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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冉小苒学兽医纯是遵循父母之命。
冉小苒的父亲是个历史学者,年轻时曾因为某些个人见解与领导相左被打成右派,弄得妻离子散,而且身陷囹圄达八年之久。出来后,曾是学者的父亲被分配到S市的一所中学做了历史老师,后来经人牵线娶了体弱多病的三十岁还未结婚的母亲,母亲是那所中学的图书管理员。
冉小苒是父亲再婚后惟一的孩子,母亲生了她后又得了心脏病,小苒一直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
到了小苒考大学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为了她的志愿关起门来商量了好几天,最后为小苒做了主,让她报了农大的畜牧兽医系。
当初,小苒不理解父亲的意图,而且还曾抱怨过父母。她觉得当个老师或者给人看病的医生也比当个兽医强。
大一的时候,母亲病逝,葬礼过后,父亲和小苒进行了一次长谈,从他年轻时候的抱负谈到他的入狱,婚变以及这些年他对人生的感悟,小苒才深深地领会了父亲苦心。
父亲希望她在纷杂的尘世里有份属于自己的安谧和宁静,而兽医是保证这份宁静和平安最合适的职业。和动物打交道远比和人打交道安全系数高。一生坷坎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为女儿选择了他意念里的一条人生坦途。
也许是理解了父母的苦心,冉小苒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专业。
第一部分第二章(2)
大三的时候,冉小苒和同学那明伦确立了恋爱关系。
那明伦的老家是S市下面的一个有名的穷县,也许是为了另一种安全系数,那明伦以高出农大73分的成绩确保自己跳出了农门,成了有了户口本的依然离不开和农村的猪马牛羊打交道的国家干部。
毕业后,冉小苒和同学那明伦一起回到了S市。
小苒被分配进了市畜牧局,那明伦则被分配进了市兽医院。
那娜三岁的时候,年老多病的父亲走到了人生的终点。父亲死后不久,一直在兽医院清闲惯了的那明伦突然辞职做起了饲料和兽药营销,直到四年前用所有的积蓄开了自己的印刷厂,他们家才真正的摆脱了工薪阶层的精打细算和节衣素食。
那明伦先是给家里买了当时S市最好地段的三室一厅的楼房,又在自己的家乡县城为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父母购置了商品房,依照那明伦的设想,他下一步是送那娜去国外读书,
正在冉小苒觉得他们家的生活正在走上致富的快车道时,命运和她开了个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玩笑,那明伦被查出得了白血病。
冉小苒潜意识里一直以为那明伦的白血病是命运和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她觉得从那一刻开始自己仿佛进入了梦中,梦里的她是个让所有人嫉妒的公主,她拥有健康、快乐和一个幸福的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命运之神嫉妒她的幸福,在她满足得意的时候,拿走了她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然而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命运之神在考验和提醒她过后,会把属于她的一切送还给她的,就像当初神不知鬼不觉从她这里偷走一样,还给她时也一定是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
但是现在,冉小苒知道她的梦已经变了味道,她期望的结果随着丈夫的改变正在变成肥皂泡,而她所有的想法都是填充那个肥皂泡的空气,它们膨胀着一点一点趋向爆炸的边缘。
冉小苒收拾着化验室,清洗着刚刚做过化验的玻璃器皿。
自从丈夫得了白血病,冉小苒觉得自己的性格好像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丈夫夜不归宿以来,冉小苒再上班时,除了因为工作可以看见她到其他办公室走动外,其他的时候,冉小苒都把自己关在化验室里,她害怕见到同事们那探询的目光,只有同在一个化验室的裘丽她避不开。好在裘丽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让她像冉小苒安安静静地在化验室坐上半天,那简直就要了她的命。为此,局长在办公会上没少点名不点名的批评她,说别人的椅子都是木头板,裘丽的椅子是钉子做的,从没见她安静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过。
