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规矩,你可不能帮他瞒我。”张忠良点头应诺:“那当然,我一定会告诉夫人的。”“庞浩公他们约我晚上去夜总会,你能一起去吗?”“我名微位卑,和你们在一起,恐怕不大妥当。”何文艳:“你可以我同学的名义,也可以吴家祺朋友的身份参加我们的聚会。你口口声声叫我夫人,那我就命令你随我一起去。是不是一定要温经理说了才算数?”张忠良:“不,不,我听你的。”
夜总会灯红酒绿,笙歌曼舞,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人丛中,张忠良、王丽珍、何文艳、庞浩公、白少魂、欧阳菲菲、崔经理、林老板,还有两位面生的摩登女郎,分坐两桌。
舞台上,身材窈窕、容貌艳丽的歌女在唱:“夜幕降临红灯绿灯,霓虹多耀眼!那钟楼轻轻回响,迎接好夜晚……”
伴着这欢快的旋律,十多位年轻的舞蹈艺人整齐划一地跳着刚刚泊来的西洋舞,修长的大腿不停地乱晃,闪出一片耀眼的肉光。
庞浩公与王丽珍,白少魂与欧阳菲菲,双双步入舞池。
张忠良向门口引颈张望。何文艳问:“你在看什么?”张忠良:“家祺怎么还不来?”何文艳:“可能有事,要晚点来。”张忠良:“他不大喜欢凑热闹,大概不会来了。”何文艳:“我们玩我们的,你怎么不邀请我跳舞?”张忠良:“你知道,我不会跳舞。”何文艳:“不要紧,学学就会了。来,我们去试试。”
她先站起来,张忠良只得起身跟着她走进舞池。何文艳将左手搭到他肩上,右手握住他的左手。但是,张忠良的右手却不敢搂住她的腰。何文艳刻意地瞄他一眼:“不搂着我腰,我们怎么跳?”张忠良这才把手放到她腰上,跟着节奏踏起步子,但他全身僵硬,神情紧张,额头冒汗。
晚上,苏州河边女工棚屋内,素芬就着油灯穿针走线,往衣服上打补丁。忽然从隔壁传来吴家祺的叫声:“忠良,忠良。”素芬问:“是谁呀?忠良出去了。”吴家祺:“是素芬吧?我是家祺。”
“啊呀,是三少爷!”素芬急忙放下针线,跑出门去,“三少爷怎么来了?”吴家祺:“好久没见面,想来看看你们。”素芬:“忠良被温太太叫去听歌了,不是说你也要去的吗?”吴家祺:“洋行里有事,一直忙到现在,再说,我不知道温太太还约了忠良,所以不打算去了,想过来看看你们。”素芬:“早知道你不去,忠良也不会去的。”吴家祺看看表:“是啊,现在去已经太晚了。”素芬:“三少爷,想请你坐坐,都没个地方。”吴家祺:“我不坐了,告诉忠良,改日再来看你们。”素芬:“三少爷走好。”
吴家祺微微一笑,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素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三少爷!等一下。”她追上去。吴家祺等她走近,懵懂地看着她。“三少爷,我送你一段。”吴家祺:“不,不用,你一个人走回来我不放心。”素芬:“路上人多,不要紧的。”吴家祺:“那也不要,不要送……我不喜欢。”
他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素芬怔怔地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夜总会楼上歌舞厅里,一曲终了,掌声如潮。
庞浩公、王丽珍、何文艳、崔经理回到座位。何文艳见张忠良不在了,问道:“嗳,林老板,张忠良怎么不见了?”正与欧阳菲菲说话的林老板回过头来:“对了,张先生让我和你打个招呼,他说头有点痛,先回去了。”“哦……”何文艳寻思着,点燃一根香烟。
王丽珍低声道:“表姐对张忠良好像蛮有兴趣的,是吗?”何文艳:“什么叫蛮有兴趣?我看他可以为我所用,才拉他来寻寻开心,好让他偏向我,成为我的耳目。”王丽珍:“你把他带出来,不觉得他太寒酸吗?”何文艳:“他是寒酸,但他比这里所有的男人都纯朴。”王丽珍:“还有,他人也长得不错。可是,光有纯朴和样子顶什么用?男人首先要有事业,然后是为人处事的品格,再后才是模样和性情。”何文艳:“我知道,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应该像白少魂那样的,我说得对不对?”王丽珍:“差不多吧,不过我不大了解他。”何文艳:“他父亲是军中少将,来头不小。白少魂年纪虽轻,但已事业有成,为人处事也很得体。”王丽珍:“这个圈子里的人我都看过了,只有白少魂和吴家祺是不错的。”何文艳:“那你还在等什么?”王丽珍笑笑:“俗话说,心急喝不了烫粥嘛。”
星空浩渺。歌舞厅外大阳台上有成双捉对的男男女女。
王丽珍端着酒杯来到阳台,左右一看,忽然愣住。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白少魂和一位摩登女郎贴面站着,两人在那里逗乐接吻。王丽珍撇撇嘴,避到另一边,眺望船火幽幽的黄浦江。
白少魂来到她身边:“对月独酌,落落寡合,为什么?”王丽珍回身浅笑:“因为所有的男人身边都有女人。”白少魂:“有些男人不会固定在一个女人身边。”王丽珍:“不光是男人,女人也是。”白少魂的魂魄惊了一下。王丽珍把杯中酒喝完,将空杯交给白少魂,离开了阳台。白少魂独自一笑。
上海北火车站月台。火车机头扑哧一声喷出一股浓雾,又砰地挂上后面长龙似的客车车厢,随即响起发车的哨音。
