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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吃饭!”那个女人中气十足,说话震得人鼓膜都疼。
……
第一天,楚连翘饿着肚子,睡在了“狗窝”里。
她睡不着,一直在压着声音哭着着,她想象着,如果父亲还活着,知道她在这里受苦,不知道该多心疼了。
她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是卑贱的贱奴,不是什么楚家大小姐了,不可以娇气,不可以发大小姐脾气,可是……
有老鼠的声音传来,楚连翘警觉的坐了起来,看到黑暗里有一双亮亮的,小小的眼睛,
“是老鼠?”她害怕的说道。
旁边的一个小男孩被楚连翘吵醒了,他揉了揉睡眸,呢喃道,“姐姐,你好吵。”
“有老鼠。”她大惊小怪的说道。
小男孩丢过去一个石头,老鼠顺着墙根跑了。楚连翘受惊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
翌日,天黑没有亮,女人就早早的起来了。楚连翘也被那个胖胖的女人扯着头发从睡梦里喊了起来。
“起来,给我起来!”她扯着她的头发,杀猪似的喊着。楚连翘就算是再困,在这么大嗓门叫唤中,也睡不着了。
“你是贱奴,该换上贱奴的衣服。”
楚连翘没有反应过来,头上就被蒙上了一块粗糙的布料。她从头上扯下来,发现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麻衣,上面还有汗的味道。
“这衣服别人穿过了,上面还有味道。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有拿错,穿这件衣服的人昨天晚上死了。”
“死了?”、
这不就是死人的衣服?楚连翘像是丢烫手的山药似的,丢到了手中的衣服。
“快点穿上!我们这里不养废物!”
“我不穿死人的衣服!”
胖女人缺少耐性,见楚连翘一直忤逆她的意思,她从腰里抽出来马鞭就往楚连翘的身上打。
“你凭什么打我?”
“因为你不听话!”
“别打了,好痛。”楚连翘在地上打滚着,躲闪着,却发现她的躲闪让鞭子更加有劲了。
“我不敢了,你别打我了。”楚连翘求饶道。
“把衣服穿上,快点出来干活!”
楚连翘用力的点了点头。
……
楚连翘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饿过肚子。父亲生气不让她吃饭,厉仲谋或者怜儿也会偷偷的给她带食物。
洗衣服,舂米,去山上刨冰块……一天下来,楚连翘觉得身体都没有直觉了。
她想吃饭,就算是昨天的刷锅水都想吃,可是那个胖女人却不让她吃。肚子咕噜噜的叫着,楚连翘真是饿啊。
“姐姐,给你。”
昨天晚上那个大脑袋的小男孩脏兮兮的手上有一半窝窝头。楚连翘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拿过来就往嘴里塞。
吃完了,她却哭了。
“女孩子真麻烦,都这么爱哭的。”
“小萝卜头,你懂什么?”
蜕变 043
楚连翘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无法忍受这里的生活。那么多的委屈袭上心头,让她的泪水像是洪水肆虐,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别哭了,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吃饭了。”
“呜呜……”
……
酷室虽然名为室,确是一个城镇那么大的地方。这里生活着的贱奴,按照分工从事着不同的工作。除了贱奴,便是看守的侍卫。
因为劳作的辛苦,隔几天就会有人死去,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楚连翘来了一个多月,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人是适应性的动物。适应环境,否则只能被淘汰掉。”这是苏文经常教导女儿的话。
楚楚来到这里之后,深刻的体会了这句话的内涵。
她不想死!所以,不管多么难,她都要活下去!
……
“一、二、三,用力拉啊……”
“一、二、三,用力拉啊……”
从高山上刨下的大冰块,被运了下来,送到宫里去,给皇室避暑用。楚连翘只记得宫里夏季清凉,却没想到凿冰的贱奴会这么辛苦。
……
酷室不远处的山头上,厉仲谋迎风而立,衣阙翻飞,如墨的黑发在身后扬起。他脸色苍白,带着久病之后的病色,目光沉郁地望着那一片山寨,久久都不发一言。
“少爷,山上风大,我们走吧。”
厉仲谋已经在山上站了一上午了。他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阿翔还真怕被冷风这么一吹,再闹出什么好歹来。
“里面的人打点好了吗?”
“嗯,我已经用银子打通了关系,楚小姐在里面不会受苦的。”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受苦?”
“少爷,三年,三年楚小姐就自由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带楚小姐回朔北去。楚小姐,不是说,她想看看朔北的鹅毛大雪吗?”
