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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孤男寡女》
作者:玫瑰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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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站在车站,一定傻不拉叽的,因为不只一个人走过我身旁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我了。列车一到,我就高举着木牌。虽然我的个子还不算矮,可还是时不时被前面的一个高个子挡住。高个子也举了块木牌,一件满是汗渍的白汗褂挂在他瘦瘦的背上,象旗帜一样飘扬。本来这会儿我应该和老唐他们一伙儿劣等公狗一道喝酒,或是一个人蒙在卧室里睡大觉,可现在却傻不拉叽地站在车站出口的人堆里,举着一张同样傻不拉叽的木牌,迎接一个我根本不知道长相的姑娘,而且你面前还非得挡着这么一个高个子。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后来看起来显而易见。
我的牌子上写着:花妖。也许就是这个牌子让我看起来傻不拉叽的。
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但老疤网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货。昨天我正在我那窝和老唐他们搓麻将,刚刚推牌,老疤就打来电话,说他有个网友从成都到重庆来看他,非要我接待她一下。老疤大概马尿喝多了,完全语无伦次。电话里闹哄哄的,老疤颠三倒四地跟我说了一大通,我总算大概有点明白他在网上网了个网友,是个大学生,放暑假,到三峡来玩儿,过来看他。他还说便宜我了什么的。我说你他妈什么时候便宜过别人。他嘿嘿笑了一下,说你也知道我家那只老虎,再说头儿刚刚通知我明天出差,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我又和老唐他们喝了一夜马尿。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听到楼下两个女人骂街,才想起要去接一个姑娘。我本来不打算去,可是,起床后实在无事可做,于是扒拉出一块木牌,写上花妖。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或者是花谣、花药什么的。写好木牌,我又不想去了,把它扔到床底下,坐了一会儿,又嘟噜着爬进去把它捡出来。要是这姑娘长得让人恶心,我一定立马扔下木牌就走。让老疤骂娘去吧。
到了车站,我才发觉我来早了。反正我也记不住车次什么的。来一趟车我就急急忙忙地举起木牌。好几次有漂亮单身姑娘从我身边走过,我都把牌子举到她鼻子底下,定定地瞪着她,吓得这些姑娘仓皇而逃。真逗。
后来,就来了这个高个子。他对我一笑,居然问:“接女朋友?”
天下居然有举着牌子接女朋友的!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我们从五岁那年就恋爱了。”
他居然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接下去:“青梅竹马?难得!我也是接女朋友,打算国庆结婚。”
我发现这家伙要不是特幽默,就是他XX的十足的豆腐渣脑子。
“我们不行,没钱,没房子,两地分居。”
他深表同情:“慢慢克服吧。中国,什么事都得等。重要的是感情好。你们恋爱这么多年,不容易。”
我他妈真想笑。恋爱,高三那年我倒是想过,倒还真有那么个姑娘让我动心。我热昏了头花了一夜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她居然直接交给了班辅导,从那会儿起,我就知道我不会再恋什么毬爱了。这个女同学几天前我见过,在超市,抱了个小孩,正买尿不湿什么的,臃肿的身子,一脸的蝴蝶斑,和一个男的一道。那男的长得跟大猩猩似的。我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她居然慌慌张张地躲开了。那男的朝我这边望了一眼,俨然一幅祖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差点把我的大牙笑出来。
后来,高个子接了他那同样高个子但比他胖得多的未来老婆走了。他老婆把旅行包往他手里一塞,抱怨列车晚点了,好象列车晚点倒是这个高个子的责任似的。高个子赶忙接过旅行包,为列车晚点陪着小心。临走,还热心地邀请我国庆去喝喜酒。
“我住自来水公司……”
他老婆拉住他,对我疑惑地望了望,终于挤出一个笑,匆匆地拖着高个子走了。远远地抱怨:“你真是缺心眼,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亲戚似的。我不看着你,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我的姑娘晚上九点才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等这么久,好象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实际上,这些年我就没等待过什么。
居然真的是一派清清纯纯的学生模样,背了个牛仔旅行包,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我没注意她,越过她的肩头往出口处张望。
她“哎”了一声:“你是……”
我望着她,突然明白:“你是花妖?”
她笑了,高兴地点点头。这可太奇怪了,以老疤的德性,怎么会网上这么个女孩!
“走吧。”我拿过她的旅行包,带她上了我的奥拓车。
“叫我妖妖吧,大家都这么叫我。我该叫你什么呢?玫瑰水手?”
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就叫我玫瑰水手。”
靠!老疤居然起了这么个故作诗情画意侠骨柔肠其实不男不女狗屁不通的网名。看来,他在网上没少跟这位妖妖侃文学和人生吧。哈哈!!
