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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识文看了杨诚一眼,正色说道:“大陈和匈奴两族虽然在相貌上没有多大区别,但两族毕竟生活的环境不同。匈奴人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面容一般比较粗犷;大陈百姓大多以农耕为主,是以显得比较细柔。即使像凉州这样与匈奴比较接近的地方,百姓的相貌也远比不上匈奴,毕竟那种从小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不论如何也伪装不来的。”
“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我看他也和其他的匈奴人没什么区别嘛。”虽然杨诚已经证实,但左化龙仍抬杠说道。
张识文微微一笑,将那名士兵的尸体翻了过来,指着臀部说道:“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生活,是以臀部与大陈人有着明显的差别,即使是大陈长久训练的骑兵,也不例外。诚哥,你说是吗?”
杨诚却在一旁怔怔的发神,似乎在想着什么,闻言茫然的说道:“什么?”左化龙不服气的翻了几具匈奴士兵尸体,终于心服口服,不再言语。
“诚哥在想什么?”张识文疑惑的问道。刚才为了应付左化龙,他一时竟没留意到杨诚的变化,不过单看杨诚连自己的话也没听清楚,便不能猜出他正在入神的思虑什么。
“没什么。”杨诚慌忙说道,转开话题道:“文弟花了一个上午研究这些尸体,还有什么发现吗?”
张识文奇怪的看了杨诚一眼,以他的精明,当然猜到杨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过既然杨诚不说,他也不便去问。当下正色说道:“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士兵脚底的泥地,虽然没有全部看完,但已可断定,这些人皆来自一路。而且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的营地就在红柳大泉。”
杨诚闻言微微点头,左化龙却疑惑的问道:“仅从这脚底的泥土,便可判断敌人的营地?红柳大泉可在罗城好几百里外。”
“这个并不难。左副统领只是一直率领步兵,并不熟悉骑兵,是以才会有此一问。步兵脚上的泥土能提供的线索并不多,但骑兵脚上的泥土,却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要知道,骑兵除了休息之时,几乎一直不离马背。而在凉州境内,虽然匈奴一直横行无忌,但即使是休息时,恐怕也是在马背上休息。所以侵犯凉州的匈奴骑兵休息的唯一地点便是戈壁中的营地。”张识文自信的说道。
“就算这样,那你如何能判断他们的营地就在红柳大泉呢?”左化龙不甘心的问道。
“虽然我没有亲自去过红柳大泉,但我曾向不少乡老讨教,对戈壁中的四处水源之地的土质有一定的了解。”张识文微笑着说道。他自然知道左化龙对自己有些不服气,但他也是个不愿低头的人。
“文弟的意思是我们衔尾追去?”杨诚皱眉说道。
“倒也不急于一时。诚哥的飞虎营虽然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但苦于没有骑兵,即使全力追赶,恐怕也为时以晚。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他的营地位置,便可以大致猜出他们进出凉州的路线,只要我们精心设伏,那他们便再没有今天的幸运。只要铁面将军一除,余者便不足为虑。”张识文朗声说道。虽然对现在的官位早已不作留恋,但能击败匈奴,却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以前空自谋划,而无力实施,但现在有了杨诚,情况便再不相同。连他一向畏惧的铁面将军,也想一举成擒。
“若是他们下次不从红柳大泉而是从其他地方进出凉州呢?那我们岂不是扑了个空。”左化龙皱眉说道。初时他还是因对张识文不服气才故意抬扛,但几次交锋下来,却有了几份真心讨教之意。虽然左化龙也是个精明能干之人,但算起来他却从未真正指挥过战斗,昨日一战,也算得上是他初上战场。是以有些方面,见识远不及张识文。
张识文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走自己最为熟悉的路,正是人之本性。匈奴骑兵一向一击得手后,便四散而退,然后在汇集一处。况且戈壁之中最难的便是认路,若是要同时熟记四条道路,岂是容易之事?再说在戈壁之中要建立一个可供数千人休息补给的营地本就极为困难,以匈奴现在之力,要建立四座这样的营地,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
左化龙闻言也不觉点头,再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辩驳,毕竟凉州之地,张识文远比他熟悉的多。
杨诚看着等待自己决定的两人,淡然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十天后从长安出发的粮草便要运抵武威,确保这批粮草能安然无恙的运抵玉门才是首要之事。现在所有兵马必须留在凉州,以防不测。”
两人叹气之余,杨诚已转身向城内走去。红柳大泉入凉州的主要道路有四条,要想成功完成这次伏击,至少要一万以上的军力才有可能,而且还不能保证全歼敌人。而以凉州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抽出一万以上的部队去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度出现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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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左飞羽在一张地图上画着什么,一看见杨诚进来,立即欣喜的说道。旋即雀跃的迎了上去,挽住杨诚的臂弯,说道:“最新送来的敌军动向我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好了,来看看我的成果吧。”
