护下只身渡江,直闯苍天军营。
她从营门口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依次遇见了哨兵、巡逻队和侍卫团,这些人试图阻拦她抵达目的地,于是她杀掉了他们,这场沉默的屠杀里,唯一的惨叫是她发给楠·帝释天的通牒,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根本无此必要。
“你来得正好。”楠·帝释天回头冲她一笑,“不共戴天的『戴』怎么写?”
春江水月用染血的魔剑在墙上写了个“戴”字。
“……不共戴天,决一死战。”楠·帝释天自言自语的写完了决斗书。回过身来,她对水月说:“你过来。”
春江水月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跟前。
两个女人静静对视,岁月随着她们的眸子流转,时而退到过去,时而回到现在。
她们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六年前一个秋天的黄昏,邂逅在朱雀山间的她们,也是这样充满杀机,彼此凝视。
水月眼中的楠·帝释天,曾经是端坐在骏马上的黑衣骑士,俊朗健美,有如青铜雕塑。
六年后的今天,朴素的黑衣换成了华丽的铠甲,流浪骑士成了称霸一方的帝王,尽管如此,春江水月对她的感觉并没有太大改变。假如说六年前的她是一尊青铜雕像,现在的她不过是镀了层光鲜的黄金,内里还是那个流着好斗之血的女武士。
楠·帝释天也对初次邂逅春江水月时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黄昏的雾霭里出现了娉婷走来的白衣女子,她走得并不快,可是一转眼就到了跟前,就像一朵轻巧的云,不是走路,而是被风送到了这里来。
今天的春江水月同样没让她失望,正想跟她决斗的时候,她就送上门来了,这心有灵犀的奇遇,注定了两个人今夜将第二次决斗。
春江水月接过楠·帝释天递来的战书后,冲她微微一笑,楠·帝释天认为那是一个嘲讽,于是还以颜色,“你比过去老多了。”楠·帝释天怜悯的望着春江水月的脸说,“你笑的时候眼角都有皱纹了。”
她凝视着水月的眼角,用全部的恶毒说:“六年前你是个美人儿,可现在……春江水月,你快变成老太婆了。”
说完这句话,楠就朝门外走去,她与她擦肩而过,听到了彼此的心跳。
楠·帝释天与春江水月来到河畔,她们将在这里决斗。
不知何时,月亮钻出了云层,月光下的迦林江宛若一条银色的缎带,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只有河水屏息凝望着两位女帝。
春江水月将魔剑平举在胸前,拔剑的动作如此优雅,尖端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仿佛打开了一面遮羞的折扇。
剑刃宛若一道红色的溪流,徐徐的从鞘中流出来,晶莹的血光随之涌出,铺天盖地的卷向楠·帝释天。
楠·帝释天平静的凝视着敌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