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苦。嗨,这孩子,怎么不想点办法来上海看看呢?”
一滴清泪从素芬眼中落到碗里。
抗儿忽然咬到一颗石子,哇地哭起来。素芬:“抗儿不哭,快把饭吐出来,吐出来。”
张母从抗儿吐出来的米饭中拣出一颗不算小的石子,拿在手里看:“这米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石子?”
素芬哄着孩子:“我们在乡下的时候,哪里碾过这样的米,这还不是商贩故意掺进去的。”
张母摇摇头:“世道变了,人的良心越来越黑。”说完,把抗儿吐出来的烂饭,自己又吃进去。
素芬看着,忽然一激灵,抱着孩子到烧饭的地方察看,看来看去没有看到空饭碗:“妈,你骗我,你还没有吃饭!”
张母闪烁其词:“谁说的……吃饭有什么好骗的。”
泪水蒙住了素芬的眼睛:“妈,你吃过的饭碗呢?哪有你的饭碗?你总不会先把自己的饭碗洗了吧?”
张母知道已经穿帮,只得说:“就这么点饭,我吃了,你和抗儿吃什么?你要干活,我这个老太婆做不了事情,吃了也是白吃……”
素芬忍不住发起火来,哭泣道:“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你让我怎么对忠良和忠民交代?我们一家三口,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不想看你这样对我……”她再也说不下去,号啕大哭。抗儿看母亲,也跟着哭,而且声音更响。
一向说话不让人的张母也忍不住跟着哭,脸哭得变了形,一个劲地用衣袖抹泪:“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妈!”素芬抱着抗儿扑过去,三个人紧紧拥在一起,哭成一团。
重庆小洋房餐厅。张忠良放下饭碗:“哦,饱了,吃不下了。”王丽珍:“吃不下就算了,小心撑坏肚子。”张忠良起身推开窗户:“好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了,这顿中饭吃得真过瘾。”王丽珍吊着张忠良的脖子:“下午不用去了吧?是不是可以陪我了?”张忠良:“仓库里正在卸货,我可以晚一点去。”
“你知道这批货是谁的吗?”
“那还用问?当然是大兴公司的货。”
王丽珍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呀,还早着呢!”张忠良:“难道真是国防部的?”王丽珍闻言笑得前俯后仰,接不上气来:“你呀……你真是傻得……傻得可爱……”张忠良实在感觉不到自己傻在哪里:“有什么好笑的……”王丽珍:“你以为我到重庆以后天天在玩是不是?”张忠良:“坦率地说,我看不出你在做什么。”王丽珍:“刚才你吃的那些白米,是我和干爸、林老板他们合伙从泰国弄来的,除了狠狠赚一笔大钱之外,还留下一些自己吃,这一下明白了吧?”
张忠良很意外:“怎么,你也在做生意啊?”
“当然啦,没想到吧?我王丽珍可不像欧阳菲菲,靠男人的钱过日子。”王丽珍开心地一笑,“你可知这次从昆明拉来的是什么吗?”张忠良:“听说什么都有。”王丽珍又笑了:“你呀,真老实!也不打听打听,撬开来看看,除了枪支弹药、洋酒药品、纸张布匹,还有就是大米,当然,没你刚才吃的米好。”张忠良:“重庆市场上怎么见不到这么好的大米?”王丽珍:“这些大米都是运到上海去的,上海人叫‘洋米’、‘西贡米’。上海沦陷后,日本人对大米管制得很严,平价米限量供应,所以黑市米价这两天已经狂跳到二百八十元一石,你说这是不是商机无限?”张忠良:“原来你们做的是秘密生意,难怪大兴公司里的职员无所事事了。”王丽珍:“生意上的事情,我想全部交给你,以后由你去做,你看怎么样?”张忠良:“你这么相信我?”王丽珍点点头:“不应该吗?”
两人在阳台上热烈地亲吻。蓦地,一枚勋章从张忠良身上掉下来,落到地上弹跳数下,发出清脆的响音。张忠良低头看见,抬起一脚,将它踢出阳台栏杆,继续与王丽珍亲热。
勋章翻着面落下来,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上海街上,米店门外人山人海。米店只开了一扇门,排门上贴着一张告示:供应平价米
,每人限购一升半,售价五元,碎米三元。弄虚作假者严惩不贷!一大汉警察喊破了嗓门:“排队!排队!他娘的不要挤!不要挤!再挤老子不客气了……”
素芬、老木、陈家姆妈挤在人群中,三个人被后面的力量推到店门口。
轮到老木前面的顾客了。米店老板一手执笔,一手抓起顾客的右手,但见顾客的四只手指甲都涂着绿颜色,只剩下小指甲是白的,但有少许绿色。老板乃火眼金睛,这时眉毛一拎:“你已经买过了,滚!”旁边的警察一把将他拖出,用警棍没头没脑狠击了一顿。
老木把素芬和陈家姆妈让到前面:“素芬、陈家姆妈,你们先买。”
素芬气喘吁吁挤上前,往柜台上放下一堆角子:“老板,我要买碎米。”一个人抓过素芬的手,在她的小指甲上涂满绿色。伙计把米袋扔给素芬,朝后面喊:“下一个!下一个!”
