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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爸。”吴家祺:“放开她!”老板:“放开她可以,把房钱交出来。”吴家祺:“她欠你多少钱?”老板:“不多,半个月房钱。”素芬:“他胡说!”
吴家祺摸出几张钞票交到老板手上:“这些钱足够了吧?”衣着体面的男人开了口:“不瞒先生说,你来晚了。你太太现在已经是我的人,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老板手里买下的。生意已经成交,木已成舟,想再赎回去,怕你拿不出这个钱来。”吴家祺:“你这不是买人,是抢人!”那男人说:“就算抢,你又怎么的?”
吴家祺看看周围,见自己处于一对四的弱势,只得说:“好吧,你要多少钱?”那男人
眼珠子一转,伸出一只手来,狮子大开口:“五百大洋。你有吗?”吴家祺切齿道:“好,一句话,成交。”素芬急起来:“三少爷,你别听他们的!”
说时,吴家祺已经打开皮箱,从内中摸出一支手枪,子弹上膛,顶在那男人的太阳穴上:“你说,凭什么我太太就得卖给你们?你给我说!”后面这几个字,吴家祺是红着眼睛、浑身发抖吼出来的。
那男人这才知道处在了下风,战栗着讨起饶来:“别别……别开枪,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会来这一手,惊得愣在那里。
吴家祺用枪柄狠狠砸了他一记脑壳,不想碰动了扳机,砰地放了一枪,打掉了悬空挂着的汽灯,屋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晨曦中的公路旁和水潭边躺着横七竖八的难民。素芬怀抱孩子,睡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盖着吴家祺的外套。
旁边,三根树枝吊着一只日军饭盒,正在煮早饭,饭盒中冒着热气。吴家祺用调羹搅动饭盒里的薄粥,看看差不多后拎下来,摆到地上,扑灭火焰。然后,静静地看着素芬。
睡梦中的素芬动了一下。吴家祺的眼睛慌忙避开,抓起一条毛巾来到溪边洗脸。
平镜似的水潭中映着吴家祺的脸,片时又映出素芬的倒影。吴家祺站起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素芬浅浅一笑:“已经睡够了。”吴家祺:“睡得好吗?”素芬:“有你在,睡觉踏实多了。你呢,睡得好吗?”吴家祺:“昨晚睡得特别香。”素芬:“是吗?为什么?”吴家祺欲言又止,神情略显慌乱,笑笑说:“……可能是和你……和抗儿在一起。”
素芬笑笑,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蹲在水边漱口、洗脸,然后坐下来,叹道:“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上海。”她拿起镜子和木梳,梳起头来。
说起战事,吴家祺脸上也是阴云密布:“南昌一战,我军官兵忠勇奋发,虽血战一场,终究收获甚微,目前的战局于我十分不利。另外,政局也糟糕得很,前些天,日本政府已经通过成立汪伪中央政府的方案。”素芬:“要成立伪政府吗?”吴家祺:“是的,汪精卫叛国投敌,沦为汉奸,国民政府已经明令通缉他。”素芬:“三少爷,我们往哪里去?”吴家祺:“往前走,去重庆,那里是抗战中心,忠良积极抗日,很有可能会到重庆去的。”素芬已经梳好头:“我们也到重庆去。”吴家祺从草地上站起来:“走,吃好早饭我们就上路。”
公路桥哨卡。桥头一座碉堡,上面架着机枪,碉堡下停着军用卡车和边三轮摩托车。路两边站着十多个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的国军士兵,另有五六个士兵守在铁丝网路障前,检查过桥难民。旁边站着两位戴墨镜的军官。
吴家祺和素芬随着三三两两的难民走向桥头。戴墨镜的少校军官盯着吴家祺和素芬观察,然后朝旁边的上尉军官递过一个眼色。上尉抬起戴白手套的手,指着吴家祺和素芬:“你、你,你们两个,一起过来。”
吴家祺和素芬怯怯地来到军官面前。
上尉:“干什么的?”吴家祺:“逃难的。”上尉:“从哪里来?”吴家祺:“上海。”两个军官对看一眼。少校:“把箱子打开。”吴家祺把箱子放到摩托车车斗上,打开箱盖。
上尉翻看箱子内的东西,先翻出一支手枪,翻到下面时露出那套和服,刚想拉出来看个仔细,不想吴家祺扑上来:“别动!”
四个士兵一拥而上,将吴家祺死死擒住。
上尉拎出和服,抖开来看着:“哼,日本奸细!带走。”素芬:“不,长官。他不是奸细……”少校:“一起带走。”士兵架起素芬:“走!”
