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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么就看不见了呢……”
一刹那，玄只觉得大片大片的哀默如盛开的黑色繁花一般，遍布了杜云石的周身。
……………………
里间，纵使木黛安抚了杜烟儿，杜烟儿依旧是一夜未睡好。
睁着眼躺在床上，杜烟儿心头上空荡荡一片。
木黛早已是起了身，衣服皆是着好，却是久久都没有出去，坐在里间的椅子上，视线低垂着看着手边的那昨夜便送来，此刻早已是凉了的茶，半晌都未有动作。
回过眸，看向了杜烟儿的方向：“醒了。”
杜烟儿的眼空洞无神，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帐帘，木黛声音响起的一瞬，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那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霎时便灼热了她的皮肤，而后落入锦被中，瞬时不见踪迹。
昨夜的事情好似如刚刚才发生一般，一幕一幕重现在她的心头，狠狠落下。
杜烟儿怕是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娘亲所说的那句。
“我有喜了。”
娘……娘她……有喜了……
“烟儿，我们出去吧。”木黛起身，走到了床边，对着杜烟儿扬起一个慈爱的笑意。
说到底，杜烟儿是个孩子，且是个内心敏感的孩子，她又怎会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手段。
脑海中，依旧盘旋着娘亲的那句话，杜烟儿的眼前霎时落下了一幕又一幕她曾经亲眼看见的，娘亲的那不堪入目的场面。
“烟儿。”见杜烟儿睁着眼，却是丝毫没有眨动，木黛的心头终究是有了担忧，在床边坐下，手伸出，去探杜烟儿的额头。
又一滴泪，从杜烟儿的眼角滑落。
微微带着凉意的手落在了杜烟儿的额头，唤回了杜烟儿的一丝心绪，眸子终是回过了一些神，看向了木黛。
嘴唇微微颤抖着出了声：“大娘……”
“嗯。大娘在。”感觉出杜烟儿并未发热，木黛的手收回，轻轻地拂过杜烟儿的面庞。
“我……”莫名地，在木黛的面前，杜烟儿便觉得格外安心，心头挣扎了许久，想要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全部说出来。
只是，在对上木黛那双满是温情的眼时，话头，一下子便停了下来。
自己没有杜微微那般聪慧大方，却是连娘亲，也是没有大娘这般好。自卑瞬时泛满了整个心头。
“若是不想起，你便在这儿睡。外头的事，你一概不要听不要看，一切，大娘都会处理的。”话语说着，木黛的手顺了顺杜烟儿的头发，笑意浅浅。原本，木黛就是想将杜烟儿带出去，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污染了心绪的事。
这次，不等杜烟儿再开口说话，外头，杜云石的声音已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那一句为何他看不见也是实实在在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杜烟儿的视线本就是一直看着木黛，也是那话语出现的一瞬，看到了木黛眼中那霎时的冰冷。
头微微侧过，眸光看向了通往外间的门，木黛神色变得愈发肃穆了起来，眉头轻轻皱起。
回过身，却是依旧挂起了笑意，对着杜烟儿轻声道：“烟儿回三院乖乖待着好吗？”
杜烟儿的手始终紧紧地攥着锦被，看着木黛那温柔似水的眸光，心头颤抖了好几瞬，脑海中，杜微微和木黛的面庞好似重叠在了一起，那坚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杜烟儿，别怕。”
杜烟儿，你怎么……又害怕了呢？
安抚性的摸了摸杜烟儿的头发，木黛加深了嘴边的笑意：“听话。”旋即转身，便要向着外间走去。
“大娘……”看着木黛离开的背影，杜烟儿终是开口出了声。
步子停住，木黛回头，看向杜烟儿。
“大娘，烟儿和您一道……”
木黛的眉头勾起一丝疑惑，却还是扬起笑意点了点头。
两人从里间走出时，天色已是完全亮了起来。外间，一片寂静。
金庭被点了睡穴，躺在外间的榻上，玄就站在金庭的一旁，只是那视线，却是一直看着杜云石。
杜烟儿依旧小心翼翼的模样跟在木黛身后，只是那双干净的眸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有了变化。
木黛的步子轻迈，在书桌旁站定，看着杜云石那双空洞的眸子，心头莫名纠了一瞬，沉稳的声音开口：“老爷。”
杜云石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前方，良久，才好似反应了过来，眼神依旧空洞，却是扭头看向了木黛发声的方向：“黛儿？”
木黛心头本已是有了准备，却是在真的对上杜云石的那双眼时，心中的郁气瞬时腾了起来：“老爷，你……”
