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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魂-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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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房被毁掉了,人们无处安身,只好向部落里迁移,日夜奔忙地挖土脱坯推草编苫,蚂蚁筑巢似的盖房子或者挖地窨子。不出几日,南沟附近的三个沟岔的人家一窝蜂地涌入这块谷子地里,霞碧部落的规模蔚为壮观。天气渐暖,但人们知道,免不得刮风下雨,还得留出种地的时间,所以无论材料怎样缺,都争分夺秒。家里穷又没有亲戚接济的,只好搭马架子或者地窨子住。搭马架子先用木杆搭成人字架,人字架依次排开,绑上横梁把架子架牢。人字架的两坡用树枝架上,再用桦树皮或谷草苫上,使之能避风雨。马架子的一头堵上,另一头做出入的门户。马架子的御寒效果没有地窨子好,搭地窨子要挖地一米左右,上头和马架子差不多。部落里,土坯房子也好马架地窨子也好都是草草完工的,来不及抹墙面就住了进去,窗户门口挂秫秸帘子。屋里头四面透风,地湿炕潮排烟不畅,烟熏火燎的打眼睛。霞碧部落的男女老少个个眼圈红肿,遇到风儿就止不住地淌眼泪。
  有民谣在暗中流传:
  归屯并户房倒屋塌,
  挖沟砌墙误了庄稼,
  家家户户缺吃少花,
  日本鬼子糟蹋大家。
  ①胰子:以猪胰脏、猪油和碱为原料,家制的洗涤用品。
  ②山叫驴:刀尾蚱蜢,隐喻挎洋刀的伪满警察。
  ③集屯并村:日伪当局强制推行的政策,民间称之为“归屯”。



第三十六章(1)



  赵成永的婚事一波三折,眼瞧着娶亲的日子到了,他却病倒了,慌得金氏去西大庙烧香祷告。对着子孙娘娘的塑像,赵金氏伏地叩首,说:“这些年了,俺初一十五都吃素的啊。”
  这天赵成永睡到半夜,感到浑身燥热,就觉得被褥长满了荆棘,蒺藜般蠕动。这是无所不在的奇痒,犹如千万棵针刺簇拥在胸前背后胳膊腿脖子脸上。赵成永头昏脑涨,耳鼓轰鸣做响,身上时而滚过冷风时而鼓动热风,满眼飞舞灿灿的菊花。浑浑噩噩中听见母亲的声音,再就是不甚清楚的窃窃低语,恍惚听见在说天花啊天花。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程瑞鹤谦和的面孔,程先生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像在揣摩什么。褐色而苦涩的汤药顺着喉管流入,胃肠发出咕咕的叫声,像许多只鸽子剔理羽毛。除了小医生铁磊天天按时来看视外,身边只有母亲。他偷着抚摸一下自己的脸,满是鼓涨涨的水疱。母亲添汤喂水,俯身查看,还说:“儿子,就忍着点儿吧。”
  连家和赵家出现了严重分歧。连家的态度是推迟婚期,背后的想法是要等等姑爷的病情。按照习俗,连家的要求是站不住脚的,凡事都得讲个信义,何况迎亲嫁娶的大事,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媒人受女方的委托来过话,态度委婉极其温和,很有建议或者探寻的意味,赵金氏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百个不同意。原则和面子不能出让,金氏公开说即使儿子一病不起,媳妇也必须娶过门来。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去不归,当娘的牵肠挂肚,让她抱孙子的计划一再推迟。金氏白发苍苍晶莹如雪,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天改地改,大婚的日子不改!”
  公鸡顶替新郎的消息轰动了老虎窝,这样的事情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会真的发生。虽说是公鸡替代新郎,但细节上也马虎不得,公鸡要选年龄两岁的,太老和太小的公鸡都不行。遴选公鸡,要求身材壮硕羽毛艳丽鸡冠鲜红,打鸣报晓声高亢嘹亮,最关键的是鸡眼睛要格外有神。大公鸡终于选好了,需要认真地打扮打扮,梳理好羽毛洗净鸡爪,鸡啄也修饰得光洁齐整。头天的喂食颇为重要,喂的少了,怕它肚子空空没精神,喂的多了,又担心现场拉出鸡屎来。光有替亲的公鸡还不够,还需找个童子来抱公鸡拜堂才行,这个任务交给了新郎的弟弟小六子。赵大嘴紧张得一夜没睡好,次日穿戴一新,衣帽光鲜。赵家大院里人山人海,人们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睁大眼睛惟恐漏掉哪个细节。拜堂刚刚礼毕,童子怀里的公鸡不失时机地引亢高歌,吓得赵大嘴一撒手,大公鸡落到地上,抻抻脖子抖抖羽毛,旁若无人地跑了。人群怔愣了片刻,继而爆发出笑声。对比赵马兰出嫁,乡亲们一致认为“文明结婚”最没劲,还是公鸡娶媳妇有看头。
  大婚的日子,连玉青情绪低落,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只是机械地听从别人的摆布,没精打采地顺从着,心里希望一切都早早结束。进了洞房,连玉青禁不住潸然泪落,打湿了鲜红的新装,经久不干。在东厢房里,赵成永静卧于病榻之中,竖耳去听窗外唢呐声鞭炮声大作。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孔,一层水疱已经干瘪,手的触觉很像是密密麻麻的蜂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连玉青的洞房花烛夜是孤苦无奈的,当晚赵金氏和金菊两人与新娘同住。婆母说让金菊好好陪你吧,还爱怜地摸着连玉青的手,柔声细语:“孩子,过几天就好了。”婆母还说:“女人嘛,都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猴子满山走。”
  在众人的期待里,赵成永的身体渐渐痊愈,金氏仍禁止夫妻见面,她的解释是:“好饭不怕晚。”
  新郎没精打采的,不洗脸不照镜子,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宛如一具呆呆的玩偶。而在那边,连玉青觉得日子太慢,愁肠百结,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道说给谁好。她感觉很无助,只想躲到角落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环顾偌大的赵家大院,却没有属于她的天地。春天的大风搅动漫天尘土,吹不开沉重而愁闷的心扉。一个月以后,赵金氏才将赵成永推进新房。新房里新家具的油漆味还没有散尽,连玉青分明嗅到了烟草焦煳的气息,这气息味新鲜得不可思议。金氏说:“闺女,我把成永交给你了。”身后的房门咿呀呀关上了,暧昧又不失亲昵,赵成永哑哑低语道:“我是麻子了,玉青。”
  老虎窝再也没有赵成永或者赵三子了,取而代之的是赵麻子。为了与木匠铺佟大麻子有所区别,老虎窝人都叫他赵麻皮。赵麻皮既倒霉又幸运,正应了一句古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赵麻皮没资格应征入伍了,“满洲国”不需要麻脸士兵,靖安军的军容拒绝坑洼起伏的面孔。老子赵前高兴得太早了,“满洲国”不想遗漏适龄青年,老四赵成昌年满十九岁,正在录用新兵的线内。四傻子去做了第一次体检,被脱光衣服看了个仔细。他到处宣扬说,敢情看牲口牙口了,还说让俺回家听信,外出啥的要请假,还有一次复检哩。四傻子兴奋异常,全然不顾母亲愁肠百结。赵金氏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四傻子一改平日的蔫巴劲儿,顶撞道:“总比在家臭死强!”
  老子十分生气,一巴掌劈过去,骂道:“小兔崽子,你想当国兵是不是?俺先掰断你的腿再说!”
  到底是甘暄有办法,他对岳父说:“你出一千国币,我找人打点。”疏通毕竟违法,必须做到天衣无缝,老四本人也蒙在鼓里。更改年龄已无可能,因为头年冬天“国事调查”已记录在案。逃避兵役的关键之处在于打通军医的关节,军医说合格就合格,军医检查说不合格就免除兵役。甘暄懂得这个门道,所以抓住了要害。第二次招兵体检时,他不失时机宴请日籍军医吃饭,留下另外两名满洲军医例行公事。这两人早被买通,每人兜里揣着甘暄塞给的二百元钱,煞装模做样地公事公办,而后郑重其事地签署意见:不合格。四傻子失望极了,壮着胆去打探,军医忙得连眼皮儿都懒得撩:“你有结肠炎。”