素芬怀抱孩子,坐在椅子里。上校坐在大办公桌后,上尉站在他旁边稍后的地方,一位戴船形帽的女中尉在一旁做记录。
上校问道:“什么时候加入日本特务组织的?”素芬:“我没有加入日本特务组织。我是上海红十字会救护队队员,我们从南昌退下来的时候,被敌军俘虏,突围的时候,我和队伍走散了。我和三少爷是在路上碰到的。”上校:“他是谁家的三少爷?”素芬:“我以前的东家,枫桥镇上的吴家。”上校猛地拍了一记桌子:“别给我讲故事!”
还是在这间办公室里,还是这样的位置格局,所不同的是,被审讯的对象换成了吴家祺。
上校:“手枪是谁发给你的?”吴家祺:“路上捡来的,带着防身用。”上校:“那套和服不会也是捡的吧?”吴家祺:“这套和服是我在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留学的时候,一位女同学送给我的,因为喜欢,也为纪念,才随身带在身边。”上校:“女同学叫什么?”吴家祺沉默着。上校:“女同学叫什么?和你是什么关系?说!”
吴家祺突然咆哮:“你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力问我?我是中国公民,不是日本间谍。”上校:“你和日本人有来往,你为泰和洋行做事,还有一个不肯说出姓名来的日本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吴家祺站起来,口气冒火:“她是我爱人!她叫片桐纯子!纯子!一个比你旁边的女人漂亮十倍的女孩!这样的回答你应该满意了吧?”少校、上尉和女中尉被“日本间谍”发的这一通无名火弄傻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办公室里的这次谈话不像审讯,因为吴家祺与少校仅是一桌之隔,并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上校:“听了你们的口供,又经过上海方面的调查,我们已经证实你说的全是实话。你不是日本间谍,也不是他们的奸细。对不起,吴先生。都怪你那套和服,让我们误会你了。”吴家祺:“你们是什么人?”上校:“我们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人,简称
‘军统’,我们就是军统人员。”吴家祺:“你们是干什么的?”上校:“我们从事秘密工作,现阶段主要对付日本侵略者,从他们那里获取政治、军事、经济等各种情报,并对日军、日本特务和汉奸采取秘密行动。”吴家祺:“这么说,你们才是间谍。”上校:“可以这么说吧,但叫‘特工’或许更合适一些。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都需要特工人员,需要他们为国家安全服务。吴先生,你具有从事间谍工作的许多有利条件,请别误会,我并不想发展你成为职业间谍或特工。但是,值此外寇侵略、民族存亡的紧要关头,吴先生愿否为国家的安全助一臂之力呢?”吴家祺:“你想让我做什么?”上校:“眼线或者耳目,只是在你方便时候帮帮我们。”吴家祺:“我能为你们做什么?”上校纠正道:“不是为我们,是为国家。至于能让你做什么,只有你答应了,我才可以告诉你。”“是自愿,还是强迫?”“百分之百地自愿。”吴家祺:“不,我不愿意。”上校:“为什么?”吴家祺:“我既不做日本间谍,也不做中国间谍,我支持抗日,但我无意卷入政治或军事,何况,我不能扔下与我同行的这一对母子。”
上校笑了:“你说你支持抗日,你怎么支持?到现在为止,你究竟为抗日做过什么?吴先生,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你是留洋回来的知识分子,更应该为国家、为民族效力才是。至于这一对母子,你完全不必担心,只要你愿意为我们做事,我可以为你们三人提供方便,让你们回到上海。”
吴家祺:“我们的目的地是重庆。”
上校:“我知道你们想去重庆。但我要告诉你,现在重庆是最不安全的城市,每天都要遭敌机狂轰滥炸,最厉害的一天,曾经炸死四千多人,伤者三千余人。相比之下,上海因为有租界,反倒安全得多。你不想让自己和那对母子遭殃吧?”
吴家祺:“他们母子要找丈夫和父亲。”
上校:“救护队跟随部队行动,不会走到重庆去的。吴先生,为你自己和这对母子着想,还是回上海比较好,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份绝对有效的日本身份证件,再给你们足够多的盘缠,你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回上海,你看怎么样?”吴家祺:“你想让我做什么?”上校:“其实很简单,你认识许多日本朋友,你最好回到他们中间去,为他们做事情,和他们交朋友,把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有价值的情况,报告给我们上海的同志。”吴家祺:“怎么才能找到你们上海的同志?”上校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想好了为国家做事吗?”吴家祺点点头:“我想安全抵达上海。”上校:“你可以在上海《申报》上登一则寻人启事,内容是寻找失散的妻子,她的名字叫婉君。”吴家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上校:“证件要从重庆送来,最少需要三天时间。哦,对了,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素芬。你在上海行事要特别谨慎,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吴家祺:“你让我到日本人中间去,为他们做事,这和汉奸有什么区别?以后我怎么才能让人相信,我不是汉奸?”上校:“战争结束后,我们和婉君会为你作证,证明你是潜伏在敌后的地下工作者。”吴家祺不再说什么。
崇山峻岭中,一列客车冲出隧道,扯开嘶哑的汽笛鸣了一声,飞奔在山间的高架桥上。
火车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