“嗬嗬嗬。”沧桑不已的笑声响起，杜云石好似没有了任何的情绪，“黛儿，我这眸子，终究还是看不见了。”
袖中的手猛地一把攥紧，木黛浑身的寒意也是愈发腾起，猛地一个扭头，看向了金庭的方向，声音厉厉道：“把她弄醒！”
第四百一十八章、终是生变
木黛声音厉厉，泛出了好似从未有过的寒意，双眸厉稔地看着金庭的方向。
玄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双指带风向着金庭的睡穴而去。
也是双指落下的一瞬，蓝鸢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夫人。”
“王妃来了。”
四字落下的瞬间，金庭的眼也是睁了开来，身子蜷缩在榻上，微微地发着颤。
屋内所有人皆是听得格外清楚蓝鸢的那句话。
王妃来了。
门，被蓝鸢推了开来。旋即蓝鸢的身子退开到一侧，让开了入门的位置。
光霎时照入了屋内，大片大片的光亮，照的人心头一阵的恍惚。
也是这光亮中，一道格外纤细的身形入了众人的眼。
气若仙班，势若睥睨。
蓝色的衣裙随着步伐而轻轻飘动，杜微微的神色一片沉稳淡然，细细看去，却是可以看到她那双剪瞳中丝丝缕缕的怒意。
她的身后一道进来的，是紫蔻蓝鸢和翠玉。
沉木守在了门口，抬眼向里头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正正巧对上了玄略略带了诧异的眸子，头稍点示意，身子退开，重又守在了门口。
视线缓缓扫过屋内的人，杜微微的眸子里满是打量，直到目光看到木黛，面色才稍稍温软了下来：“娘。”
木黛并未想到，微儿竟会来这相府，心头还有些诧异，听到了杜微微的这句轻唤，神色稍稍松了下来，扬起一丝笑意，迎了上去：“微儿。”
杜烟儿一直跟在木黛身后的位置，此刻看到木黛面色上那真真切切的关爱，以及杜微微那一身大气的模样，心头上，是愈发涌上的卑微。
杜微微心头本就一直记挂着娘亲，此刻见她安然无恙，那担心也是重重落下了不少。
一把拉过木黛的手，杜微微的头微微向着后头侧过：“翠玉做了早膳，娘吃一些吧。”
闻言，木黛的目光才向着那个小丫头的方向看去，只看见翠玉端了一个托盘，上头摆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白瓷碗，一旁叠放了几个小碗，正格外端正地站在最后的地方。
莫名地，木黛便觉得这个孩子竟是和杜烟儿格外的相似。
“好。”轻轻地应了一声，木黛依旧笑意绵绵。
“翠玉，将东西放到桌上吧。”回过身，杜微微的手招了招，示意翠玉将东西送到那八仙桌上。
再收回视线时，杜微微才看向了最远处那个始终坐着没有动的人。
“爹。”
多久，自己没有见到杜云石了。他竟，苍老了这般多。
杜微微声音响起的一瞬，杜云石的手猛地一下子便攥地死死地，气息起伏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道了一句：“微微……微微回来了……”
苦涩一丝一丝从心头蔓延而上，杜微微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万般酸意，眸子闪烁了许久，声音才平稳下来道：“爹，微微回来了。”
杜云石的手放在书桌上，无措地颤抖着，下巴上的胡子也是随着身子而有着微微的抖动，尽力让自己的双眸看向杜微微的方向，声音糯糯了起来：“回来好啊……好啊……可惜我这个当爹的……看不到了……”
话语到最后已是完全听不清晰。
杜微微的眉头皱起，似是想要分辨出杜云石所说的话，还未等心头分辨清楚，木黛的手已是一把拉住了她往八仙桌那处带去。
桌上，滚烫的小米粥被盛出了五个碗，翠玉的眸子垂着，站在姐姐蓝鸢的后方，盛粥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下，这屋子里，是五个主子。
杜微微的视线轻轻扫过眼前的面前桌上的五碗粥，轻轻一声笑意响起：“这怎么，多了一碗？”
话语一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惊。
这云院，杜云石，木黛，金庭，杜微微，杜烟儿，一共五位主子，可此刻，杜微微却是偏生说多了一碗……这不就是意指金庭她……
翠玉心头一惊，手紧紧地搅着自己的衣袖不敢说话。
蓝鸢反应极快：“蓝鸢这就处理。”
“不用了。正巧我这也饿了，留着吧。”对于自己的人，杜微微向来格外宽容，说那话，不过就是说给旁人听的。
金庭的身子依旧蜷缩在榻上，身上一股的寒意，未盖任何的东西就这般躺了一夜，那寒冷也是从心而上，泛泛遍布了她的全身。
只是，良久，杜云石和杜烟儿都没有动作。
杜微微的眉眼微微侧过，看向了杜烟儿的方向。
木黛的眉色上是深深的无奈，声音低低道：“烟儿，去扶你爹来用早膳吧。”
闻言，杜微微心上虽有些疑惑，却是并未表现出来，而是低下头，开始吃起了东西。
杜烟儿抬起眼，对上了木黛那双温润的眼，动作停了许久，才走到了杜云石的身旁：“爹……”
“……烟儿啊……”杜云石的眼眸虽看不见了，但耳朵却是依旧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