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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文大人和咱们一起跑步”,吃饭的时候,王老实还没有从早上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赞叹着说道,刚刚刮过的脸上,带着几分钦佩,几分感慨。
“那算什么,上午的队列,下午的臂力练习,我都看到过丞相大人”,坐在王老实身边和他分享一块石头凳子的苗春说道,目光中全是崇拜。
“臭显摆,我还看到过文大人和被罚的士兵一块做伏地挺身呢”,队长张狗蛋用白眼球横了苗春一眼,对早晨苗春污辱乡兵的言论耿耿于怀。
苗春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喝了口野菜粥,笑着说道:“爷们儿,别那么没肚量,还队长呢。我骂你们,是为了你们好,上了战场你就知道了。当年在巩信手下,他骂人骂得更狠。再说了,这些都是文大人从天书上找出来的训练方法,大伙别不知道好歹”!
“天书,你们听说过么,文大人昏迷多日,梦中得仙人传授了三卷天书,这训练方法,还有箫大人做那个轰天雷,全是书上所说的”,一个老兵油子端着碗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搭讪。
“知道,全是对付鞑子的方法,要不,咱怎么叫破虏军呢”,苗春咽下最后一口菜粥,摆出一幅少见多怪见多识广的神态。拍拍屁股,小跑着去洗竹碗。个别队的士兵已经开始集结,闽王台前,临时开出来的校场上传来队官们蹩脚的口令声,“籽(左)、右、“籽”,“籽(左)、右、“籽”!
角鼓声声,夜凉如水,打着哈欠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巡营、定更、点名、值夜、唱更。
鸡啼,月落,天色渐渐发亮,士兵们手忙脚乱的爬出帐篷,整队,晨炼。大小将领排在士兵中间,一同踏上百丈岭的土坡。山路边,树叶已经发红,发黄,慢慢开始凋落随风。伴着一个个日出日落,踏在落叶上的脚步一天比一天坚定。同样一伙人,身上渐渐出现了不同的神采。
营门旗杆上,高挂着逃兵的人头,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从旗杆下走过,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破虏”,一杆红色的大旗在山间迎风招展,举战旗的士兵是个二十几岁的彪形大汉,骄傲的仰着头,跑在队伍的最前方,脚步坚定而有力。早起给牲口割草的山民在揉着眼睛,清晨的阳光照亮他脸上的困惑。这还是文家军么?,一个多月,居然变化这么快?老汉心中突然升起了早日走出深山,返回故园的希望,哼着闽乡小调继续割草。手中的镰刀是和山上的文家军以易货的方式换来的,比起原来用得那种,锋利得多,也轻便得多。
月明星稀,几个士兵的身影敏捷地消失在草丛内。明哨、暗哨、流动哨,一个个哨位上,闪烁着豹子一样的眼睛。数个夜行人试图靠近大营,才走进百丈岭,就已经被发现。几声口令对过后,发现败露行藏的夜行人试图逃走,没几步,就被弓箭追上,钉倒在树林边。
中军帐内***通明,大小将领在竹子编成的马扎上坐成数排,石头搭建的黑板上,文天祥用白垩为笔,边写边讲:““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此乃风后氏所创经典战术,适用于敌众我寡的恶劣形势。如今,无论从士兵数量和作战能力上,破虏军都与北元有很大差距,所以,在此特殊阶段,游击战乃我军作战重点。我们的原则是,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第一标副统领张唐瞪圆了环眼,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每一天,眼前的文丞相都能给大伙惊喜。游击战,这个提法太新颖了,而那些原则和方法,却恰恰附和目前破虏军的实际情况。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此乃游击战的要诀。欲达到这一点,我军必须比元军拥有更强的行军能力。在对方多为骑兵,我军多为步兵的情况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域,”配合着文天祥的手势,幕僚们挂起一幅地图,上面,标记着福建地区的所有山川与河流。文天祥在地图上用手点了点,继续讲道:“多山,多溪,不便骑兵展开。蒙古人与只能凭借两条腿与我们比行军,一旦双方交手,我希望诸位能牵着他们在山路上兜***,把他们……”,文天祥在黑板上写下了后世对游击战成果的经典描述,“肥的拖瘦,瘦的拖垮,垮的拖死”。
“哄”,诸将发出一阵大笑,用竹枝削成的笔埋头苦记,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
“以袭击为主的进攻,是游击战的基本作战形式。所以,斥候的作用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充分了解敌情,才能捕捉到战机所在……。”
负责情报分析和间谍防范的刘子俊神情一凛,身体坐得笔直。
