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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干笑两声:“嘿嘿,同病相怜的人,好像容易沟通彼此的心情。”
吴嫂不语,觉得这个微胖的中年人笑得很痴呆。
赵贝儿望着床上的赵贝儿,白晰消瘦的脸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瞳,而范佟也定定地瞅着轮椅上的范佟,如获知己一般。
“你听我说……”赵贝儿仿佛怀有极大玄机与秘密,急着要为他解惑并分享破天荒的怪谈。但她发现来自老张及吴嫂好奇的眼神,凑了过来。
“老张,你先回病房去。”她必须先支开老张及吴嫂,如此才能畅所欲言。
“少爷,你要老张回病房做啥?”老张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
他那么一问,倒把赵贝儿问住了。
“回……去?回去把搁在桌上的早餐吃了。”她随便丢件任务给他。
“哦!”老张嘴角一压,觉得奇怪,但仍听话地走出了急诊室。
范佟看出她的用意,也开口令吴嫂到医院附设的美食街买东西回来给他吃,吴嫂一听小姐有食欲了,喜出望外地飞奔出去。
此刻,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当闲杂人等都散开后,反而无话了,四目交流在千回百转之后的时空下。
“你是贝儿?!”寄“魂”篱下的范佟忍不住开后问坐在轮椅上的范佟。
“嗯。”轮椅上的范佟缓缓地点头。
范佟倒抽了一口气,背脊窜出一股凉意,直达手脚末梢。贝儿居然住在他的身体内,那么他所在的这副身躯该是贝儿的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范佟紧追着问。
因为整桩事情太离奇了,近乎不可思议,赵贝儿没有把握能否说服范佟,让他相信肇事者是一只空罐子。也许听完后,他会以为她是神经病,或者这种不高明但却属实的告白,会使他引发更严重的歇斯底里,导致他的意识崩溃、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赵贝儿斟酌半天,欲言又止。
“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范佟逼问着。
“好,我说,但你发誓,不可以骂我神经病,也不能吓昏了,请你保持冷静。”她一再叮咛。
范佟点头,并勉强抬起右手,伸出四根手指头,表明发“四”之心。
赵贝儿咽了口口水,“问题出在那个空罐子……”她一五一十地将全部经过招供出来,就像蓄了丰富水量的水坝,需要泄洪一般。
当她将所有的秘密倾囊而出后,两人无语,只是对望。
赵贝儿揣摩着范佟此刻的心理,必是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她耐心地静侯着他的反应,只希望他禁得起真相的打击。
“你是说……我现在的身体……其实是你的身体?”范佟低下头,认真切意味深长地审视着自己所“占领”的地盘。
赵贝儿诚惶诚恐地说道:“嗯,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恢复的方法……”
范佟根本没听她说完,立刻将两手分别霸住胸前的“凸出物”,精神为之一振地低吼着:“太好了!”他的脸上甚至泛着一丝诡诈的笑意。
赵贝儿当下没理会出范佟“手下”的用意,她以为是一种悲极生乐的情绪反常现象。
“我保证,一定想办法……”她又在信誓旦旦地安慰着范佟。
但是看来范佟并不需要她来安慰,“贝儿,你的身材如此傲人,幸好是我……”
“发生这样的事,你好像……有点兴奋……”她不太敢确定,但见他的两手一直在自己的胸前游移不去,觉得不太对劲。
范佟终于停止动作,似笑非笑地睨着满眼纳闷的赵贝儿,“你说呢?”那话里含着挑逗。
赵贝儿怔忡了半晌,在她难得糊涂的脑袋里,思前想后地把范佟刚才所讲的每一句话组合起来,再佐以那个邪门的笑容,她一下子震醒了。
“拿开你的脏手!”她怒斥道。
范佟笑不可遏地连忙把双手举起,呈投降状。
“这么大的火气,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手长在我‘自己’身上,我爱怎样就怎样呢!”范佟逗得贝儿气急败坏,她几乎想拿把菜刀,将他那双不规矩的手给剁掉。
“放心,在你没找到恢复的方法前,我会‘善待’你的身体。”范佟的口气轻松自然,他特别强调“善待”两字。
赵贝儿始料未及,这个范佟竟是如此下流的人,听他的语气,压根儿不担心能否找到恢复的方法,反倒是乐得拥有她的身体。
“你若敢动我的身体一根寒毛——”贝儿怒目横眉地警告范佟。
“小心有头睡觉,没头起床,对吧!”范佟接腔,像她肚里的蛔虫。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指着别人的身体说是自己的,硬是把隔床的车祸急诊病人给听得满头雾水,差点以为自己患了听觉障碍症呢!
