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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录-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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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最后一匹战马冲过,立刻又冲上前,堵住了缺口。

“好像,好像是狗,野狗!”达春的亲兵乌恩哆嗦着说道。刚才在战马受惊的时候,他试图去拉自己的坐骑,结果差点被坐骑拖进狼群。亡命回逃的路上,砍翻了一头野兽,从尾巴和耳朵的特征分辩出了野狗和野狼的不同。

“胡说,是野狼,不是野狗。野狼怕火,大家把能砍的树都砍倒,做成火把。待会儿从小溪上冲过去!畜生追人全靠鼻子,过了水,它们就闻不到气味了!”达春大声呵斥道。

危急时刻,他又恢复了几分大军主帅的本色。明知道乌恩对兽群的判断可能是对的,亦强行把事实掩盖了过去。野狼怕火,所以大家结伴突围,活命的希望还很大。如果是野狗群,那就有些困难了。江南的野狗早先都是家狗,大军镇压宋人,把人烟稠密的村落杀成了白地,丧了家的狗儿们才吃着昔日主人的尸体回归了原野。这种野狗群在大元灭金时也出现过,对火不像其他野兽那样惧怕,相反,狗群还喜欢跟着火把行动。在凶残程度上,品尝过人类血肉的狗群比狼群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在狩猎时个体之间的配合远远超过了狼群。

草原上长大,自幼与狗为伴的武士们能分辩出狼与狗的区别,达春掩饰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鼓舞士气的效果。此地距离江西重镇清江不到二十里,清江城东临赣水,交通便利,曾经为一时繁华之所。而距离城市如此近的地方己经成了野狗的乐窝,可见当年大军南下时到底杀了多少汉人。蒙古武士们瞬间记起了自己制造的杀孽,知道报应到了,一个个哆嗦着,在身边寻找可以点火之物。有人受不了精神压力,狂喊着冲进了狗群,弯刀才挥舞了几下,就落在了地上。弯刀的主人也在那一瞬间被野狗撕成了碎片。

“有弓箭的留下断后,跟本帅用火箭阻击狼群。额尔德木图带着其余众人头前探路,从溪水上趟过去!”关键时刻,达春根本不为狗群中传来的咆哮声所动,沉声命令。

“大帅,末将愿留下阻击!”额尔德木图大声说道。他不敢接这道将令,达春的意思他全明白。所谓探路,其实是让他先行逃走。所谓阻击,则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你走吧,记得把咱们写的东西交给垂相l”达春笑了笑,吩咐。那一瞬间,他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纵马横刀的神彩,仿佛一梦之间了悟过人生般,淡然道:“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回到北方,长生天也不会放过我!”

“大帅,此败乃因文贼乒器太利,非大帅之过l”额尔德木图以为达春还在为丢光士卒而内疚,大声安慰。

“你走吧,记得把咱们写的东西交给A相。如果可能,劝垂相一句,南下后,杀戮不要太重。……”达春转过头,目光投向黑夜中那一双双绿色的眼睛,不再多说一个字。

额尔德木图叹了口气,安排摩下士卒抓紧时间准备火把。逃亡路上,武士们的武器基本丢尽,此时带着骑弓的不过十几人。十几个人中间,还有大半不愿意留下担任阻击。对于那些临战退缩者,达春平生第一次表现了容忍,命令额尔德木图把他们编入突围队伍。

野狗群越聚越大,星星点点的,己经数千双眼睛围着火堆徘徊。达春冲着额尔德木图点点头,伸臂拉开了手里的角弓。

“腾!”羽箭带着火苗,流星一样射进了野狗群里。越迫越近的野狗吓了一跳,互相拥挤着,向后退去。就在这一霎那,额尔德木图伸手点z了路边的野草,然后,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挥舞弯刀,带着大队人马向山溪冲去。山溪一侧迁回的几只野狗葬不及防,被额尔德木图当头砍为两段。(请到siyuan支持指南录,支持正版)

“射箭,射箭,把能点着的东西都点着了l”达春大声命令道,双手不停,把身边的缠了布条的火箭一支接一支射了出去。

骑弓射程没有步弓远,达春的气力也没恢复过来,火箭在达春面前五十步左右落成一个扇面。留下阻击的蒙古武士顺着达春指引的目标,把火箭,点z的树枝,乱纷纷地射了出去。一些长得过高的野草被引燃,发出了滚滚浓烟。烟火中,大队的野狗东窜西跳。

看着野狗群狼狈的样子,达春哈哈大笑,把最后几支羽箭射出后,带着断后的武士奔向了山溪。

溪水很浅,最深处不过膝盖。死里逃生的武士跟在达春身后,趟过溪水,亡命奔逃。在他们身背后,野狗群咆哮着,绕过火场,扑向溪流。

有人被树枝绊倒,摔在在地上,达春停住脚步欲扶他起身,却看到无数双绿色的眼睛从山溪边冲来。

“大帅先走!”黑暗中传来亲兵乌恩的声音,一个身影从地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西方跑去,身后,一连串绿色的“灯笼”追逐着他的脚步向西,向西。