第三十六章(2)



  “没有啊。”
  “你没拉过稀?”年纪大的军医抬头审视四傻子,样子极为诧异。
  “以前拉过。”
  军医松了口气,抬手揩拭帽檐下的汗水,说:“这不就得了,你真有病!”年轻一点的起身推搡他,厉声呵斥道:“滚,滚出去!”
  赵前是不计血本的,一千元钱相当于九亩上等地的价格,但他不知女婿居中净赚了五百来块,请日本军医喝酒连一百元钱也没用上。个中奥妙四傻子一无所知,沮丧之余只好扛鞭子赶牲口,人也恢复了蔫头蔫脑的常态。赵金氏趁热打铁,说:“该给老四说媳妇了。”
  逃避兵役非同小可,走漏了消息可是要了命的,伪康德七年颁布的《国兵法》明文规定:严禁弄虚作假。国兵是“挑选”的,绝不许以次充好,有些人就是想当也当不上,比如王银锁那样背景的青年压根儿就没有机会。“国兵漏”要去做劳工的,美其名为“勤劳奉仕”。出劳工远没有征兵这样严格,“国兵漏”要是不想去做劳工,就得花钱找人顶替,事先和村长和警察署串联好,钱一到位,管事的都睁一眼闭一眼了,没人告状别鼓包就行。赵家大院无人去做劳工,全靠票子来摆平,这几年没少破费。舔犊之情乃人之常理,但王金锁做劳工则另当别论,赵财东向来对外孙不闻不问。
  伪康德八年春,老虎窝拟征国兵十七余人,其中有马大吉。说起大吉当兵,二毛子眼角的泪花闪闪:“老东家啊,穷人家的孩子命贱,去就去吧,要不在家也没饭吃。”他说的是实话,像开导自己又好像在安慰东家。赵前听了抑郁,晚饭后就想去二毛子家坐坐。赵前夫妇如今极少外出串门,出双入对的情况更少,屈尊下驾雇工家更是绝无仅有。二毛子风里雨里三十多年,忠义可靠,赵前夫妇不得不有所表示。还没进马家小院,就听见激烈的撕打声,他们恰好赶上俩口子吵架。进门一看,简直是像老牛抵架,男人揪着娘们儿的头发,女人则用头猛撞男人的肚子。二毛子女人卢氏对赵东家早有不满,说他是笑面虎,是玩人的能手,他儿子怎么不当兵呢?女人唠叨没完,二毛子心烦,随手给了女人一巴掌,两人便撕扯在一处。见东家莅临,马二毛才松开了女人。卢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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