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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又看看那把姓洪的美国匕首,总觉得不是味道,疑虑之下另一个人又开始念道:“松柏二枝兄弟众,忠节连花结义亭……”念完后又看着杰克等他念后面两句。杰克没想到在洪门拉个关系都这么复杂,少点文化都不行。当年绿娇娇在温凤村不是一亮三个指头就可以通过了吗?他也用三个指头捻起茶杯对三个汉子说:“大哥,我真的不会背这么多诗,我只是来找人的,麻烦几位帮帮忙吧。”
三个汉子一听,马上站起来离桌走开,杰克连忙在桌上扔下几个铜钱,拉马匆匆跟上。直跟到城郊一个小山背后,那三个人从衣袖子里抽出短刀围住杰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杰克说道:“我和右轩先生是朋友,他让我来这里找英州小神仙,几位大哥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有人说道:“你诗文对不上,又不是中国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洋人派来的奸细。”
“啊?美国会派奸细找洪门?”杰克惊奇地问。
“哼,你们洋人帮清狗运物资,打洪门,把炮船开到西江上开炮,还和我们打过仗,不少兄弟死在你们的洋枪下。”说话的人挺刀走前几步,杰克拉着马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是英吉利的炮船,我们美国可没有出过兵,兄弟你搞错了。”
三个人慢慢逼近杰克,有人说道:“我们才不管什么英吉利法兰西,这里是汉人的地方,洋鬼子来一个杀一个。”他一说完,三个人挥刀扑向杰克,杰克从腰间抽出左轮枪晃点着那三个人说:“别逼我开枪,一会把官差都引来就麻烦了。”
枪是不能开的,这里距离城里只有几里地,马上会引来官差;洪门的人也不能杀,杀了就不能再找洪门兄弟帮忙做事,绿娇娇也不好交待了。可是那三个洪门大哥可不管他开不开枪,都勇往直前地迎着枪口冲过来,杰克只好用枪管前拨后挡,左跳右窜地在刀光中躲闪,当他离开自己的马匹行李,其中一人就去拉住马缰绳,看样子是要抢东西了。杰克一看这还得了,马背上什么装备都有,被抢了的话自己一个洋人在中国可是寸步难行,他大叫道:“停手!停手!你们认不认识右轩先生?我是他朋友……”
一个汉子一边砍人一边说道:“我们谁都认识右轩先生,就怕他认不认识你,别以为报个大哥的名号就可以胡弄我们,砍!”
杰克也火了,他用力挡开正面刺来的刀,使一招独脚飞鹤沿中路一脚蹬出,厚厚的皮靴踢到对手的肚子上,那人痛得瘫倒在地。杰克说:“你们要摆茶杯阵我摆了,你们要念诗我也念了,可是也不能没完没了的念呀……喝!你还砍!”杰克闪开另一刀,扬手亮掌斜斜砍出一招破排手,把另一个汉子劈倒在地:“会背那么多诗,还不如去开个学校当先生……你停下,再搞我的马我可开枪了。”
这时一把声音远远传来:“别开枪,洋兄弟打的也是洪拳,五湖四海都是自家兄弟。”
杰克扭头看看,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身穿长棉袍手持一面黑色长幅旗帜慢慢向这边走过来,杰克一眼认出他就是安龙儿的好兄弟顾思文。
→(二O一)真相←
杰克马上收起枪向顾思文跑去,给了他一个热烈的熊抱,马上激动地问道:“文少,你是不是和龙儿在一起,你们是不是收养了我女儿?”
顾思文也激动得说话都有点发抖了:“是啊是啊,小浔长得很高很漂亮了,你来就好了,我和龙少常说起你们,很想念你和娇姐呢。龙少算出这几天会有个远方的老朋友来见面,就是不敢肯定是谁,我天天都在市集里收风等人,刚才听说来个洋人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满大街的找,真是你来了,好开心好开心!”