陈家姆妈挤到柜台前:“是我!是我!”后面的老木维护着陈家姆妈的领先地位:“不要挤!不要挤!素芬当心……”
素芬好不容易挤出来,脚下一绊,跌倒在地,零乱的脚步踩到她身上。她死死抱住米袋不放,幸亏老木和陈家姆妈过来,才扶起她。
晚上,素芬在油灯下补衣服。张母靠在床头,一边轻轻拍打尚未睡熟的抗儿,一边唠叨:“用电要限量,倒也算了,我们可以用油灯,就是这大米,一天都不能少,可这平价米限量供应,越供应越少,价钱却越来越贵,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素芬:“今天不知明天事,穷人的日子都一样。”张母:“这小日本也真想得出来,买平价米还要做记号,星期一是……是什么指?”素芬:“星期一大拇指,星期二食指,星期四中指,星期五无名指,星期六小指,星期三和星期四规定不卖米。”张母:“幸亏拿三少爷的钱还了债,不然的话,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素芬:“是啊,三少爷帮了我们不少忙。”
傍晚的温公馆餐厅华灯璀璨。温经理一边用餐,一边看报。何文艳坐在他对面:“报纸上有什么好消息?”温经理抹抹嘴:“你说说,什么才叫好消息?”何文艳:“譬如,国军节节胜利,日军一个师或一个团全军覆没。”温经理:“如果日本人全被我们打败了,国军收复了上海乃至全国,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何文艳:“当然是好消息啦。”温经理把餐巾往桌上一扔:“那我就死定了!”何文艳:“谁让你去当这个副会长嘛!”温经理:“谁让我去?难道是我自己愿意啊?我还不是为工厂?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何文艳嘟着嘴:“何必发这么大火嘛,仗不是还在打吗?”温经理:“再怎么打,也是要结束的。现在,日本方面已经改变以前‘不以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为和谈之对象’的说法,首相东条说‘与重庆交战五年,但仍视中国为姊妹国而未改变其与重庆言和之心情’,汪精卫也不断发出‘宁渝合作’、‘中日全面和平’的呼吁。我的希望就寄托在‘言和’上了。”何文艳:“‘言和’有可能吗?”温经理:“现在还看不出来。”何文艳:“依我看,当官就要当大官,万一碰到什么麻烦,也好从轻发落。”
温经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现在我只是躲在后面的‘商绅协会’副会长,是从商,而不是从政;我要是当上了会长,或者抛头露面成为知名人士,你说那会怎么样?”何文艳:“你说会怎么样?”温经理用餐刀在脖子上拉了一下:“刺啦!你不会是想让我早点去死吧?”
何文艳端到嘴边的杯子又停下来,把杯子往桌上一摆,带着怒气离席而去。温经理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把一大片牛肉塞进嘴里,还喝下大半杯甜酒。
温经理坐在石库门亭子间外面楼梯口抽烟。过了一会儿,亭子间里走出一个男人,关上房门后看到温经理,敲敲门,往里喊:“嗨,生意又来了!”说完,吹着口哨咚咚咚跑下楼,经过温经理面前时,还打了个响指。温经理揿灭香烟,起身往亭子间走。
紫纶开出门来,一边喊:“谁呀?”一看是温经理,欲关门,温经理夺门而入。紫纶索性把门开挺,抱臂靠在门边:“你怎么还来?”
温经理:“紫纶,我想你,我实在忍不住,总想看到你。”
紫纶:“你也真怪,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是一个没有尊严、不顾羞耻、更无贞节可言的女人,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缠着我有什么意思?”
“紫纶,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被我害成这样的,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吗?你为什么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你找神父忏悔去,不要到这里来。”
“我一定要向你忏悔,心里才会好受些。”
紫纶:“姓温的,收起你这一套吧!有本事你就和你老婆离婚,你敢吗?哼,你这种人,我早就看透了,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好景不会长的。”温经理一把抓住她:“紫纶,只要你还像以前那样和我好,我一定和她离婚。”紫纶冷笑道:“嘿嘿,你想骗我睡觉是不是?想玩我的身子是不是?姓温的,老实告诉你,世界上的男人把我睡个遍,也轮不到你!”温经理万念俱灰,扑通跪下,抱着她的腿哀求:“紫纶,不要这样说,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恨我……”
邻居们叽叽喳喳围拢来看热闹。
紫纶:“大家来看哪,堂堂的顺和纱厂经理,竟然跪在这里求我和他睡觉,哈哈哈哈!来看啊……”
温经理立马起身,捂着面孔夺门而逃,下楼时走得太急,一脚踏空,滚过大半个楼梯。
吴家祺坐在外滩麦加利银行外面路边休息等客,用毛巾擦汗。一位雍容华丽的贵妇人从商店出来:“师傅,拉车吗?”吴家祺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