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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全身性惊厥,否则我就会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经常,我会微闭双眼,这样可以减少视觉皮质区影响的痉挛造成的冲击。康妮说当我这样做的时候,我的表情麻木,好像我的目光穿过了她,而她却琢磨不到我的所思所想。
其实,惊厥并不是我病情最早出现的症状。最初,我的视力就受到了影响,因为我脑部的一个肿瘤压迫到了视觉皮质区。在确诊后的几天之内,我的视力就下降了很多。眼前一片模糊,甚至都无法填好一张支票。在我的视野之中,有三分之一的视线是由黑点所占据的,视野的右侧尤其明显。我可以看清正前方,不过当我沿着街道走的时候,我希望有人能在右边搀扶着我,否则我就容易撞到街边的路灯。因为我总是半睁着眼睛,所以我必须特别小心。
尽管我的头脑总体上还保持清醒,但是我经常也会感到有些迷惑。我必须重新学习该怎样穿衣服,我必须要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地去穿衣服才行。我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衣服都是由别人给我准备好的。康妮会把我的衬衫倒放在床上,这样当我拿起衣服的时候,就能够直接套上了,而不会穿反了(康妮已经把我所有带袖扣的衬衫都收起来了,因为摆弄好袖扣对于我而言,实在太难了)。后来,穿衬衫变得简单了些,不过要想穿上一件套头衫就难了。即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衣服穿上,不过我自己也会累得气喘吁吁。有一次,我挣扎着想要套上一件毛衣,恰好吉娜在门口见到我的“惨状”,我不知道我俩谁的心里更难受。我知道,从前在她心目中,我一直是个能干的父亲,手脚麻利、行动迅捷。
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基本上天天如此。
从孩提时代过后,我第一次需要考虑怎样做一些基本动作了。如果你想要做一些事,从前都是信手拈来的,不会太在意,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去考虑该怎么做了。我还是原来的自己,但是现在仅仅能够完成一些非常基本的动作。在写信的时候,我会突然遇到一个明明知道的词,却不知道该怎么拼写或发音了。这并不是我头脑中负责感知的那部分出了问题,而是其他地方有问题,可是我却无法解释。打个比方,如果你让我拼写“误用”这个词,我完全知道该怎么写……可是有可能我就是拼写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话时支支吾吾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
我和康妮去拜访了一位名医,他已经70多高龄了,人称“神经肿瘤学之父”。如今他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教学,偶尔也会看诊。我问了他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还能活多久?
“首先,你的人生并不是一个数字,”他说道,“大多数病人确诊之后可以活上一年。”我知道,而且康妮也清楚一年时间对于我的情形实在是奢望,有些病人病症出现得比较早,所以确诊得也相对比较及时。
我们自己在盘算,觉得我还能活上大概3个月到6个月左右,具体是几个月就得听天由命了。
我这种行动不便也影响到了生活的其他方面。有天晚上,我在观看纽约扬基队的一场棒球比赛,突然间看到了一个精彩的外场传球和击球手击球,我想赶紧和自己的一个朋友分享,他也是一个棒球迷。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回忆刚才的精彩画面。当我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分钟之后,我的朋友并没有感到兴奋,我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低头看了看电话,赶紧按下免提键,因为我在拨通电话的时候竟然忘记按下这个键了。
“嗨,听得到我吗?”我说道。“嗨,尤金。”我朋友说道,他说知道我这边有些手脚慌乱,只是在等我自己调整过来。“刚才你听到我跟你讲的比赛的事了吗?”