那三个汉子原本认识顾思文,现在看和事佬出现了刀枪自然要收起,杰克向他们一一道歉,大家互道“不打不相识”之后,顾思文给三个诗人发了红包,大家皆大欢喜,有礼貌地拱手道别离去。
顾思文说:“快上马,我带你去找小浔。”
杰克笑得合不拢嘴,眼泪不听话地从眼里流出来,只会不停地点头说好说快。
两人一起上了马,顾思文把杰克带过几座小山,来到一片黄花菜地。
四周秀丽清新的小山点满春天的翠绿,山间一片菜地黄得耀眼。菜地里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包着蓝头巾,背着一支用黑布包好的手杖,在他肩上骑着一个包蓝头巾的小女孩,身边追着一只白毛黑斑的大花狗。
安龙儿在田野里象小鹿一样又跑又跳,阿浔在他肩上不停叫着闹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杰克远远地下了马,把马缰交给顾思文,眼睛定定地看着阿浔慢慢向她走去。顾思文拉着马站在原地,他知道一会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只有在这里才可以完全分享。
安龙儿看到了杰克,他停下脚步把阿浔从头上放下来,一起站在田野中间,大花背也停下来,双眼直直地看着杰克。杰克走近一些,可以看清楚阿浔的样子了,阿浔也呆呆地看着杰克,似乎有点意外,但是并没有怕生的回避。
杰克一边向前走一边仔细辨认,安龙儿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他的脸比两年前更轮廓分明,秀气又不失稳重的眼神让人信任而充满安全感。身穿长衫腰缠布带,背负雷刺头带布巾,显得内敛而英气勃发。他再看看阿浔,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浅绿色旗袍站在黄花中,脸部轮廓看起来象绿娇娇也象李小雯,站在安龙儿身边刚好到腰带一般高。她抬头看看安龙儿,又看看头戴牛仔帽,腰挎左轮枪,一身西部牛仔打扮的杰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男人让她有点紧张,下意识地用手拉住了安龙儿的手。
这个小动作让杰克停下向前的脚步,他不敢太快走近阿浔,怕阿浔见到自己的第一眼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不知该如何开始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抹一把满是泪水的眼睛,用征求的眼神看了看安龙儿。大花背对着杰克吠了几声,跑前几步又停下来看看,最后向着杰克飞跑过去,跑到看清杰克样子的距离,大花背激动地吠起来,一跳扑到杰克身上。杰克高兴地大声叫出大花背的名字,然后一手搂住它用力揉它的头和脸,大花背在杰克脸上喘着气一阵乱舔,然后咬着杰克的裤脚想往安龙儿面前拖去,可是杰克不敢再前走,只是蹲下来抱着激动不已的大狗。
安龙儿对他笑一笑,然后蹲下来把自己的头巾拉下,又把阿浔的头巾拉下来,两人都露出一头黄发,不同的只是安龙儿脑后只有一条辫子,阿浔一头长曲发却编成了两条。安龙儿用两支手指从背后捞出短粗的黄毛辫向阿浔抖了一下,阿浔马上发出格格的笑声,两手抓起自己那两条小辫凑过去乱扫一通。
杰克知道安龙儿的意思,他也脱下自己的牛仔帽露出一头金发,蹲在地上拿着牛仔帽向阿浔递过去。安龙儿站起来拉着阿浔向杰克走去,大花背又跑回安龙儿身边绕着他们跑了一圈又一圈。杰克越来越看清楚阿浔的样子,她穿着宽松的绿色小旗袍,仍可以看出是个身材高挑的小美女,这一身打扮让他想起绿娇娇最喜欢的布娃娃。
高高的额头象绿娇娇,整齐细长的金色眉毛象自己,又长又翘的眼睫毛象李小雯,深邃的褐色眼睛分明只有自己的女儿才会拥有,高挺的小鼻子尖得象会唱歌的云雀,尖削的下巴和薄唇让人完全可以想象她说话一定伶牙俐齿。
安龙儿拖着阿浔的手来到杰克面前单膝蹲下,接过他手上的牛仔帽戴到自己头上,对阿浔瞪眼做出一个强盗的表情,阿浔又发出一串笑声,伸出双手也要戴牛仔帽。杰克看到戴上牛仔帽的阿浔,整个脑袋都扣在帽子下,他伸手为她抬起帽沿,从帽子下现出一张天使般纯洁美丽的脸,侧着头向他露出完美得让人感动的笑容。
阿浔看着杰克,伸出手要摸他的金头发,大花背舔舔阿浔又舔舔杰克,杰克顺从地低下头,心里温暖得象得到上帝的恩宠。他抬起头看到阿浔对安龙儿说:“龙爸爸,他也是黄头发。”
安龙儿柔和地对阿浔说:“他是杰克爸爸,和我们是一家人,你看花背哥哥也认识他,龙爸爸和文爸爸都认识他,他也认识你。”
杰克对阿浔伸出手,试探着叫她的名字:“阿浔。”
安龙儿握起阿浔的右手,一起伸向杰克的手说:“叫杰克爸爸……”
阿浔看了杰克一会,轻轻叫了一声“杰克爸爸……”,马上笑着搂住安龙儿,把脸埋在他怀里。大花背仍然止不住激动地不时吠叫,还把头伸到杰克的手下拱着,要杰克摸它的头。杰克摸着大花背的头不住地笑和点头,伸出手和安龙儿紧紧地握着。
安龙儿站起来:“我们回家吧,阿浔,带杰克爸爸回家好不好?”
阿浔听话地点点头,一手牵着安龙儿,一手牵着杰克,头上戴着超大的牛仔帽一蹦一跳地走在两人中间,带着他们向顾思文跑去,一边大声叫道:“文爸爸!”顾思文看到黄花菜地里牵着手的三个身影,竟然发觉自己不争气地鼻子发酸,他深深吸一口气,向大家热烈地大幅度挥起手。
回到家中,蔡月为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过饭安排阿浔睡下后,杰克和安龙儿一起到屋前的大草地上散步。这片草地背山面水,一条小溪缓缓从草地中间弯弯曲曲流过,星月下布满萤火虫,草地里频频传来蟋蟀声和蛙鸣。号称风水小神仙的风水大师安龙先生选的住宅,也许不豪华,但是一定朴实素雅,四神得位水绕明堂。
杰克看到安龙儿长得快和自己一样高,他的肩膀宽厚有力,高大的身影背后永远背着雷刺,这是上帝给他的宿命和责任,他从十四岁开始就从来没有放下过,一直等候着不知什么时候来临的战斗,这种坚忍和耐心让杰克深深折服。
他静静地听安龙儿说起那个七月初七的晚上,中国神话中牛郎织女一年一度越过银河相见的一天,李小雯死在浔江的点点滴滴。安龙儿细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