“而附近的百姓,则是我们生存发展的依托,让他们知道我们与元军,甚至与大宋原有的军队之不同,才能取得他们的支持和信任,主动为我们提供需要的情报和兵源、给养……”,文天祥慢慢讲着,将自己能理解的每一条战术原则灌输给麾下将领。与张宏范、达春,索都这些身经百战的元将相比,破虏军的将领指挥能力不足,做战经验也寥寥。但自己掌握的,却是一种全新战略思维。从接受这种思维的角度上而言,破虏军将领已经起步,而元军对此还一无所知。
这就是收获,文天祥知道自己在一点一滴积累着大宋复国的希望。放下笔,走进将领们中间,与他们愉快的交流对新战术的看法,耐心的解答大伙不理解的问题。
他不需要盲从的武夫,他需要独当一面的大将。他希望,假以时日,百丈岭上走出去的每一个士兵,都能成为一粒火种。
第二章 百炼(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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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挡、招架、垫步、躲闪,文天祥喘着粗气,被陪练的张狗蛋逼得连连后退。毕竟是文人出身,才一会儿功夫,额角已经满是汗水。
担任教官的杜浒轻轻咳嗽了一声,给张狗蛋使了个颜色。队长张狗蛋正斗得兴起,怎听得见。上步,旋身,收腕,推刃,“啪”的一声脆响,文天祥手中的木刀被击飞了出去,落到沙地上打起一道烟尘。
整个训练场刹那间鸦雀无声。张狗蛋没听到预料中的喝彩,猛然意识到自己行为鲁莽,文大人是一国丞相,当着这么多人面击落他手中的兵器,这让他的脸向哪里搁。
“大人”,刘子俊狠狠横了张狗蛋一眼,快步上前,递过一把热毛巾。文天祥笑了笑,将毛巾轻轻推开。跑到训练场边,一个不落地做了十次伏地挺身,捡起刀,又回到了张狗蛋面前。
第二章 百炼 (二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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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层耐火砖炉,整齐的码成一个曾字,上层添炭,下层添铁。用大块木材挡住火门,引火,拉动那风箱,烈焰倒着,从曾字炉的上层灌向下层。
“三分之二木炭,三分之一焦炭,从火孔倒行火,见生铁发黄,挑起生铁,靠近火焰烤融,”箫资念叨着文天祥授给他的《炒铁纲要》,认真的翻动铁块,汗水带着油,从他黑一道白一道的脸上滚下来,湿透了千疮百孔的儒袍。
这是文天祥传授给他的炒铁术,据丞相大人说,一个好师父可以从一百斤生铁里炒出八十斤熟铁,甚至可以直接炒铁成钢。眼下辎重营显然还没达到这个要求,所有士兵和铁匠算在一起,能从百斤生铁中炒出七十斤合格熟铁的工匠不足十个。军械需要紧急,箫资不得不几台炉子同时开工,亲自动手。
早出一天精钢,就早下山杀一天鞑子,永新被屠了,太和被屠了,山下传来的消息字字血泪。
曾经繁华的都市,在北元的铁蹄下都化作了瓦砾场。西夏人张恒,蒙古人嗦都,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对投降城市好生安抚,一个对抵抗城市屠城灭族。
箫资和工匠们眼中闪着怒火,很多工匠都来自江南西路,鞑子屠戮的,正是他们的家乡。
烈焰烘烤下,生铁块慢慢发白,几个辎重兵一同拉动风箱,兰白色的火焰刺下三寸多长,将铁块烤得直流釉子。而那重重火焰间跳跃着的,是官兵们早日下山报仇的梦想。
箫资用火钳挑出铁块,仔细看了看,将他交给旁边的工匠。光着膀子的铁匠早已等候多时,接过铁块,在山溪边的石头上将熟铁趁热打成薄薄的长条。
负责下一道工序的士兵收集熟铁条,一条条交叉码放在钢炉里。一层铁条一层炭,钢炉码满后,封炉,用木炭火煅烧上七天七夜,就能煅烧出粗钢来。粗钢取出,反复煅打,就是大刀,长矛的刃,可以让将士们拿着去砍鞑子。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是汉家好儿郎,不给鞑子做马牛”,负责煅打的师父李二低吟着破虏军军歌,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给自己伴奏。钢材成色不一,厚重坚硬者,打成条急冷淬火,将来旋焊为刃。软韧者,先淬火,再回火揉之,可为弩臂。
文丞相说了,文武比肩,官兵平等,工匠没有匠籍,也是破虏军士兵。将来有了银子,饷钱一样,立功后封赏一样。想到这些,铁匠们就觉得没白干,虽然饷银看起来比较遥远,封赏也是没谱的事儿,可毕竟在破虏军中,自己可以直着腰做人。
况且在工匠营里,还能亲自看到文大人,听到他亲自指导大伙如何炒铁,煅钢。
没有人再把他当作一个匠户,他的孩子可以自由转变职业。甚至去读书,做官。
白天打铁,晚上和士兵们一起识字,学看图。一天到晚忙忙忙碌碌,上厕所都得跑着去。但李二觉得自己活得踏实。
在陈龙复老夫子的教导下,活了半辈子的他,第一次拿起毛笔,那分颤抖的感觉,比抓着铁锤还重。
陈老夫子教给大家写的第一个字,只有两笔,一瞥一捺。陈老夫子说,撇要用力,捺要平稳,就像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
能做一天人,也比给鞑子做狗强,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