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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速度也在加快,天色开始暗淡,白老大的声音就像从水底捞出来的一样浓重:“我都记着呢媳妇!就算是这个月不行,那就下个月,你要我什么时候播种,我就什么时候干活儿,咱的儿子和闺女,都会来的!”
臭小子想偏了!阿圆狠狠的捏了一把胳膊上的肌肉,自己手指头都酸了,白老大还是“嘿嘿”傻笑着。
不过,这么一闹,刚才的紧张劲儿还真是消散了。
吴家湾儿距离县城不算近,半路上就跟去迷糊阵的道路岔开了方向,天色越来越暗,夜幕已经完完整整的垂落下来。
阿圆渐渐感到了疲惫,歪在丈夫肩膀上合上了双眼,这么多的官兵跟着呢,自己夫妻两个不会有什么事儿,就算杀了人,鲜血也溅不到自己身上不是吗?
吴家湾儿,终于到了。
临到接近村子的时候,两声“嘭——嘭”的爆竹,就开放在村子的西南角儿,这是情况危急的意思,要求增援。
卢千总大喝一声:“快走!”率先冲出马队,一直没再出声的马王爷,也是呼啸一声,黑色宝马撒开了四蹄,一溜烟的奔了过去。
马队的后面,是白老大夫妻和袁县令乘坐的马车,马车夫也都不含糊,兴奋的“驾驾”抽打着马匹,急于去瞧一下热闹。
“媳妇儿醒醒,到了!豆腐西施就要被救出来了!”白老大的声音,唤醒了阿圆的神智。
什么时候官兵如此神勇?这片刻的功夫就完成了救人工作?
马车停在的地方,是一处极宽敞的晒场,袁县令已经下了马车,急急的往一所院子里赶去。
阿圆夫妻随后紧跟,把场地包围起来的兵丁们亮起了火把儿,把四下里照的耀如白昼。
幸好,跟着袁县令往里闯,要不然,兵丁们还不会放行,包围圈外,吴家湾儿的里正和乡亲正在围拢,却不肯再放一个闲杂人等进入。
这是一个修建的很普通的院子,院主人叫小四儿,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儿,不知怎的就跟两个京城少爷挂上了钩,自愿提供场所为少爷做纳娇的金屋。
现在,小四儿就跪在院子正中,身边还有两个衣衫破损的女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感觉还都很年轻,身体瑟缩的像风中的落叶。
袁县令紧皱眉头往屋中走,一把推开了关的紧紧的房门。
阿圆扯着白老大也迅速跟了进去,现在的她不怕什么了,形势很乐观,此地已经安全了。
“王爷在处置私事,请县令大人回避。”一个魁梧的侍卫拦在了眼前,他的身后,是并排的四个小兵丁,齐齐的站成一排挡路。
袁县令眉头皱的更狠,虽然是文弱书生出身,那气势却也不弱,他扬声喝问道:“马王爷,卢千总,请问,在本县令的治地出现与朝廷命官家属有关的案件,本县令当不当管?”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白老大忽然上前一步,托住了袁县令的胳膊,跟着发问:“千总大人,那女子可被解救出来了?”
阿圆的唇角,忽然就上弯了一下,那个原本木讷的庄稼汉,也懂得为自己支持的人出头了。
卢千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异样:“放袁县令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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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薄命薄幸
五个兵士,终于闪开了身形,袁县令向前走,白老大与阿圆随后跟上。
那个骑红马的鸟人,脸上带了伤痕,身上也刮破了几处,不复嚣张跋扈的模样,正自垂头丧气的束手立在一边。
阿福的模样也不比他强多少,手上的绑缚并未松开,脸上的布巾倒是散了开来,那张妖孽的美人脸,一道鞭痕斜斜的从右侧的太阳穴,一直延伸到左边的耳根儿,就那么触目惊心的也站在一旁。
这还只是屋子的外间,里面人影幢幢,低语声根本听不清。
“豆腐西施”在哪儿?白马的鸟人在哪儿?
“哎呦——爹,替孩儿杀了这贱人!爹——疼死孩儿了!”一连串凄厉的尖叫声忽然响起,是那个万恶的白马鸟人的声音,虽然变腔变调儿的厉害!
袁县令瞬间大挪移,已经迈脚进了里屋。
马王爷的背影,在灯影下分外高大,一双手握成老拳,微微的,有些颤抖。
卢千总的脑袋,极其别扭的转向了一侧,似是不忍卒读着什么。
几个军士模样的汉子,正围在床边,似乎是摁压着一个人,或者是在做治疗,被褥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迹斑斑,一只药箱打开着摆在床边。
那一连串的惨叫,正是出自那张床上。
可是,“豆腐西施”在哪儿?被这个万恶的鸟人给杀了吗?
这个问题,也正是袁县令所关心的,只见他猛一抱拳施礼:“王爷。千总大人。请问那位被掳掠的女子。在哪里?”
