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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不是怕我一路白吃白喝?”看到那个慕容世家的公子还在那里支支吾吾,那笙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举到他面前,“喏!我拿这个谢你行不行?这是雪罂子!”
慕容修看到她手里那个淡金色的块茎,眼睛陡然一亮:雪罂子!作为商人,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东西的价值。鬼姬看到慕容修意动,在旁加了一句:“出门在外,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如此,以后就要委屈姑娘了。”搓着手,年轻的人觑着那株雪罂子,终于规规矩矩地向着那笙做了一揖,“在下慕容修。”
“我叫那笙!你叫我阿笙就好。”喜不自禁,那笙回答,把雪罂子递给他。
慕容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小心收起,然后对着那笙拱了拱手:“请姑娘在此稍等,待我去找回那三个同伴,再一起下山。”
那株木奴唰地回过了梢头,领着慕容修下山去了。
很快他的影子就消失在密林中,那笙却是嘟着嘴,担心:“啊呀,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拿了东西就扔下我不回来了。”
“那孩子为人谨慎,算计也精明———他执意要找那几个同伴, 怕也是需要一个熟悉泽之国的人当向导。”鬼姬看着慕容修离去的方向,微笑着拍拍那笙的肩膀,“不过那可是个好孩子,作为商人,对于成交的生意要守信,他不会不懂。小丫头,你努力吧。”
“什么,什么努力啊……”那笙陡然心虚,矢口否认。
鬼姬笑起来了:“看你忽然粘上去非要跟他走,我一算就算出来了……”
即使爽快的那笙,也羞得红了脸,幸亏一路颠沛,尘垢满面,倒也看不出。
“呵……”云荒的女仙笑着拍了拍白虎,转过头,悠然而去:
“努力啊!”
苗人少女在林中空地上蹦蹦跳跳地走来走去,等着慕容修返回,心里充满了对新大陆和未来新旅程的向往。
* * * *
东方封印打开,六星归于无色城,迎入了主人的右手。蓝夏和白璎的双手分别捧起金盘,举过头顶,缓步走入光之塔,一旁大司命的祝颂声绵长如水。许久,等祝颂结束,两人才小心翼翼地将盛放着头颅和断肢的金盘放入神龛内。
头颅的双眼蓦然睁开。
安静的水底沸腾了,似乎有地火在湖底煮着,一个个水泡无声无息地从紧闭的石棺中升起来,漂浮在水中。每一个水泡里,都裹着一张苍白的脸,然而那些长久不见日光而死白的脸却是狂喜的,看着祭坛上金盘里的头颅和断肢,嘴唇翕合:
“恭迎皇太子殿下返城!”
有些感慨地,头颅笑了笑,然后另外一边金盘上的断手挥了一下,向全部臣民致意。
“天佑空桑,封印开始破除,重见天日之期不远了!”狂喜的欢呼如同风吹过。
“大家都继续安歇吧,”大司命吩咐道,一向枯槁的脸上也有喜色,“继续贡献你们所有的灵力,为冥灵战士提供力量!天神保佑,云荒从来都是空桑人的天下!”
“天佑空桑,国祚绵长!”十万空桑人的祝颂震颤在水里,然后那些气泡慢慢消失了,天光都照射不到的湖底,悬挂着数以万计的明珠,柔光四溢。气泡消失后的湖底,只有看不到边际的白石棺材铺着,整整齐齐。
“嗨,老师,你看我终于可以动了。”子民们都退去之后,那只断手动了起来,攀住大司命的肩膀,在瞬间消失的空桑一城人中,惟独这位能“沟通天地”的老人不必沉睡在石棺中,而能以
实体在水下行动如常。而空桑人历代的大司命,也都是皇太子太傅。
“皇太子殿下,”看到调教了那么多年,真岚的举止还是不能符合皇家的风范,大司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然而看着那只手,大司命面色忽然一凛,叱问:“‘皇天’如何不在你手上?!”
“送人了。”满不在乎地,断手抓抓头颅,回答,“人家辛苦把我送到天阙,我总得意思一下吧?”
“什么?!殿下居然拿‘皇天’送人?”大司命身子一震,看着真岚的头颅,眼睛几乎要弹出来,“这、这可是空桑历代重宝啊!这么 重要的东西,殿下怎么可以轻易送人?”
“总不能让我再去要回来吧。”头颅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而,看到大司命睿智稳重的脸已经涨红,手中的玉简几乎要敲到他头上来,真岚连忙开口分解:“您老人家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先听我说,我给那个丫头戒指,也是为了让她继续帮我们啊!”
“继续?”大司命颤抖的花白长眉终于定住了,然后沉吟着:
“也没错!她既然能戴上‘皇天’,就证明她也能为我们破开其他四处封印!找到这样一个人可不容易啊。”
“对!太不容易了,怎么能这样放她走呢?”断手再度攀上了大司命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老师您也知道,那戒指和我本体之间气脉相通是吧?那丫头戴着‘皇天’,就会下意识地感觉到其余四处封印的召唤,会去替我们破开封印,拿回剩下残肢的!”
