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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去似的——
“不得了啦!”杨明连马也来不及跨下,便冲进裴家大屋里。
正在前厅与账房讨论这半年来牧场盈亏的裴穆清,可是头一次见到杨明这般惊慌。他当下就遣开了账房,走上前去蹙眉问道:
“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惊慌失措?”
杨明急道:
“那白若亭可曾来过这里?”
“不曾来过。”
“大哥,你可记得月前所擒到的杀人魔?”
裴穆清点了点头,沉吟道:
“那件事情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我也是如此觉得。当天我随着白若亭回去追查那杀人魔的同伙,谁知不到三天,白若亭便揪出了同伙人。我前去瞧个究竟时,他早已服毒自尽了,我问白若亭:‘当真确定死者便是杀人魔的同伙?’白若亭说:‘再确定也不过了!死者与高寒情同手足。除了他,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涉嫌的人。’本来此事该就此作罢了,但当时白若亭的语气笃定得很,与他向来温吞的个性相反,这反倒引起我的怀疑,便趁着白若亭不注意时掀起死者的左袖,哪知那人的手臂上根本没有当日我所留下来的刀疤。这前后一推想,我便不动声色,开始追查白若亭的行迹。后来他倒是十分安份守已,不曾有什么可疑之处,且听说他打算在结束拜火教后南归,以示负责。我本以为自个儿当初是误会他了,但今日一早,监视白若亭的家仆来报,说他亲眼瞧见白若亭前往裴家牧场。本想跟踪前去,但行至中途时白若亭忽地就失去了踪影,正想来回报,就叫人给打昏了。经过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方才醒来,接着就赶来通报。我怕大哥有事,急忙赶来——那白若亭当真没来?”
裴穆清沉了沉脸,忽地转身赶往内院,杨明随即跟着,却叫慌慌张张的帐房给撞上了。
“不好了!少爷——”那账房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他眼露惊慌。“刚才我经过旁院,瞧见四、五个家仆倒在地上——”
裴穆清急忙朝旁院赶去,果真瞧见数名家仆躺在地上,已然没了鼻息。他的心一紧,转而赶往裴园,所经之处均会瞧见几名家仆被打昏在地,而富海也躺在裴园拱门之外,他额上的血还汨汨的流着——
杨明探他鼻息,道:
“他还活着。大哥!嫂子她——”
裴穆清心一沉,立刻冲进了裴园——
“弄蝶!”静悄悄的裴园中除了他的叫喊声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闯进房里,自然是没看见半个人影。再从房里冲出来时,忽地瞧见院子中央掉落了一件衣衫。他赶紧前去拾起,发现竟是今儿个早上交给她去缝补的衣衫,上头还有那笨拙的缝痕,料想她当时正要将衣衫拿来给他瞧瞧,却不料遇上了白若亭——
他的心像是给狠狠的抽了一鞭,脑子里净想着最恶劣的情况:若是弄蝶死了!若是弄蝶死了——
“大哥,别再胡思乱想了!嫂子福大命大,定能化险为夷的。唯今之计便是趁早找出白若亭藏身之处。”以免弄蝶当真死于非命,不过这话杨明可不敢说出来,免得白若亭尚未被擒住,自个儿就先叫裴穆清给五马分尸了。
裴穆清沉重的点了点头,当下便急召手下四处去寻找弄蝶,自个儿也骑了匹千里名驹同杨明赶往拜火教,就盼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若是上天怜他裴穆清,就让白若亭依然还在教祠里吧——裴穆清在心底祈祷。
抬头一望,可无巧不巧,老天爷竟下起绵绵雨来,像是哭诉着什么。
裴穆清的脸色白了白,一拉缰绳,竟不顾性命和策马狂奔起来,直朝教祠而去……
悠悠醒转后,首入弄蝶眼帘的便是死气沉沉的灰墙。她心想,在裴家牧场的这数月来,可不曾见过这般难看的墙壁!待遇上裴穆清时定要好好的同他说一下——这般难看的墙壁怎会出现在裴家大屋里?不仅她见了觉得恶心,只怕是连饭也吃不下了。
当下,眼珠子费力的转了转,颇为困惑自个儿怎会睡得这般沉?连身子也挺沉重的——思及此,这才发觉原来她的身子已没了知觉,连一只手臂也抬不起来。自个儿是怎么?她挺努力的回想着,才想到她为裴穆清补好了衣衫,正想拿去让他瞧瞧她完美的手艺时,却于半路遇上了白若亭……
“裴夫人,你可醒来了。”白若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我的衣衫呢?”她指的是为裴穆清缝补的衣衫。她一醒来头件事便是问这个,由此可知她尚不知自个儿正身陷险境之中。
不过,才一问完这话,她就大感不妙了——
先前还没注意到,如今这一望,才发觉自个儿正被捆绑在一个十字架上,难怪手臂会重得抬不起来,原来是叫人给绑了起来。再一张望,可就更不妙了!在她左边供桌上竟有一尊古里古怪的石像——那石像有一张凶恶至极的脸孔,和起码十来只以上的手臂。那些手或是合掌或做朝天状,尤其头顶还长了两只奇怪的角,发亮的眼珠正炯炯有神的凝视着前方——也就是弄蝶这儿。害得她连吞了数口口水。若说这是神像,毋宁说是一尊魔像!若不是她天生胆子大,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只怕此刻早吓得哇哇大哭,呼天喊娘去了。不过,当她瞧见白若亭手里锋利的匕首及搁在下方的铁盆时,这回想不哭也难。
这摆明了就是那么回事嘛——
白若亭想置她于死地!