“辛苦你了。”杨诚笑着说道,饶有兴趣的走到几案前,凝神看着经过左飞羽加工后的最新形势图,不住点头称赞。杨诚不过稍稍给左飞羽点拔了一下,见眼前的这副地图虽然比不上专门的绘图师,但已不比杨诚逊色了。杨诚不由暗自庆幸,这次带左飞羽一同来凉州果然不错,很多政务和军务都替他分担不少,使杨诚得以脱出身来,认真思虑如何对付匈奴。
“岳政传来消息,沙盘已经制作完毕。不过我想我们不会在这里久呆,所以并没叫他送过来。”左飞羽看着杨诚说道。岳政便是斥堠营的统领,潘宗向离开武威后,杨诚便让他立即制作一个凉州地形的沙盘。本来潘宗向府上也有一个凉州地形的沙盘,不过主要以玉门附近的地形为主,其他地方都不怎么详细,是以杨诚只得让人重新另做。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在这里久呆呢?”杨诚惊讶的问道。
左飞羽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连匈奴最强的铁面将军都在这里吃了败仗,其他匈奴人哪里还敢往这里撞?罗城又不是地处要冲之地,既无战事,又不利于指挥全局,你怎么会在这里久留。”
“果然聪明,我心中想的,半点也瞒不过你。”杨诚赞叹的说道,转而略有忧虑的说道:“你千万不要因这一仗而小看铁面将军。这次之败,不过是他对城中情形不明,恰巧在我们入城后攻城,才落入伏击之中。况且在如此形势下,几乎将损失降到最低,实在令我有些担忧。”
“一战便损失了近一半人数,这也能叫将损失降到最低?”左飞羽不解的说道。
“不错。若是换作我,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但也不能做到半数以下。在认定城内只有两百守军,而且城门那一幕也并非刻意安排,真情实意让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情况下,若是由我攻城,恐怕早已迫不及待的挥军进城。但他却只派了五百骑兵冲入,而留了一千人在城墙射程之外,并且几乎在我们发动攻击前便察觉到不对劲,确认遭到伏击后便立即引兵而退,这种果决岂是一般人所具有的。”杨诚皱眉说道。这一仗看似自己大获全胜,但在如此情况下只能击杀不到一半的敌人,是以杨诚并不乐观。
“这样说来,对方倒真是不可小看了。”左飞羽若有所思的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而且我还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人是我认识的人。”
“不会吧,记得你说过,你在这边认识的人并不多啊?”左飞羽疑惑的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刚才看到死去的匈奴士兵里竟有征北军中的人,才突然生起这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那铁面将军的身影非常熟悉。”
“莫非是左贤王?”左飞羽提醒道。
“不是。”杨诚肯定的说道。左贤王的身形比自己还要高大,而那铁面将军虽然极为健壮,但比起自己还要差一些。“对方以铁覆面,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极有可能和那名士兵一样,来自征北军中。”杨诚面色凝重的说道。
“你是说这些匈奴人竟是由征北军的人指挥的?”左飞羽惊讶的说道。
“唉,希望不是吧。”杨诚叹道,征北军和匈奴根本就是难是化解的死敌,是以连他也对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把握。一想及征北军,杨诚便想到身在史达贵帐下的刘虎,虽然那铁面将军比起刘虎要壮实得多,但仍有几分相视。王庭一别,已有三年多了,莫非我们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吗?杨诚暗自想道。
“多想无益。诚哥,从情报上分析,最近匈奴人在丰城堡、河西堡和水泉子三地之间活动越来越频繁,莫非有什么阴谋?”左飞羽指着地图标着红圈最多的地方说道。
杨诚仔细看了看左飞羽所指的地方,淡淡的说道:“是时候了,通知左化龙,我们马上出发。”
“砰!”左飞羽离去后,杨诚一拳砸在刚才左飞羽所指之处,喃喃自语:“若是再遇上铁面将军,我是不是要想尽办法将他射杀在战场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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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中,一队匈奴骑兵正策马疾驰,扬起阵阵尘土,直向一座荒凉的山崖行去。行在队伍最前的,正是今天早上被杨诚一箭射中手臂的铁面将军。
绕过高耸的山崖,连绵数十里的小山出现在眼前。骑兵队伍越过一座小山,穿越一到长达数里的峡谷后,迎而来的,竟是一绿数成荫的山谷。谷内的景色与外面寸草不生的戈壁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几乎以为踏入世外桃源之中。山谷尽头,数十株粗壮的柳树环绕在一个清澈的水池四周,阵阵微风吹来,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轰隆的铁蹄声击碎了山谷的宁静,林中营帐中立时冲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看到冲在最前的铁面将军,阵阵欢呼声立时在谷内响起。
“启禀将军,最新军情送到。”铁面将军刚一下马,一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