※ ※ ※
躺在特等病房里的贝儿,几乎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行了,被伺候得像个截肢动物,除了爷爷、老张及一些随仆外,另外还雇了一位全天候的特别护士。
贝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伺候得如此无微不至、服服贴贴的,这回真是托范佟的福,她才得以享受到特权的滋味,真是不同反响啊!
只是有好些天没见着母亲了,心里不免牵挂。吴嫂镇日在急诊室里照顾假贝儿的范佟,那谁去照料母亲呢?一想及此,贝儿忐忑的心就更不得安宁了。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老张又刚好送范佟的爷爷回去,没人可以前去应门,贝儿只好大喊一声,“没没锁,进来!”
吴嫂扶着拄根拐杖的范佟,一蹭一蹭地走进来。
贝儿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的身体一眼,当然她不是讨厌自己,而不想看到真正操控她身体的“魔头”——范佟。
“什么事?”她连称呼都省略。其实也不知该叫对方什么,叫“赵贝儿”吗?怪怪的,像自己在跟自己问候似的,还是该叫“范佟”?哼,想到他对自己的身体毛手毛脚的,脏话忍不住要冲口而出。
“没事,只是礼尚往来罢了。”范佟靠着病床旁的椅子,自行坐下来,拿起一颗水梨往衣服上擦了两下,便朝嘴里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毫不客气。
倒是吴嫂很拘谨,见大小姐大方得过火的言行,却不便上前阻止,像个吃了满嘴黄连的哑巴。
“没事的话,请便,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像个游魂。”扰得她心绪不宁。
“你这样性情大变不行的,爷爷会看出破绽。”范佟煞有其事地挑剔着贝儿的逐客令。
贝儿见他坐在那儿大吃水梨又大放厥词,一副轻松愉快、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闲情,而她却担心着母亲的身体,又苦无恢复错体之法。想得头快炸了。
“我才不管你什么性情‘大便’、‘小便’,你马上给我变不见!”她说得像绕口令。
吴嫂见人家大少爷老大不高兴的样子,揪了揪大小姐的衣袖,暗示她离开这间高贵的病房,别在这儿惹人嫌。
范佟却老神在在地继续吃着第二颗水梨,毫不理会吴嫂的暗示。
三人静默不语,气氛凝重。
吴嫂被夹在两人中间,颇为尴尬,欲悄然无声地自行离去。
“吴嫂,妈还好吗?”躺在床上的贝儿,情急之下,顾不得自己是顶着范佟的身体。
坐在椅子上的范佟,听得满嘴的水梨,悉数吐了出来。
“比好像应该称呼我的母亲为赵伯母吧,‘范佟’,”他提醒着贝儿,“不过,如果你坚持要叫妈妈也可以,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的,不,是我嫁给你才对,我忘了我现在是女人的身份,失礼失礼。”他倒是挺逍遥自在的。
“大小姐……”吴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原来大小姐和那个纨绔子弟关系匪浅到这种地步了,她这番话若是让大太太听到了,不气得在床上躺上大半个月才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谁要嫁你来着?我看你的脑袋真摔坏了。”贝儿被他的一派胡言给气得直想一拳将他打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范佟却胸有成竹地拨弄前额的发丝。
“别乱碰头发!”贝儿不能容忍范佟乘机“亵渎”她的身体,甚至毛发都不准。
“吴嫂,你听听看,这人可真是蛮横啊,连我摸自己的头发她也要管,好霸道喔!”范佟学着女人嗔木的声音,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
吴嫂才要开口说句话,就被贝儿给打住了。
“吴嫂,连您也护着他——”
吴嫂这下子为难了,她不想护短,那位范少爷的口气的确狂了点,可是听他称呼自己时,却又倍觉亲切。
后来吴嫂索性不偏袒任何一方,她自行转移话题。
“范少爷,谢谢你的关心,咱们家大太太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自从大小姐出事后,就更一病不起,整天吵着要来医院看大小姐,可是她那副身体根本下不了床。”她语重心长地说完。
“别让她来,我明天就出院回去开她!”贝儿焦急地脱口而出。
范佟干咳两声,再次提醒她的身份。
她及时改口道:“我是说我陪贝儿去看她老人家。”
然后,一记怒眼扫向在一旁没事人状的范佟,“贝儿。”范佟显然没有会意过来,还兀自咬着水梨。
“赵贝儿,范佟在叫你,别光顾着吃!”贝儿拉开嗓门,加重分贝喊话,范佟才耳聪目明过来。
“贝儿,你伤势已经好很多了,明天就办出院回家,免得你母亲担心。”贝儿说话的口气,好像她是医生似的。
范佟当然知道贝儿是挂念着母亲,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山次在东大寺时,他就见识到贝儿完全不同于学校时的另外一面。那令人动容的泪眼,又不敢让别人瞧叫她的柔弱,太难为她了。
“不行吧,我看……”不过他就是喜欢逗弄她,他要在她的心海里留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