“一句都没听见,”朋友说,“你得重复一下。”
13。那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我从公司董事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第一个目标实现了。整个公司、管理层和所有的员工都很圆满地实现了新老过渡。
现在,我需要着力实现第二个目标了:选择合适的治疗方式。
化疗,我很清楚并不是适合我的治疗方式,我为何还要尝试一次化疗的效果呢?因为我想遍尝百草,亲身去体验一番,心安理得地来做出决定,做出属于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当要做出一个重要的商业决定的时候,我总是坚持要了解所有情况,并且亲自做出决断。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情,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化疗3天之后,我放弃了它,因为经过3天的时间,它开始影响我的肌体了,或者说似乎开始影响到我的肌体了。化疗影响到了我身体的功能,影响到了体内的各个系统。我已经感觉到肾脏和肝脏的反应了,我也感到有反胃恶心的症状。我觉得自己免疫力下降了,更容易染上其他疾病。不仅如此,化疗还牵涉到了我另一个重要的目标——坚持接受放疗(我已经开始接受放疗了,而且也有效地让肿瘤减积了)。
一旦放弃了化疗,我的目标也就变得更加明确了,我身边的亲友也一样。我真心懂得,那些和我处境相同的病友(也许是大部分癌症患者)哪怕见到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不管这种可能性是多么微乎其微,都会紧紧地抓住不放,为的是能多活上一段时日,我也很同情他们的苦衷。我也能够理解,那些没有遭受过癌魔侵袭的朋友可能会觉得我这么快就放弃化疗,不啻向病魔缴械投降,好像我根本不愿延长生命一样。可我并不这么看。我热爱自己的生命,我也想长寿无疾。我已经把看到2006年的第一轮日出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尽管实现这一目标有些不切实际。
尽管化疗不再烦扰我了,我依然坚持接受放疗。肿瘤专家认为,放疗很有希望能够让肿瘤减积,减缓肿瘤增大和周边组织感染带来的病症,尽管他拒绝向我透露这一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这样一来,就能给予我更多头脑清醒、视线清楚的时光,好让我实现临终前的几个愿望。
从家中的饭厅,可以眺望壮观的联合国总部大楼。再远处,东河静静流淌。餐桌的另一端有一堆账单、新到的杂志和简报、出席聚会和慈善活动的邀请信。在它旁边,还有一摞堆得更高的信件卡片,是几十张来自朋友和同事的慰问卡片、写满祝愿的信件,他们都听说了我的近况。在它旁边,还有更大一堆瓶瓶罐罐,全是我的药。
我坐在女儿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前,我能够感到自己驾驭电脑的能力下降了。电脑旁边,有一个记事簿,上面写满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些都将成为本书的素材,内容包括如何迎接死神、最后旅程的体验以及自己的收获。尽管我的思维并没有受到疾病的影响(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的书写能力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身体上我还是很强壮,没有什么不舒服。自从不做化疗之后,也就不用再承受那种慢慢咽下死之痛苦的体验了。”我伏案写着,可是每过几分钟,眼睛的余光还在盯着手表看,提醒自己不要耽误自己其他的日程。
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什么日程?如果在集中精力做好手中的事的时候,不去分心想接下来要干什么,而是完全投入到当下,不去为接下来担心,效果会怎样呢?如果我只是全身心地融入到当下之中,那么时间将会以怎样的速度流逝呢?
那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我觉得,不停看手表和严格管理时间都是我从前的习惯,现在必须要和它们说再见了,或者至少要让这样的习惯适应新的环境。如果我人生的时间轴发生了大的调整,那么我对于时间的态度也需要进行大调整。如果我能够活到将近80岁(这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容易实现的目标,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身体健康),那么我还剩下大约10000个日日夜夜。而现在情况急转直下,我只剩下1%的时光了,属于我的只有100天了。对于失去的99%的时光,我必须要用新的思路来调整,对时间的意义认识更加深刻,对时间的定位更加明晰。
不过,说句真心话,我确实不知道该怎样达到这一境界。
14。我不想在匆忙之中糊涂地步入坟墓
留给我去学习体悟的时间是如此之少,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首先(也是最后)要学会的技巧就是学会放松。多少年来,我都是以每小时100英里的速度全力往前狂奔,径直向前冲,一路上连一个弯道都没有。而到了我去世的那一天,我的速度将会是零。
我曾经也想过(可能大多数人也想过),到了晚年,自然会遇到前方路上的一个弯道出口,大概也就是在65岁退休的时候吧,或者是身体不适的时候,先哲会在出口处亮起一盏灯,告诉我该要减速了。其实那盏灯早就已经向我亮起,不过我没有能够看到其中的预警。正如康妮对我说的那样:“其实你并不是步入人生最后的荒野,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是在漫漫人生路上减速前进,这是无庸置疑的,不过只是让我感到有些难以掌控,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也是需要我集中精力去把握的,把握好我能够掌控的命运。
卸下肩头董事长的重担,不再像从前一样忙碌不已,尤其是不再做一个奔波操劳的纽约人,我觉得目前自己的行进速度是每小时50英里,也许是30英里(甚至不到30英里)。我希望自己能够有意识地继续减速,自己来调整步调,这样在我人生最后的几周内、几天内,甚至是最后几秒钟内,我能够尽享生命的平静与宁逸。
我不想在匆匆忙忙之中就糊涂地步入了坟墓。坐在家中的餐桌旁,我写下了自己最后要做的事:稳妥地解决所有法律和遗产问题;结束一段段人际关系;追求简单;活在当下;去营造,也去迎接美妙的时刻和“完美的时刻”;开始向新生过渡;为葬礼做准备。
简而言之,我希望在最后的岁月里,能够意志坚决地和过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