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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持续下去只会害人害己。
他的爱,就是保持理性诊断病症,全力拯救病人,将医师的职责发挥到极致。
过了一会儿,詹文奎挺直着腰杆子,大步走来。他扬了扬眉毛。“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她的下巴朝病房挪了挪。“我在等她醒来。”
他看了一下手表。“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会醒了。”
“刚才主治大夫来过了。”
“喔”他这才急忙进入病房里,装模作样地再检查一次。
她从鼻孔哼出了轻蔑的不屑。
过没多久,詹文奎就走了出来,得意地说。“一切正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有什么事的话,就先通知护士,我会赶过来的。”
他,炫耀似的微微扬起下巴,大步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叶晓芹在这个年轻医生身上,看不到对病人的爱,只有自大、自恋、持才傲物。
同时,她也感受到他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问心无愧。然而这个问心无愧,却是针对自己的医术与判断力,而不是竭尽全力抢救病人,跟刚才主治医生的问心无愧截然不同!
她,忍不住厌恶瞪着他的背影。
正如詹文奎所说的,过了半个小时杨小姐果然清醒了,她不得不佩服他的研判力。加护病房的护士走了出来,找不到家属,只好请叶晓芹穿上防菌衣入内陪她说话。
脸上彷佛抹上过量白粉的杨小姐睁开朦胧的双眸,气若游丝又忧心如焚地说。“我女儿平安没事吧?”
“嗯,她一切都很好,而且哭的好大声喔。你先生和公婆已经过去看她了。”她强忍住泪水,温柔地说。
“唉……”她松了口气,随即五官揪成一团。“我……好难受、好痛呀!”
叶晓芹的泪水猛然流淌出来,轻柔地握住杨小姐的手。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她一开口就是问宝宝好不好,然后才想到自己,忍不住地喊痛。
浓烈的爱,逼得她控制不了渴望流泄的泪水。
她,又深切感悟到另一种爱!但是,她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感伤的令人心痛!
“别……哭了!”
“嗯。”叶晓芹哽咽地回答。她转身对护士焦急地说。“她说很痛呀,怎么办呢?”然后垂下头暗自拭泪。
护士拿起装着止痛剂的针筒,往点滴瓶里慢慢注射。“我给你打止痛剂,等一下就不会那么痛了。”
“你要加油喔!宝宝正哭着要见妈妈,更等着你喂奶。”叶晓芹原本想帮她打气,没想到不争气的泪珠又滑了下来。为了不加深病人的感伤,她强忍住泪水,拼命挤出怎么拧也拧不出来的浅笑,哽咽地说。“我去请你先生过来。”
她,逃避似的离开加护病房,隔着玻璃幽凄地凝望杨小姐一眼,才前往育婴室,通知家属杨小姐已经醒了。
就让她的家人陪伴她吧!叶晓芹如此告诉自己。她再凝看了一眼,才踽踽凉凉地离开医院。
爱与恨,溢满了叶晓芹的胸膛,她也只能向夏麟一股脑儿地渲泄出来。
但是夏麟没有亲眼见到,更不曾碰过类似的情况,无法真正体会到她的感受,因此他的安慰彷佛隔靴搔痒般更令她感到颓丧。
她沮丧地挂上电话,命令自己睡觉,但是狂乱的心,再再骚动她的神经。今天她所见识到的各种爱,更拼命地在脑海里翻搅。经常一觉到天明的她,今晚失眠了!
3
一早,叶晓芹就前往加护病房探视,只见杨小姐的丈夫和婆婆已经在外面了。至于公公因为公司有要事,必须先赶到公司处理。
婆婆望着手中的保温瓶,无奈地对叶晓芹说。“亏我一早就煮了鲈鱼汤,要给她补补身体,没想到医生说她什么都不能吃,唉……”
“我爸是医生,昨晚我问过他了,杨小姐能活过来就很庆幸,你还有机会煮鲈鱼汤给她喝的。”
“说句公道话,虽然她不是我生的,但她真的是很孝顺的媳妇,对我的好,我都点滴记在心里。他们!”婆婆龇牙咧嘴地狠狠指着坐在一旁缄默不语的儿子。“却骂我只顾着要个男孙子,不顾她的死活!他们知不知道我对她也是很不舍呀!”她越说越气愤。
虽然叶晓芹知道婆婆只是借题发挥,指责儿子罢了,仍然温柔地劝慰。“你也知道昨天情况相当危及,大家的心情都很慌乱,你就不要去计较那些了。”
护士走了出来,男人赶忙迎向前去。“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她还在休息,待会吧。”护士微微点了点头离开。
男人站在玻璃窗旁边,双手冉冉举了起来,一上、一下,张开的十指宁贴着玻璃,力度从轻逐渐加重,彷佛要扯破这扇把他跟妻子隔阂的障碍物,更惧怕这片薄薄的玻璃厚度急遽增加,将妻子带往另一个他现在无法抵达的世界。他的脸,冉冉地凝重,再拉垮下来。
叶晓芹看着他,不禁想着,他的神态,是纯粹的不舍,还是浓郁的爱?虽然不舍也是一种爱,却是自私地只考虑到自己。至于浓郁的爱,眼里、心里只有对方,而忘却自己的存在。或者,他是掺杂着两者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杨小姐醒了,她们才获准进入探望。
睡了一觉的杨小姐看到了丈夫,彷佛隔世般泪眼汪汪地凝视他,更是喜极而泣。因为她没有在睡梦中往生,因为她还活着,因为能再次看到所爱的人。
她,只因为非常不愿意永远离开他。
她们俩,泪眼婆娑地对望。
她的婆婆站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男人强打起精神,轻柔地问她觉得怎样,还痛吗、要吃什么,要请医生来吗?
