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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伸手摸了摸桥北的脸。芥子说,如果你不知道今天是几号,那么,你健身完会回家吗?
桥北扭过脸,看芥子。他没有回答。
芥子说,往左吧。
家在右边方向。但芥子说,芥子轻轻地说,去那个店。我们去过的那个手工店。我想再买两条中国结。
桥北迟疑了好一会,说,快11点了,关门啦。芥子说,不,我知道店主的家就住那上面。我们去敲门。
芥子真的用力在敲人家没关死的卷帘门。戴着眼镜的店主,可能是用遥控器把门打开了。卷帘门才升卷起半人高,芥子就弯腰进去了。站在柜台后面的店主说,不是从下面看到你是女人,我可不开门。要什么吗?
芥子指那种最粗的红缎绳子。芥子说两米四,一米二一条。店主把绳子放在玻璃柜台边沿上刻好的尺度,边量边问,门都要打破了,干吗呢。
桥北笑着,绑住——爱。懂吗?
十六
不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能看到淡绿色的月亮的。那天晚上,桥北载着芥子开往回家途中,芥子躺在后排百合玫瑰的鲜花丛中,透过车窗灰绿色的贴纸,她看到了沿路的路灯,一盏盏都飘拉着青蓝色、或者橙色的丝般的长光,把夜空装饰得像北极光世界,去了两盏又迎来了两盏,迤逦的光束不住横飘天际,这个时候,芥子又一次看到了淡绿色的月亮。
红绳子绕过芥子光滑美丽的脖子、慢慢地勾勒一对美丽青春的乳房,在那个雪白细腻的胸口上,红缎带正一环一环、一环一环的盘丝般构造一个爱之结。
芥子的后背在微微出汗。因为她感到慌张。出汗,是因为害怕让桥北觉察到她的慌张。其实,桥北所有的手势动作和过去一样吧,可是,芥子感到自己的身体和过去就是不太一样了。因为觉察到不一样,觉察到自己身体对红丝带反应迟钝,心里就更加慌乱了而身体也就更加木然。她被绝望地排斥在情境之外。猴子看到了沙漠石头下的蛇,就晕倒了;猴子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这是错误的,猴子应该快乐地跳跃过去,奔向快乐的远方。身体看到红丝带,也不应该有错误的反应,红丝带是你熟悉的,它不是石头下面的东西,是激情的火苗啊,是燃烧的欲望,它是快乐的远方啊,是平时一步就能到达的仙境,不是吗,你怎么统统忘了呢?
芥子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一片黄沙,荒凉无际。她的全身,都变成了干涸绝望的大沙漠。
桥北终于住手,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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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人,黑的狗(1)
一
一只狗和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太婆,往村口走。橙色的朝霞,满天泻红。
身后的村庄还很安静,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在冒着白色的炊烟。雨后变黄变粗的小河水,得了暴病似的,发着狠巴巴的响声。老人和狗走过小河石桥,就走到村口那一段高地上了。这一段路坏了,被那些乱挖高岭土挖得路面坍塌了一小半,路面变得很窄,前两天大雨,路的一侧又淋塌了些土石。路面就更窄了。
狗停下来。老太婆说,我不怕。
老太婆小心地走了几步,她就听到拐弯的前面传来突突突的声音。老太婆哦地就退了回来。不一会,那种拖拉机改装的当地人叫“土炮”的车,就从路前面的山脚突突突地拐出来,如果老太婆和狗不让,就会被“土炮”轰挤下这条路。
“土炮”开过去了。老太婆和狗又上了道。老太婆往西走。连续几天了,老太婆一早都带着狗往西走。村里的人以为老太婆是去挖笋,但没有人知道,老太婆之后就往东折了,那边只有毛榉林,有老太婆死去六年的丈夫增啊的墓。那边没有一根毛竹,当然也就没有笋了。
老太婆快七十了,个子不到一米五,腰身干瘦,满脸皱得就像竹匾纹深深压过的格子,一只耳垂上贴着止血用的黑色的火柴纸;狗是黑色的,眼睛水晶一样水亮,目光温和。它一只腿是瘸的,尾巴也断了一截,左边的耳朵还被人剪开了小叉。这些都是它小时带来的伤。它胸脯上长而浓密,像个倒心形的毛,显示了它和这村里的土狗不太一样的血统。
老太婆走得慢,腰杆像折过的纸片,头颈往前伸。她把锄头换肩头的时候,黑狗就跑远一点,张张腿洒点尿,又急忙赶到老太婆身边。一大一小的就那样慢慢走着,走了差不多三刻钟,折进了一个向阳的山凹坡地,矮小的杂木丛中,混杂着七八个坟包。清明已经过了,很多坟包像被剃了头,杂草除了,有新培的土,此外还有些没烧干净的、黄色锡边的纸钱,被雨水打烂在地上。地上还插着一些熄灭的蜡烛头。