达春看得肝胆欲裂,转过身体亡命奔逃。此刻他心里己经没有了任何想法,不葬身野狗之口成了人生唯一目标。

不断有人掉队,然后,转身奔向了其他方位。野狗的咆哮声和武士的惨叫声成了这个夜晚的主旋律。达春没命的跑着,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除了身后的犬吠声外,他又听见了流水声。

水声如雷,一条大江横在了面前。黑漆漆的江面不知道有多宽,也不知道渡口在哪里。

达春惨笑着,扔掉了早己熄灭的火把,双手握紧了刀柄。

“大帅,大帅,咱们不能死!”亲兵吉亚哭叫道,所有人都跑散了,可能死于狗口,也可能逃出了生天。此刻的江畔只剩下他和达春两个。混乱中,他丢弃了自己的刀,手中却紧紧着一个火折子,拼命地在江边寻找可以引火之物。

“给你!”达春弯腰将自己丢弃的火把拣起来,塞到吉亚手上。“点着他,向水里走,走到齐胸的地方,扔掉火把向对岸游。这条江水流急,狗群未必敢下水!”

“大帅,我,我不会游泳啊!”吉亚大哭道。江水湍急,野狗不敢游。不会水的人照样得淹死!

M咱们爷两个就葬在江中吧,比死无全尸好一些!”达春想了想,扔掉了弯刀。转身走向江水,“我也不会游泳,咱们杀了那么多宋人,欠债还钱,不冤了!”

吉亚哭叫着,举着火把跟在了达春身后。群群野狗冲到河边,畏惧地看着走向江水猎物,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追击。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十道身影,高举着火把,冲到了狗群近前。当先的骑手抛出几点火星,轰地一声,野狗被放倒了一大片。

“噢一一呜一一呜!”受惊的野狗发出阵阵惨号,摇着尾巴逃散开去。

“手雷!”到了此时,吉亚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命运庆幸还是悲哀。火把下,他看到了一身身银亮的恺甲。是破虏军铁骑,他们沿着江畔扫荡了过来。

还没等吉亚从惊诧中长大嘴巴,一个身材单薄的骑手纵马跳入了江水,马背上,那个手举火把的骑手大声喊着:“爹,不要着急,快些上岸!”

“塔娜!”达春迷惑地喊道。惊诧地看着己经离开军营多日的女儿塔娜穿着一身破虏军恺甲,直冲到他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达春惊讶地问。难道女儿又被破虏军劫持了?可被劫持了,怎么会给她战马?还有武器?

“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赶快上岸,我送你找渡口过江!”塔娜紧张地喊道,伸手拉住达春的路膊,就把他向马背上扯江畔,几个破虏军骑兵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让出一条路来。为首的士兵欲出面阻拦,只听见塔娜厉声大喊:“林将军那里,我自会交代。我爹己经是个提不动刀了老头子,难道破虏军空有仁义之名,连老人也不放过么?”

几个骑兵被问得楞住了,他们属于林琦的独立旅,平素军纪严明,尊老爱幼。但蒙古人的老人算不算在被尊敬范围内,大伙一时绕不过这个弯来。

塔娜跳下马,将达春扶上马背,拉着僵绳,顺着水浅的地方斜着走。她心里知道此刻自己是靠着口舌之利绕住了这些朴实的汉人士兵,待会儿大伙醒悟过来,绝对不会放自己的父亲远遁。

才走出十几步,战马又立在了水里。塔娜抬起头,看见林琦白马银盔,挡在了自己面前。枪尖处寒光闪烁,映亮父亲上下滚动的喉结。

“达春大帅,林某在a江边等你多日了!”白马将军林琦话语如江水般寒。

“他是我爹!”塔娜放下f绳,张开双臂,挤到了林琦马前。

“我知道!”林琦淡淡地回了一句,枪尖依旧点在达春的喉咙上。

“他己经老了!他己经没一兵,不,只剩下一个亲兵了!”塔娜带着哭腔喊,跳起来,欲去抓林琦的马缓绳,却被林琦带马轻巧地避开了。几个破虏军士兵纵马而来,将达春围在了队伍中间。(请到siyuan支持指南录,支持正版)

“我知道他是你父亲。你父亲也知道我是谁!带她下去!”林琦的眉头不自然的皱了一下,声音依然那么冰冷。

西门彪跳下马背,将塔娜拉到一边。绝望的塔娜哭叫着,用力去抓西门彪的双手,却丝毫奈何不了那双有力的臂膀。

“放下我女儿!”达春气愤地喊了一句,虽然己经落入陷阱,他依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西门彪咧了一下嘴,把塔娜丢在了骑兵们中间。几个骑兵用战马围成***,阻挡着塔娜继续向林琦靠近。白马将军林琦双手擎枪,眼神中闪动着迟疑。

达春看了看女儿,再看看林琦,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笑了笑,说道:“是林琦将军吧,久仰大名了!小女不懂事,近来给你添麻烦了!”

林琦慢慢地放低了银枪,点点头,应道:“令爱在路上再度为我所截,沿途不安全,我就没放她北返。将军戎马半生,也该放下屠刀,好好歇一歇了!”

“我明白,本帅想跟女儿说几句话,不知道将军可否答应!”达春用挑剔的眼光扫视了林琦一遍,然后,低声问道。

林琦轻轻抬了抬枪,骑兵们让开一条路,放塔娜过来。达春笑着看着女儿走近,拉讨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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