“我想看孩子。”杨小姐殷切盼望地说。
男人和婆婆都能体会到母亲冀盼看见出生才一天、更只看过一眼的孩子,尤其历经生死难关才获得的新生命。但是,医生禁止婴儿进来加护病房,这也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女。
忽地,叶晓芹兴奋地说。“你可以把孩子抱到外面,我扶杨小姐起来,这样就能看到了。”
“厚!我怎么没想到呢?”男人懊恼地说,然后转为温柔的口吻对妻子讲。“你等一下。”
婆婆的脸上顿成挤满了矛盾与纠葛。她是个母亲,当然能够体会当母亲的殷切盼望,也叫儿子快点去。然而看到儿子对这个女人如此温柔体贴,又不禁扬起莫名的醋意。
因为,儿子是女人的另一个情人。
这段期间,这两个女人细心陪杨小姐说话,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因为她又开始疼痛了。
过了半晌,男子抱着硕大的女婴来到窗前。叶晓芹斜坐在床上,把孱弱的杨小姐扶了起来。
男人挤出笑容,举起女儿胖嘟嘟的小手,朝她挥了挥。
杨小姐拼命忍着痛楚,企图举起手来跟女儿打招呼。但是,手才微微举了起来,随即力气用尽,跌落下去,她的泪水也溅洒出来。
婆婆见状,赶紧举起媳妇的手,朝孙女摇了摇。
叶晓芹咬着唇,撇过头去,不忍看到令人伤心落泪又感动不已的一幕。
爱,就在那只无力举起的手臂,也在心疼女儿、痛恨自己的眼泪里。
昨天主刀的医生来了。他看到女婴壮硕的模样,忍不住把她从男人的怀里抱了过来,时光彷佛回到了他刚当上父亲的时候,喜孜孜地上下轻晃婴儿,同样也举起婴孩的手朝杨小姐挥舞。
“你呀,长大之后要好好孝顺母亲,她可是为了你差点没命喔!”但是,这个孩子有机会尽孝道吗?医师忍不住想着。
他把婴儿递给男人,才换上衣服进入病房,检查杨小姐。
“医师,我媳妇她……”婆婆哆嗦地问道。
“她很好。”医生说道。然后视线飘向外面,示意这里不方便讲话。“她现在很虚弱,先让她休息,不要打扰她。”
叶晓芹和婆婆只好不舍地离开。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了。婆婆劈头就问。“医师,我媳妇产检的时候都没问题,为什么剖腹生产的时候会这样呢?”
“怎么会没问题呢?我看过她的病历了,她的主治医生早就检查出她是前置胎盘。就算你们不要求剖腹生产,他也会要詹医师剖腹,自然生产只会更危险!”医生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对满脸狐疑又惊愕的母子。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都没说呢?”婆婆呆愣地说。
“唉……她就是不愿意让我们担心,才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我们是一家人呀!”男人万分心疼地远眺妻子。
“奇怪,我听说她的预产期根本就还没到,为什么要急着剖腹生产呢?”医生困惑地说。
“就是要看时辰嘛。”婆婆不好意思地说。
“你们……太乱来了,真的是胡搞乱搞,还看什么时辰!”医生气得咬牙切齿,哆嗦的双手恨不得狠狠戳进婆婆的头。
因为,就在那个时辰,除了原本负责杨小姐的医生不在国内之外,妇产科的所有主治医生都有要事,无法代为操刀,才会让经验不是那么丰富的詹文奎负责剖腹。难怪这位医师恨不得把她们臭骂一顿。
“我……也不晓得会这样呀!”婆婆羞愧地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医师。
“医师,我老婆要紧吗?”男人惶恐地问道。
“这七十二小时是关键,如果安然度过了,应该就没事了。”医师满脸无奈地说。
男人惊得瞠目结舌。叶晓芹也惊愣住了。
婆婆身子微微一颤,叶晓芹急忙扶住她,向医生问道。“不是已经动过紧急手术了吗?她怎么还处于危险呢?”
“DIC,也就是泛发性血管内血液凝固症,死亡率是超乎你们想象的高,我们无法做任何保证,但是我们会竭尽全力拯救她。”医师脸色凝重地说。然后朝她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席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杨小姐的情况相当不乐观,随时有生命危险!
男人跟婆婆,顿时全身酥软、精神萎靡,软趴趴地跌坐在地上。虽然叶晓芹同样相当震惊,却不得不狠狠遏止悲伤的情绪,急忙搀扶起婆婆到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