老太婆在一个平常的坟包前坐下,锄头放在一边。这个坟墓前面的墓碑比较矮壮,方顶,写着“陈荣增之墓”。这个坟包旁边还有一个新挖的小坑,一个衣箱大小。这是老太婆连日来挖掘的成果。老太婆挖坑的时候,黑狗就站在旁边,它听到老太婆的腰骨要粉碎似的嘎嘎响,前两天,老太婆边挖边抱怨岩石太多,它也觉得是这样。
早上的火烧朝霞和蔚蓝的天空,都变了色,云灰了,天低矮下来。老太婆说,是不是,我说要下雨的。朝霞不出门,出门带蓑衣。嗳,动起来动起来哦。老太婆不敢歇了,挣扎起来,黑狗到老太婆跟前,老太婆撑着黑狗的背,吃力地站了起来。挖了几锄头,老太婆觉得腰好像要断进坑中,她没有办法直起来了。她只好跪了下来。跪下来挖得不得力,老太婆叹了一口气说,有什么关系呢,浅就浅吧,是不是,没有关系的。
老太婆看了看更加灰暗的天,把一个老青椒颜色的尼龙布袋打开。老太婆从里面拿出一件水红色的毛背心,一把透明的月牙形的牛角头梳,还有一个用挂历纸包的纸包,老太婆把它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张陈旧不堪的彩色照片,全家福,人头很小,镜头还偏了;还有一张像书皮一样的硬纸片,老黄色,仔细看,是一张小奖状。
老太婆把尼龙袋里的东西摊出来的时候,黑狗一样一样嗅了过去。
老太婆说,这个毛背心是大媳妇给我的;这个头梳是小的媳妇送的;这是我们的家,那时候还没有你;这个是什么呢——是奖状!老大的。小时候你不知道他的书读得有多好啊,老师都喜欢他。
老太婆像黑狗那样,把每件东西用鼻子嗅了嗅,又用脸蹭了蹭,再一样一样小心地包起来,然后她拿出一个厚厚的尿素袋,把它们通通装进去。老太婆折来折去,包得非常紧实,最后,老太婆把尿素袋放进了坑里。黑狗马上跳了下去,要去咬袋子,老太婆喝了一声:喂以!黑狗在坑里看老太婆,老太婆手一招,黑狗喂以跃出坑外。老太婆开始埋坑。雨开始下了,不大。迷迷蒙蒙的。老太婆似乎也不在乎。雨水把老太婆没有全白的头发,打得满头细雾全白了。黑狗喂以在使劲抖毛。老太婆跪在这个新堆的小坟包前,摸着狗说,这个就是我了。以后你想我们,就来这里坐坐,坐增啊和我中间。坐一下就可以了。你要自己养活自己了。不能光坐在这里,不然你会饿死的。
黑狗喂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太婆。老太婆摸它的脸,它被迫闭了闭,马上又睁大了那双温存清澈的眼睛。它偏着脑袋,在看着老太婆。
老太婆说,你什么都懂,可是你从来不生气。以后也不能生气哦。你也知道是我错在先,对不对?我们都不生气。
二
老太婆觉得自己理亏。四个月来,老太婆经常和喂以到增啊的坟上,絮絮叨叨的,自怨自艾,有一句没一句。所以,这事情增啊、喂以都知道,但是,老太婆还是非常难过,越来越难过。前几天,二媳妇撕扯她的金耳钉,大媳妇奔过来,揪着她另一只耳朵的金耳钉,但不知道是不是不敢撕,她用力拧着,而另一边耳朵的金耳钉——二媳妇手上的,给生生撕下来了。出血了,耳垂却没怎么痛。老太婆吃惊地看到耳钉在二媳妇手上,茫然地抬手捂耳朵,手心里就有血迹了。大媳妇也松了手,老太婆有点急,把这边的耳钉也慌慌取了下来,把它放到大媳妇手上。大媳妇手缩了一下,愣愣地看婆婆交到自己手心的另一只碗形耳钉。二媳妇也在傻看撕下来的那一只。一时之间,婆媳三人没有人说话,老太婆感到腰骨要酸爆了,移到床沿坐下。喂以过来前肢搭上床沿,又试探地搭在老太婆身上。可能闻到老太婆耳朵上的血腥,喂以拉直身子,凑过去添老太婆撕裂的耳垂。
两个媳妇同时一声大喝,喂以夹着半截尾巴,一瘸一瘸逃了出去。
老太婆和衣躺了下来。她想让两个媳妇出去,又不便说;又想自己为什么不早想到这两个值点钱的东西,真是老糊涂了,弄得要人家来讨;又想怎么撕下来都出了血了,耳朵还不痛呢?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觉得撕裂的那只耳朵热热麻麻的,一扭头,喂以不知什么时候又在床前,探着脖子在轻轻添老太婆的伤口,冰凉潮湿的鼻尖,一下一下碰触着老太婆皱巴巴的脸颊。屋里空无一人。
老太婆的老泪,曲里拐弯地流了出来。
增啊,你是害死我了。老太婆说。
喂以轻轻地舔着老太婆撕裂的耳垂。
老太婆摸着黑狗说,增啊,你真是害死我了。
祸根就在七年前。
增啊,就是老太婆的丈夫陈荣增。在这个地方,叫人名一个字十分常见,也不是专事亲昵,是有那么一点乡里乡亲的亲切,但更多是简洁随便的意思。胡啊,财啊,标啊,满村人这样叫来叫去,就是习惯而已。老太婆和丈夫陈荣增夫妻关系也是一般的,增啊个性强硬霸道,老太婆和大儿子都比较怕他。增啊先是种蘑菇赚了些钱,看到日本工厂的打工妹打工仔经常过来问有没有房子可租,就赶紧借钱盖了三层粗胚房子,果然非常好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