“咳咳……”
一口血又吐了出来,阿翔忙上前来查看,“少爷,你病还没有彻底好,山上风凉,我们下山吧。”
厉仲谋悲凉的笑道,“还不知道,三年之后,我是不是还活着……”
“少爷,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疯癫高僧不是说了嘛,你只要保持心境平和,无欲无求,摒情弃爱,是可以活到一百岁的。”
“无欲无求,摒情弃爱,那还是人吗?”
……
三年后,
楚连翘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她长高了,身形却依旧瘦削,因为常年的劳作,她的手脚骨节粗大,再也不是小姐娇嫩的手……女大十八变,那张倾国又倾城的脸,经常让酷室的男人们看呆了。
她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已经变得十分的娴静和腼腆,美丽莹亮的眸子里不时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翳。
“姐姐,你出去要做什么?”小萝卜头也高了些,不过脑袋还是很大。
楚连翘正在舂米,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笑道,“我还不知道。”
本来贱奴是需要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但是觞宗烨只让她在这里呆三年,便自由了。虽然,她要一辈子背负贱奴的身份。
提亲 044
“外面的天是不是比这里的蓝?”
“这里的天更蓝。”
“那外面的月亮是不是更圆?”
“这里的月亮更圆。”
“那外面的……”
“这里的更……”
小萝卜头的父母是贱奴,小萝卜头一出生便是贱奴。他从未到过外面的世界,以后也不可能离开。等他成年了,他会被送去采矿长。采矿是最累,也是危险的工作,很多的贱奴被活活累死。
每每想到有一天小萝卜头也要被送到那个地方,楚连翘就会感到难过。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姐姐……”
“啊?”
“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你出去,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串糖葫芦?”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眸子里带着一丝羞涩,“姐姐,我就吃一口,好不好?”
“好!我给你卖糖葫芦。”
听到他卑微的愿望,楚连翘心里酸酸的。她摸了摸他的头,心疼着这个孩子,却又无能为力。如果是以前的楚连翘,还能把小萝卜头救出去,可是现在……她不过是个贱奴而已。
就算是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如何谋生?
……
再过一个月,楚连翘就可以离开酷室了,不过该做的工作还的做。热的时候,她们要到山上凿冰,冷到时候,她们要去山上伐木,烧成炭,送到宫里去。
苏文在的时候,对珠华的奴隶制度深恶痛绝,主张应该废除剥削,人人平等,楚连翘那个时候还小,不懂。
做了三年的贱奴,她才深刻的明白了母亲的话。母亲交给她的东西,她也是在这三年里慢慢的领悟的。
“连翘,你长得这么美,你出去了,肯定有很多男人追你……”
楚连翘尴尬的笑了笑,继续砸着冰块,心里却黯淡了下来。
爱情?
她是再也不敢碰了。别人谈一场恋爱,失恋了,不过是哭几场罢了,她却是家破人亡。
她不怪别人,只恨自己当年太荒唐,做出了那么多的荒唐事,让父亲惨死,楚家败落。
“连翘,周统领对你有意思,你要不要考虑他?”
女人在一起,总是喜欢谈论这些问题。
楚连翘脸颊泛着红,搪塞道,“我是贱奴!谁会娶一个贱奴。”
只要被烙上了贱奴的标记,就生生世世都是贱奴。所生的子女也是贱奴。贱奴不能当官,不能经商,只能从事娼妓、杂役之类的卑贱工作。
贱奴是珠华最最卑贱的身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一般平民打死了贱奴,贱奴是白死的。
“连翘,可惜了,你生的这么美……”
众人纷纷为楚连翘惋惜着,叹气声此起彼伏,为楚连翘叹气,也为自己叹息。
“一个人挺好。”
她这么自我安慰着。
……
楚连翘万万没有想到,三年期满,她要被释放的时候,迎接她的居然是嫁衣和聘礼。
要娶她的人是已经被封为燕王的觞宗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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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婚 045
一袭退了色,上面甚至还有几个破洞的嫁衣,还有一个有裂纹的劣质的玉镯子,这边是觞宗烨向楚连翘提亲的彩礼。
简陋的屋子里围满了女人们,她们手中捧着那件从未见过的嫁衣,眼中闪着艳羡,她们不敢用粗糙的手抚摸那件嫁衣,怕弄脏了,弄坏了。
看着她们那么紧张并充满了艳羡和渴望的眼神,楚连翘觉得好笑。这些生为贱奴的女人,一辈子都穿着破烂的粗麻衣,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哪像楚连翘,一出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