马王爷的目光,阴冷的扫射了过来,每一个被扫到的人,都忍不住浑身发冷。
“啊——爹,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爹——”,又是一连声的长叫,声音凄楚又尖利。
只是。这一刻,马王爷看到了白老大夫妇,伸手一指阿圆:“你,出去!”
好吧,你厉害,你是王爷!
阿圆狠狠一拽白老大的袖子,两个人就要转身。
“你——留下!”又是一声命令式的呼喝,这次,手指指向的是白承光。
凭什么啊?王爷也看出来自家男人好惹来了?莫不是想要借此加害?阿圆再次全身发紧,死死的拽住了白老大的衣袖。声音尖利起来:“我们是夫妻,不会分开的!”
她的声音。引起了里间屋角落里的一阵响动,袁县令惊愕的“嘶——”了一声。
角落里,缓缓站起一个妇人,似乎刚刚清醒。
丹凤眼的眼梢儿微微的向上轻挑去,眼珠子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透着流转的光彩,右侧的下眼角处,一颗嫣红的小痣若隐若现,从面相上来说,这种痣美而纠结,叫做“伤心落泪痣”。
尽管从额头到身上的被扯破的衣衫,都被迸溅上了血痕,她的美,依然怵目惊魂。
她的手里,还死死的握着一把半明半暗的利器。
那明的,是刀刃,那暗的,是逐渐干涸的血迹。
那就是阿圆丢到马车后车厢的——弹簧刀!
白老大的大蒲扇,忽然回握住妻子的小手,尽管,这个傻呵呵的汉子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媳妇的随身之物,会落在一个陌生的女人手上。
袁县令扭头对外面喊道:“来人,把受害人带回县衙!”
马王爷阴冷的威压终于被打破了,他向前一步,伸手一拍袁县令的肩膀:“这妇人——伤了我家孩儿!不能带走!”
“哈哈哈哈——”,袁县令仰天大笑,笑得豪放又凄凉,让人闻之落泪。
“王爷,你家的公子抢掠民女,莫非民女就得束手应从,被残害也反抗不得?马王爷啊马王爷,枉我袁必孝一直以为王爷是个奉公执法的贤明王爷,却原来只是因为没有牵连到自家孩子身上!请问王爷,你家的儿子不能受伤害,难道老百姓家的妇人就能随意凌辱吗?”
难道老百姓家的妇人就能随意凌辱吗?难道老百姓家的妇人就能随意凌辱吗?
这句逼问,令马王爷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大手掌从袁县令的肩膀上垂落了下去。
一个呜咽一般的声音,宛如从地下发出,这是一个父亲痛苦的嘶吼。
“这妇人——这妇人伤了我儿的——下体——,战场还怎么去?我儿甚至不能再——”!
满屋肃然。
袁县令的身子也是一晃,似乎这个消息异常震惊,但是,他是朱阳县的父母官,必须为百姓做主。
“王爷,不管怎样,这妇人都是受害者,请容下官把人带回衙门审问详情,还有外面的几个人证,都要一并带回衙门,贵公子伤患在身,可以先交给王爷诊治,待得痊愈,也是一定要交给下官的!”
卢千总也走到了马王爷身边,貌似低声的求恳了几句。
白马鸟人就在这时又发出一声惨叫:“啊——杀了,把那贱人去替小爷杀了!小爷活不成,也要叫那贱人陪葬!”
马王爷已经舒缓的神色,立刻再次阴冷如霜。
只是此时,袁县令并不高大的身躯,已经稳稳的挡在了“豆腐西施”的面前,神色镇定,大有一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凛然。
白老大拉着阿圆,也迅速与袁县令站到一起。
他不是英雄,更不知道自己与这个高官权贵可能还有血缘关系,他只是凭借着一种判断是非的本能,要站在袁县令那一边,站在正义与弱势的那一边。
袁县令的声音提高:“马公子,这三名妇人是否都是被你掳掠至此?你可知道这是犯了何罪?”
马王爷来不及阻止,那位被宠的不分黑白对错的鸟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审问小爷?哎呦——你们慢点儿!包好了?没事儿了?”
白马鸟人的注意力迅速被那个军医模样的人吸引了过去,那人已经收拾妥当,正在擦手,拾掇药箱。
“嗯,包好了,小王爷只要安心静养,伤口——会很快长好的!”
这可是好消息,白马鸟人根本没看到他爹那一脸黑青的要命样儿,一听说会长好,就顾不得疼了,嘴里也换了格调儿。
“爹——”,他拉着长腔儿喊道:“那妇人就先别杀了,孩儿喜欢她那张脸,等我的伤养好了……”
贼心不死的贱坯子!阿圆在心中恨恨的骂道。
“呲——”,一声轻响,就在三个人的身后,阿圆的后背忽然一暖,似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溅在上面。
“呵呵——呵——呵呵——”,身后的女子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笑得落英缤纷,笑得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