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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弄蝶-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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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去了,事后富大娘收拾书斋时便将字纸篓里的垃圾连同毛笔一起收走了。这可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那枝毛笔不听使唤。
  当然啦!她的错事尚且不止于此,简直是数也数不清。例如,头一夜将富海收藏的宝贝银盘给藏起来,盼将来逃跑时能当路费,结果一个不小心,竟让银盘给掉到火炉里熔掉了。还有裴穆清珍藏的字画——那天本想学学风雅之士,瞧瞧这画里乾坤,看看能卖得几文钱,于是为了躲避富海,使拿着画到马厩里偷看几眼,哪知后来阿珠找她回去吃饭,竟一时忘了拿回画,让马粪在上头留了污迹,自然这画算是完蛋了!这类事情简直不胜枚举,也难怪富海现在天天回房后都得咬着个木块,以免自己哪天实在一个控制不住……
  总之,她的错事多得数也数不清!富海八成已一一对裴穆清说了,难怪他会这般气恼,就不知是为了她的哪一桩错事……
  “丫头!别再想什么推托之词,你未留下只字片语便一整天失了踪影,莫非是打算不告而别,却又迷了路?”
  回过神,她睁圆了眼睛,瞪着脸色难看极了的裴穆清。
  “呸!谁说我要离开了?这里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我何必离开——”话一出口,才发觉原来自个儿从没真正有过离开的念头。
  难不成她真想赖在这儿一辈子?
  那爹爹可怎么办?
  裴穆清瞧她一脸真挚,倒也不似说谎的模样,当下便因确定她暂时并无离去之意而松了口气。说来好笑,平日连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的裴穆清,竟也会为了一个女孩儿着急若此,就连北赴集会时都挂心着这丫头,担心她会一溜烟便失了踪影,届时只怕再要找回她都很难了。于是乎,一开完会他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怕富海守不住这丫头。岂知他风尘仆仆地赶回裴家牧场后,却瞧不见她的踪影,那好似恶梦成了真,心里头有说不出的难受——
  “也罢。”回过神,瞧她一身湿透,不禁蹙起眉来,“有话待会儿再说,眼前先将衣裳换下来,免得受寒。”
  她眨了眨眼,观望着他的脸色。
  “你可不气了?”
  “就算要气,也得等你换了衣裳再说。”裴穆清唤来阿珠带她回房更衣。
  “既然早晚都得受你的气,不如你先骂完再说。”她可不敢奢望待会儿裴穆清就会忘了这码子事,不如早死早超生,免得晚些还得受罪。“想想,好歹我也是寄人篱下,你要骂便骂,我可不敢还嘴。”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逗笑了裴穆清。
  从未见她摆出如此的低姿态,怎么今儿个会甘愿受骂而不回嘴?敢情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不成?他哪知弄蝶之所以会甘愿受他责骂,还不是东盼西盼的,好不容易才将他给盼了回来,心底高兴得很,让他骂一顿,就当没听见便是。再者,她毁了他这么多宝贝,让他责骂一顿也算公平,她可是个敢作敢当的小女子呢!想着想着,她反倒佩服起自个儿来了。
  裴穆清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不过骂归骂,我可得先澄清一点,那宋朝的古董花瓶可不单是我一个人的错。若不是富海硬不准我摸,又岂会勾起我的好奇心?”好歹也得先为自个儿辩解一番。
  富海大惊失色:“少爷——”
  “古董花瓶?”
  “少爷,弄蝶小姐打碎了老爷子在世时最喜欢的那只古董花瓶。”富海嗫嚅地说着,不敢抬头去看裴穆清。
  弄蝶眨了眨眼,瞧裴穆清的脸色白了白,赶忙抢白道:
  “你不知道?难不成你说的是那枝毛笔?你该不会为了区区一枝毛笔就怪罪于我吧?在京城的大街上用几文钱就可买回一打像那样的毛笔,你该不会这般小心眼吧?”
  “富海!”裴穆清的脸色由白转成绿。
  “少爷——”那声音竟发起颤来。“那枝杨少爷从朝鲜带回来的毛笔让小姐给扔进字纸篓里,我娘一时没察觉,给丢了。”
  “只不过是一枝毛笔,何必大惊小怪?”弄蝶白了富海一眼。
  她哪知这枝看似普通的毛笔是当年号称“赏金猎人”的杨明受朝鲜王之托,为他偷取引发朝鲜内乱的密函而得的赏赐。别瞧它普普通通的,毫不起眼,那可是由上等斑竹及鸟兽毛所制成,上头还镶嵌着彩色的碧玉。非仅如此,这毛笔还是一对母子笔。不过这还不是其珍贵之处,真正宝贝的是——拥有这对母子笔之人若许一愿,必如其愿。这虽是朝鲜国长久流传下来的传说,但从不曾有人真正试过,而这杨明便将子笔赠于裴穆清,自个儿则拥有另一枝母笔——听说,近来杨明终于抱着半信半疑的心理,许下了聚个老婆好过年的愿望,至于是否成真,暂搁一旁。重要的是,裴穆清一听失了毛笔,当下震惊不已,他虽不信传说,但这毕竟是杨明赠他之物,而这丫头竟扔了它!