“说的倒是……”大司命沉吟,看了一下金盘上的头颅一百年过去了,这张脸还保持着倾国大难来临时的样子,率性的语气依旧,然而皇太子殿下显然已经在持续百年的痛苦煎熬中成长起来了。
将那只乱爬上肩膀的断手拿开,大司命苦笑:“但是那个人够强吗?解开东方封印完全是碰运气,另外四处封印哪一个都是非要有相当于六王的力量才能打开啊。”
“她很弱,根本没有自己力量。”断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金盘上的头颅配合着撇撇嘴,“所以,我们得帮她把路扫平了才行。”
“……”大司命沉吟着,转头看看丹砌下面待命的六王,“此事,待老朽和六部之王仔细商量———皇太子体力刚恢复了一些,先好好休息吧。”
“咝……痛死我了。”所有一切都归于空无之后,光之塔里只留下了一个半人。
白衣女子细心地轻轻解开右手手腕上勒着的绳索,然而那道撕裂身体的皮绳深深勒入腕骨,稍微一动就钻心疼痛。另一边金盘上,真岚痛得不停抱怨。
“嚓”,轻轻一声响,清理干净了伤口附近的血迹碎肉后,白璎干脆利落地挑断了绳索,那条染着血污的皮绳啪地落到了地上。她拿过手巾,敷在伤口上,百年的陈旧伤痕,只怕愈合了也会留下痕迹吧?
白璎脸色黯然,旁边金盘里的头颅却开口笑了起来,欢欣雀跃:“你看你看,这下我有了手,终于可以抱你了。”另一边的断臂一跃而起,抱住了妻子的腰。
然而,他的手却穿越了她的身体,毫无遮拦地穿过。
真岚怔了怔,忽地笑了起来。他居然忘了她已经是冥灵,也没有了实体。即便是他有了双手,也是再也无法握住已经逝去的生命。
“你笑什么?”白璎皱眉,看它。真岚皇太子眼里却有说不清的感慨,看着自己的妻子:“忽然觉得很荒谬而已,世上居然有我们这样的夫妻……不死不活,简直是一对怪物。”
看着对方身首分离的奇怪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靠着念力凝结的虚无形体,白璎也忍不住笑了。真岚握住了她的手,让那个虚幻的形体在他掌心保持着形状。白璎默不做声地翻过手腕,握着真岚的手,中指上的那枚“后土”奕奕生辉。
居然变成了这样……百年前,从万丈白塔上纵身跃向大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命运居然会变成如今这种奇怪的情形。
第六部分:六星坠天之塔
往事·白璎
一百年前的婚典上,她抱了必死的决心,从万丈高塔上一跃而下。虽然比翼鸟接住了她,但是真正的白璎已经在那一瞬间死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于是就像死去一样,无声无息地蜷缩在伽蓝城一个潮湿阴暗的角落里,一直过了十年。
十年中,外面军队的厮杀、嚎叫,百姓的慌乱、绝望,丝毫到不了她心头半分。她死去一般地沉睡在阴暗的角落里。
“皇太子妃已经仙世了”———空桑人都那么传说着,因为目睹了那一袭嫁衣从高入云霄的白塔顶上飘落,而地面上却没有发现她的尸骸。而且当日国民还看到了云荒三位仙女乘着比翼鸟在云端联袂出现。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有了传言,说皇太子妃本来是九天上的玄女,落入凡间历劫,因为不能嫁给凡人,所以在大婚典礼上云荒三仙女来迎接她乘着风飞回了天界。
那样的传说,被信仰神力的空桑国上下接受,信之不疑。夕阳西下的时候,很多国民走到街头对着耸立云中的白塔祈祷,希望成仙的皇太子妃保佑空桑,并称呼那座白塔为“坠天之塔”———然而,没人知道,那个传言的始作俑者居然是皇太子真岚。
欺骗天下人的谎言是为了维护空桑皇室的尊严,和白之一族的声誉。
然而,即使事件的真相被掩盖,在鲛人们私下的传言里,关
于皇太子妃白璎郡主居然是被他们同族的鲛人奴隶勾引,无颜以对从而自尽这个消息还是如同风一样快速地传开。几千年来一直作为奴隶的鲛人一族幸灾乐祸,觉得那个叫做苏摩的鲛童狠狠打了空桑人一记耳光,为所有鲛人扬眉吐气。
很快,又有传言说那个叫做苏摩的鲛人,是被星尊帝灭国后掠入空桑的海皇的后裔,血统尊贵,所以容貌举世无双———这个消息更加无凭无据,接近附会,但是那些鲛人奴隶非常乐意相信那是真的。
海皇觉醒,蛟龙腾出苍梧之渊———那是鲛人被奴役千年后的最终解脱。而那个叫“苏摩”的少年是鲛人的英雄,必然将带领所有被奴役的鲛人获得自由,回归碧落海,重建海国!传言漫天飞的时候,城外冰族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然而,传言里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