我把妖妖载到海怡酒店,帮她打开车门。
妖妖不下车,望着我。
我说:“这酒店不错,四星级的。”
她笑了笑:“可是我没有预备住酒店的开销啊。”
“那……”
“当然是到你那里蹭一晚。”
“你不怕?”
“怕什么?你是坏人吗?”
看来,我给了她一个错误的印象,或者老疤这小子在网上成功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谦谦君子。现在的女大学生也真大胆,敢和陌生男人共居一室。
我把妖妖带到我那窝。
打开灯,妖妖皱了皱眉:“真够乱的。”
“可别被吓着了,我这窝没见过姑娘。”
妖妖小心翼翼地踏进来,好象生怕破坏了某个犯罪现场。我依在门框,有趣地看着她。她好象在找什么东西,但终于放弃,问我:“床在哪里?”
每个进入我的窝的女人,用得最多的就是床,但妖妖这么单刀直入,还是让我吓了一跳,我把嘴一努:“喏!”
“就一间卧室?”
“对,双人床。”
大概我脸上有一种老被姑娘误认为坏坏的笑,妖妖立即脸红了:“没想到你嘴这么油。”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尝出我嘴的味道了。”
这次妖妖笑了:“对不起,今晚你的双人床我征用了,看来你只好睡地板了。”
妖妖放下旅行包,被床头的一张合影吸引:“你当过兵?”
“是的,我还杀过人。”
“哈哈哈。”妖妖笑了,显然以为我在开玩笑,“这两个人是谁?”
“我的两个战友。”
照片上,扁脑壳和大傻冲着镜头傻笑。三个戴着军帽,却只穿着内裤的男人,互相抱在一起,裸露的身躯沾着几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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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的关系挺铁的。”
“是的,我们连裤头也伙着穿。”
“真羡慕你们的友谊,我们在学校,谁用了谁的牙膏也要吵半天。”
现在的姑娘,是不可能理解我们那时的友谊的。我、扁脑壳、大傻那时在云南缅甸接壤的一个小哨卡,一共就我们三个。这里离最近的村寨也有三十公里——不是内地所理解的三十公里,全是山路,甚至算不上路,全是偷渡客和走私者在丛林荆棘中开出的小道。这里蚊虫鼠蚁横行,我们得每天往身上涂一种味道很怪的树汁。由于天气闷热,我们通常都只穿一条裤头走来走去。他们两个,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你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出去吃饭?”
“乘了几个小时的车,一身臭汗,我还是先洗个澡吧。”
我指给她卫生间。妖妖从旅行包中拿出衣服,走进卫生间,关门,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隔一会儿,水声停了,传来妖妖的声音:“嘿,水手,帮我从旅行包中拿一下毛巾。”
我翻出毛巾,走过去,拍拍门。妖妖把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一只手,接过毛巾。门又关上了。满是水珠,白皙的手。我在门边呆了呆,走回沙发坐下来。
卫生间的水声还在响着。
我听到隔壁阿胜开门的声音,于是到他屋和他侃了一会儿,听他猛吹他的艳遇。我耐着性子听下去,主要是因为我可能要跟他借宿。
听说我要借宿,阿胜瞪大了眼睛:“不行,今晚不行,今晚我要办事!”
有屁事!除非今晚有只母猫误入他的房间。这个阿胜,除了吹牛,大概连女人的嘴都没有亲过,瞧他这阵居然人模狗样地跟我说今晚要办事。
他问我:“怎么了,你?不是有房间吗?让谁了?”
“不让谁,今晚有个姑娘。”
“姑娘,那不更对你的胃口?”
“靠!人家还是个大学生。”
“嘿嘿,看不出来,你现在连大学生也搞上了……”
如果我不给他一拳头,这小子指不定还要说些什么。
回到房间,屋子里居然整整齐齐的,我吃了一惊,以为走错了门。妖妖笑吟吟地站在那儿:“看你这屋乱得!我给收拾了一下,就当一晚的房租。”
我发现我失踪了半年之久的剃须刀和几双刚穿了一次就无故蒸发的袜子重新回到了眼前。床头柜上还多了一个相架。
“这人是谁?”
“我男朋友。”
见我露出不屑的神情,妖妖解释了一句:“我们同年级中文系的,校学生会主席,还发表过诗呢。”
我更不能原谅他摆出的那幅“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姿态,象个傻逼,但我还是说:“呵,挺了不起的。好了,吃饭去吧。”
驱车来到海怡酒店。
其实,随便在哪个路边摊我们就能对付一顿,但看了刚才那学生会主席的照片,我却把妖妖带到了海怡酒店西餐厅。昨天,我和老唐带了俩妞在这儿湖吃海喝,这会儿居然和一个大学生斯斯文文地坐在这儿,想着真好笑。这里其实没什么吃的,但可以花钱,并因为花钱而让女人崇拜。昨天那妞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