  “不只如此。”富海低声说,干脆全部说个明白,也好过将来受主子责骂。“弄蝶小姐还将先王赐予老爷子的、后头刻着先王之名的银盘给熔掉了。”
  就连弄蝶这会儿也知大事不妙了,瞧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又听富海说什么先王赏赐,这下可完了!什么银盘不熔。偏偏就熔掉刻了名字的银盘,早知如此,不如先前也甭回来了,干脆带着那双竹筷逃跑就算了!现在可好了,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望今儿个晚有饭吃哪?
  不过,她仍是努力地想挽回一切,什么狂妄之气可全都给收回肚子里去了,换以楚楚可怜、卑微万分的奴相出来。
  她用很委屈、很知错的声调忏悔着:
  “裴少爷,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小女子吧!想我没进过学堂,也没念过几天书,连斗大的字也识不得,当然不知什么银盘、毛笔对你有莫大的意义。虽然我认为什么意义都不重要,银子才最重要,毛笔扔了可以再买,银盘熔了可以换新的嘛!就算后头没名没姓的,但也可以自个儿去刻啊!想想,如果裴家牧场的盘子后头全刻了‘裴穆清’三个字,那说有多威风就会有多威风!何必去刻别人家的名字?您若不喜欢刻自个儿的名字,那就用我的名字好了,‘裴弄蝶’三个字听起来也挺悦耳动人的,将来刻在银盘后头,再转手卖了出去,那我岂不是可以扬名天下?”她愈说愈得意,那奴相也早被她给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算是道歉吗?应该勉强算是。
  除了哭笑不得之外,裴穆清又能作何想法?
  她的确不知那些宝贝的重要性,可也不能任她胡作非为。瞧他一段时间不在牧场,就让她搞得如此乌烟瘴气,若是将来她长久留下来,裴家牧场岂不迟早要让她给毁了?
  想了想,还是得向她说教一番,也亏得挂在书斋里的字画没被这丫头给毁了。那字画可是裴家祖先裴行俭留下的唯一传家信物,起码有数百年以上的历史,左上头洋洋洒洒的铺了四句词,做为裴家的传家格言。之所以宝贝,一来为传家格言;二来是因裴行俭乃唐朝名将,曾被册封为波斯王,甚得皇帝宠信。当然其价值并不止于此,唐朝至明朝,好歹也历经数百年历史,称得上是极为珍贵的古董。若是此字画传到他这一代而有所闪失,将来九泉之下教他有何面目去面对裴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这丫头是毁什么都成,就是毁不得这字画,否则非将她捉起来好好痛打一顿不可。
  “罢了!还不快进去换下衣裳?”他半是无奈地说道。
  她眼一亮,松了口气:“你不气了?”
  他摇了摇头,用力抹去她脸蛋上的泥渍。“进去吧。”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难不成等他反悔?当然不!或许她是什么也不懂,但看人脸色倒还能看出几分,瞧他气消了大半,还是赶紧脚底抹油,先溜进前厅为妙。
  裴穆清本欲跟进去,却让富海给唤住了。
  “少爷——”富海难以启齿。
  “有事?”
  “不——不是……”他该怎么说才能免遭池鱼之殃呢?
  裴穆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若是因为没有看好弄蝶而来请罪,那倒是免了。”
  “不……”富海一咬牙,不顾一切地说:“挂在少爷书斋里的那幅字画——让弄蝶小姐带——进马厩里——”
  “怎么?”裴穆清脸色发白。
  “给马粪留了迹。”富海颤声道。
  裴穆清愣了愣,脸色骤然大变。
  “裴弄蝶!”咆哮声响遍大屋。
  那个该死的丫头!他迟早会让她给气得吐血身亡的!
  瞧见裴穆清愤怒的表情,富海直觉地缩了缩肩,看来那丫头是非死即伤,准逃不了啦。
  他乖乖地尾随裴穆清进了前厅,心中竟同情起那丫头来了。
  他只庆幸自个儿不是她,不必承受裴穆清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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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也在这儿?”才进前厅,弄蝶便脱口而出,那语气里尽是怨恨。
  本想用最快的速度贯穿前厅,溜回香闺去,免得裴穆清事后反悔了,又将她吊起来打几大板,那她不就非得去了半条命不可?所以,她前脚才刚跨进前厅,一听见裴穆清的咆叫声传来,虽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也未敢停下脚步,就只想先躲起来,待他怒气消了再说。正想着,却瞧见了一名男子正大刺刺的坐在裴穆清的位子上。
  那名男子也不陌生,就是白天想拿马鞭抽她的那个该死、下流、卑鄙、混蛋加三级的男人!一时间,弄蝶忍不住将十六年来所知所学的脏话全给复习一遍,就为了咒骂这名男子。
  “这话该是我问的。”那名男子冷冷地瞧着她,玩弄着手里的鼻烟壶。
  “呸!你是什么货色?不过是连女人家都对付不了的小乌龟罢了!”她朝他做了个鬼脸。
  她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一来是因他这回手上没拿着马鞭;二来是因裴穆清已经回来了,要是谁敢欺负她,就如同和裴穆清作对一样——听起来似乎十分肯定裴穆清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似的!她的脑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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