“看来,是我麻药放得太多了。”白若亭开口,转动左手的指环。弄蝶一瞧,这才发觉原来指环中还另有玄机:平日瞧这指环普普通通的,一点也不显眼,但却无人料到只要转动一下那指环,靠掌心的部分便会露出一细针来。那上头涂满了麻药,只要被此针扎到了,只怕非昏睡大半天不可。
她瞪大眼。“你到底是何居心?我就说嘛!老早就看你不怎么顺眼,就是不知你是怎么当上教主的?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你若敢伤我半分,裴穆清可不曾饶你!”这是她的自夸,谁不知她对裴穆清是否真有这般重要,但唬唬他也好,说不定他一骇怕就会放了她也不一定。
当然,那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眼前的白若亭根本没被吓着,反倒是一提起裴穆清,他就一脸愤恨之色。
看来,提到裴穆清只是加速了她了死亡。她早该想到裴穆清仇人多得数不清,把他的名号抬出来只是自讨苦吃罢了——她虽然在暗地里咒骂裴穆清,但私底下可是拚了命的打量周遭的情势,就盼能有机会逃出这魔窟。
“若不是因为裴穆清,此地又岂会无我立足之地?”白若亭残酷的扬了扬嘴角,掀起左臂衣袖,露出一道长及十来公分的刀疤。“这刀疤是在与杨明缠斗之时留下来的,若不是他们二人,拜火教又岂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他是愈说愈气。
弄蝶眼珠子一转,大叫道:
“原来你就是那杀人魔?”
“裴夫人好聪明。”白若亭冷笑,用那刀锋轻滑过弄蝶的脸蛋,吓得她一身冷汗——她没被杀死之前,迟早会给活活吓死。
“高寒那个蠢才!本来嘱咐他不要轻易妄动,偏偏他不听命令,以为裴穆清大喜之日是个下手的好机会。我就没那么蠢!想那裴穆清向来喜爱清静,又岂会在婚宴当日邀集众牧场千金前来一展舞姿?这其中定有文章。幸而我机警,才没跳进裴穆清设下的天罗地网中。”说来倒是挺得意的。
弄蝶气呼呼地,也顾不得什么生死关头,破口就大骂道:
“亏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杀了那么多的姑娘,难道你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去受苦?”
白若亭冷哼一声,道:
“青春之泉能延年益寿,长生不死,既是如此,又怎会下地狱呢?你若死不瞑目,倒可下去找那白老头。当年若不是他杀了先父,使先母悬梁自尽,我和高寒怎会在年纪小小时便无父无母?纵使他后来收留我为义子,但也弥补不了这杀父之仇,所幸十年前有机会得以手刃仇人,否则我岂能成为拜火教的教主?”
原来白若亭才是当年那个以人血制造青春之泉的教徒之子。白父当年以为白若亭年纪尚小,应不记得此事,便收养了他,同时见高寒完全没有其父的劣行败迹,于是便一同将他带往关外生活。哪知这两个孩子不但将血海深仇记在脑子里,还承袭了其父生前的作风。十年前,白父便发觉这尊魔像似乎正是当年白若亭生父所膜拜之魔像,于是开始注意起白若亭的行踪来,但也因此替自己惹来了横祸——某日,趁着白父身体微恙时,竟将毒药混入药中,白父也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之后,白若亭便接掌了教主之位。头几年,他还不敢太过张扬,生怕会引起裴穆清的注意,只是专向关内女子下手。直至年前,那青春之血供不应求,才转而找上关外的女子——
“你这恶魔!”弄蝶啐道。“迟早会有报应的!”从没见过这般歹毒的人!相较之下,她倒觉得自个儿比他好上千万倍。
白若亭笑了笑,道:
“即便有报应,也是等我将这祭品奉献出去之后了。待裴穆清发觉后,我早已离开关外,搭船回到南洋。说实在的,我倒想瞧瞧裴穆清那痛不欲生的模样——你可知要如何制成青春之泉?”那刀锋在她心口上微晃了两下。“首先,将你开肠破肚,让那些污秽之物流尽,再趁着你犹有一口气时,在你胸口画上一刀,取下尚在跳动的心脏。这痛苦自是不言而喻,你可得忍耐忍耐了。”他邪邪笑了数声,似乎以见她脸色发白为乐。
“任凭你怎么说,我也不会让你给吓住——”才怪!此刻胃里的酸水几乎涌上了喉头。
瞧他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似乎在打量该从何处下手——坦白说,她怕死得很!倘若真死了,可就见不到裴穆清了!虽说有轮回来世之说,但来世没有裴穆清相伴,说什么她也不要投胎。
一想起裴穆清,那眼眶里的泪珠便忍不住打转了起来,想起自个儿还没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