张忠良、素芬、吴家祺拨开人群,冲进月台。张忠良拎着皮箱:“家祺,快!火车要开了。”
“把皮箱给我。”吴家祺一边跑,一边接过张忠良手中的皮箱,奔向月台边,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皮箱盖被掼开,和服从内中滑出。张忠良和素芬为之一怔。
吴家祺迅速起身,把和服装进箱子,跳进车厢。这时,列车已经开始启动,缓缓出站。张忠良和素芬紧走几步,向探出车窗的吴家祺挥手。吴家祺的目光落在素芬身上,久久地望着她。
见火车远去,素芬叹道:“四奶奶病危,不知要紧不要紧?”张忠良:“说不定,四奶奶已经死了。”素芬惊悸的目光朝他脸上看来。
枫桥吴家前厅,明烛高烧,香烟缭绕,灵床灯暗,蕙帐风凄。
披麻戴孝的吴家老小忽然将哭声提高了几十个分贝,这通常说明有吊唁者上门。果然,吴家祺扑进门来。他只看了一眼,脑子便轰的一下,全世界都没了声音。他泪如泉涌,腿一软,当即被大哥二哥扶住,架到供桌前跪下,头在地砖上砰砰砰砰撞个不停,大声哀号……
上海北火车站出口处。火车的汽笛声此起彼伏。
出站的旅客肩扛手提,人头攒动。吴家祺携张母出现在人群中,两人向站外走来。张母看到闹哄哄的上海,现出一脸惊讶。
苏州河边工棚外面,载着吴家祺和张母的黄包车由远而近。
素芬端着一盆水从女工棚屋走出来,迎面一看,面盆掉落在地,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忠良!忠良!”
张忠良冲出棚屋:“怎么了?”素芬用手一指:“你看!”
黄包车已经拉近。张母来到儿子和素芬面前,她拉着两人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他们,眼中泪花闪动。
张忠良激动不已:“妈,你来了?”张母:“我早就想来,就怕找不到你们,你们也不想到接娘来,还是三少爷想得到,把我接过来。听说你们吃苦了,我看蛮好的嘛。”张忠良点点头:“妈,那些苦都过去了。”素芬眼圈红了:“多亏三少爷,我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张母抹着泪:“好过就行,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张忠良:“家祺,谢谢你把我妈带来。”吴家祺:“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素芬:“三少爷,四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两行清泪从吴家祺眼中夺眶而出,他别过脸去。张忠良和素芬明白了一切,不觉为吴家祺感伤。吴家祺摸出手帕抹眼泪,然后将折好的纸币塞到张忠良衣袋里:“你和素芬到南京路上找一家好饭馆,陪伯母吃顿饭,我走了。”张忠良慌忙摸出钞票:“家祺,怎么要你破费?”吴家祺没有理他,坐上一辆黄包车,抹着眼泪顾自离去。
小饭馆的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三个人正在吃饭。
素芬:“伯母、忠良,你们多吃点菜。”一边夹了几筷荤菜,放到他们饭碗里。张母:“啊呀,这些菜我见都没见过,怎么烧得这么好?素芬,你也吃。”张忠良夹了一筷菜到素芬碗里:“吃吧。”两人对视了一个含情脉脉的目光,又微微一笑。这一切,张母都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
张忠良:“妈,爸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张母:“都来了,怕你负担不起。再说,租来的那几亩地,也需要人手收拾。”“妈,有没有忠民的音信?”张母叹了口气:“唉,说起忠民,我的心还悬着呢。”张忠良心里一惊:“他怎么了?”张母:“有人说他做了太湖强盗,起先我还不相信,有一天他半夜三更摸回家,我一问,才知道是真的。我出来之前,传说他杀了平望镇上的一个恶财主,官府正在到处抓他。”张忠民:“我和素芬逃走,忠民又在吴家放了这一把火,吴家有没有为难你和爸?”张母:“为难我和你爸,又有什么用?三少爷大概没对你们说吧?忠民这一把火,把吴家烧惨了。大火过后,吴家五奶奶和六奶奶这两个宝货女人,偷了吴家不少金银细软,逃离了枫桥。吴老太爷大病一场,然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经常抱着一个套了一件花衣裳的枕头,在镇上走来走去,看到模样好的女人就追上去,‘心肝’、‘心肝’地叫,女人们见了他都要逃,成了镇上的害人精。”
张忠良:“这么说,吴家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辉煌了?”张母:“都说富不过三代,吴家的气数大概已经到头了。”张忠良:“吴家再衰败,也还是枫桥的第一大户,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
素芬想起个事来,插话问道:“忠良,伯母来了,你打算怎么住?”张忠良:“先和你挤几天铺,我这两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