局长是77年考上省农大的,在下面县里做了十多年的农技员、主管农业的乡长、副县长,终于熬到市里做了畜牧局的局长,43岁,是那种说内行不内行,说外行也不是全外行的领导。
许是基层呆久了,局长的工作作风还像是在领导着一群老农民,喜欢直来直去,很少讲究工作方法和技巧,生活细节上也明显带着老农民的痕迹,无论什么场合的聚会,即便是上面领导来局里检查,饭桌上,局长必点的两个菜是猪肉炖粉条,小葱沾酱。
为此,裘丽没少讥笑他说他是《陈奂生进城》,且找不着感觉呢。
说归说,批归批,裘丽顶多在屋里老实半天,下午就会在其他办公室听见她毫无心计的笑声。
裘丽和别人说冉小苒简直就是一架会出气的显微镜,如果你不主动找她说话,她一整天也不会开口,和这样的人同一办公室简直就是蹲监狱。
有人把话传给冉小苒,冉小苒一笑,裘丽在化验室呆的时间少,她正好落个清净,至于她找什么理由就不是她冉小苒所关心的了。
冉姐,快快快,局长让开紧急会呢。
冉小苒刚刚收拾完工作台,裘丽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什么会这么急?冉小苒在水池前洗着手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发生了疫情,昨天,在办公室呆着时,我听下面的县来电话说有几个养鸡场都出现了蛋鸡死亡,听他们说好像所有该做的防疫都做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办公室小刘说,已经出现大批量死亡,我看见局长和几个副局长脸都阴着呢,这下咱又别想消停了。
冉小苒赶紧擦干手,拿着笔记本和裘丽向会议室走去。
疫情如火。
中午,亓克正在和同事用餐的时候,手机响了,亓克掏出一看,是新近结识的一个女网友,网上她的名字叫“心语”,是个37岁的职业女性。
亓克和她聊了一次便交换了手机号码,“心语”告诉他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条件是她的手机在开机状态,亓克心领神会。
第一部分第二章(3)
有时他真想告诫那些有家的男女,如果你的丈夫或妻子突然有了进家就关掉手机的习惯,那就说明他或她有了不想让你知道的电话,如果你敏感询问原因,他或她准会说怕别人骚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其实那些在家里呆不住的男女巴不得在家时有同性朋友的电话,好给他或她外出找个正当的理由,如果不是那些让人敏感的电话会引起后方战事,他们希望手机除了不骚扰他们的睡眠外,其他时间都处于开机状态。
当着同事的面,亓克接电话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这样的好处有两个,一是给身边的人一种谈工作的假象,二是暗示对方自己身边有人。有好几次“心语”说他好像地下工作者,转换角色训练有素,问他是不是习惯使然?言外之意说他是调情老手。
亓克不否认也不辩解。
但是亓克有个原则,对于所有的异性网友,如果他和她们到了打电话的程度,一般亓克都给她们一个统一的称呼——宝贝儿,他才不会让自己犯那些因为喊错昵称而招致误解的错误呢,出那种故障的人太小儿科了。
你做什么呢?
吃饭。有事?
身边有人?
是。
中午有时间吗?
我看看吧,尽力争取。
别尽力争取,是一定要来,我想你,你不想我吗?
亓克看了一眼同事,支唔道:好吧,我争取,到时再谈好吗?
好吧,我等你。快一点啊。
好的。
亓克接完电话,三下两下地把碗里的剩饭吃干净,随手从桌上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似是征询地问:几位慢用,我去午睡一会儿?
正吃半截饭的葛勤看了眼亓克,调侃地说:我最近发现站长好像觉儿勤了,啥时候添的睡午觉的毛病了?今天难得咱们四个都在,玩会儿拖拉机,觉儿留晚上再睡,你一个王老伍晚上多少觉不够你睡的?
同事葛勤是站里惟一的女性,而且也是惟一一位家在当地的记者,比亓克年长三岁,其他两位小赵和小张都是和亓克一样家在外地。
另两位也随声附和,亓克知道这三位仁兄前一阵因为省里发生的那起轰动全国的治安大案忙得不善乎,最近几天才消停下来,而自己也是刚放松下来,似乎没理由拒绝。
亓克犹豫了一下,重又坐回到桌前:好吧,我今天就不睡了,谁和我打对家?
葛勤说我,你不自夸打遍天下无敌手吗?我看看牌技如何?我和你打对家。
那不是吹牛,一小时之内,没他们打牌的份。亓克夸口。
小赵和小张也不示弱,最后敲定,谁输晚上谁请客。
还没抓完牌,亓克的手机又响了。
葛勤说:站长,你不可能一心二用啊,这么输了,我可不跟你陪葬啊。
亓克一看电话又是“心语”打来的,知道那边肯定等急了,但是现在没法解释,亓克故作潇洒地关掉手机,并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说:这回行了吧?从现在开始,拒绝一切骚扰,一心一用,输?别说玩拖拉机了,就是打麻将你们谁见我输过?
半个小时下来,不是对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