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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愁是美丽的宝石
“吴室长,是去办公室吧?”
车流开始通畅了,章容哲的车沿汉江边行驶着,他转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雨舒。
“……”
雨舒满头都是冷汗,紧咬着嘴唇,双手手指使劲压着眼眶,眉头紧皱。
“怎么了?感冒了吗?嗬!最近工作得太累了吧?头也疼吗?”
“哦……眼睛特别痛,看东西也……那些建筑物模模糊糊的,好像起雾了似的。章导演,现在天气是不是阴沉沉的?”
“没有啊,前方的视线很清楚啊……”
雨舒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摘下太阳镜,眨了眨眼睛,她的白眼球几乎完全变红了,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有点儿发青。
“是吗?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两只眼睛都痛吗?看起来双眼似乎都充血了。”
“嗯,酸疼,看不清东西,就像有人用勺子之类的东西使劲摁着我的眼睛一样。”
“真是的!以前你也说过眼睛不舒服,可能是工作太累用眼过度的缘故吧?好好睡一觉是不是就好了?怎么办?送你回家呢,还是先去医院看看?”
“嗯,我也想先忍忍看,可是……不行啊,章导演,你把我送到医院去吧,去看看眼科。”
他们来到位于汉江边上的峨山财团所属的综合医院的眼科。
“这是乱视,最好不要用隐形眼镜……”
医生用自己的肉眼大致观察了一下雨舒的眼球,偏了一下头。
“嗯……您知道圆锥角膜吗?”
“是……”
替雨舒配框架眼镜和隐形眼镜的医生曾经跟她说过这个词,就是说黑眼珠中间有一块薄薄的突起,这样,感受光线的角度就会倾斜,视力会因此减退。雨舒所知仅此而已。
“让我再好好看看。”
雨舒把下巴贴在检查眼睛的机器上放下巴的地方,把眼睛靠了上去,四十多岁的医生坐在另一边,双眼贴在镜头上。
“眼睛往上看……好,现在往下……好,往前看!”
通过放大的镜片看起来,雨舒的黑眼球上处处都有白膜覆盖,一些白点丝丝散布。
“您的家人当中……有没有眼睛不好的人?”
“没有。”
“视力怎么样?”
“您是说戴眼镜之后吗?”
“不是。”
“左眼0。5,右眼0。2。”
“哦……还痛吗?”
医生声音沉重,在心里叹了口气。
“痛,不过好一点儿了。”
“情况不妙呀……好了,您先过来吧。”
医生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坐下,指着面前的一把椅子,雨舒走过去坐下了。坐在墙边长椅上的章容哲面色忧虑地看着他们。
“您看我是什么样的?”
“哦,整体看起来……是模糊的,虽然能看得见,但……白蒙蒙的。”
“您把一只眼睛挡起来,用一只眼睛看看试试,把左眼用手挡起来吧,对,光用右眼看,怎么样?”
“差不多,有一块一块的地方发白,模模糊糊的……好像玻璃窗上落了很多灰尘一样,尤其是您的鼻子部位。”
“嗯,换过来,现在用左眼看看,怎么样?”
“比右眼好一点儿,但也看不清楚。”
“好,现在两只眼睛都睁开,看着我,怎么样?”
“嗯,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纸隔在中间似的,好像您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膜似的。”
“但我脸的轮廓和颜色还是能看见的吧?”
“是……是的。”
“好了。”
医生在铺在桌子上的处方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好几次用手掌使劲揉着额头,有时甚至翻开厚厚的画着眼睛的英文书,似乎在为自己的诊断找理论根据。
什么呀?怎么这么复杂?
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雨舒心头。
她出现这种症状已经两三个月了,当时简单地认为是眼睛太累了才会这样的,实际上的确是睡一觉醒来就好多了。她也想过要到医院检查一下,但日程安排那么紧,工作那么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要是附近有晚上开门的私人眼科医院的话也许好一点。
现在的问题不光是看不清东西,连轮廓和颜色也模模糊糊的。
“哦,怎么了?”
“嗯,您说您用隐形眼镜用了很长时间,大概用了多久?”
“这个吗,大概七八年了,从刚进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用了。”
“戴隐形眼镜对眼睛不好,特别是不好好护理的话……有时候也会戴着隐形眼镜睡觉吧?”
雨舒想了想,那种情况确实很多,经常在工作室里靠着沙发睡两三个小时,即使回到家,也常常因为太累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有时候眼睛干巴巴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自己心里也明白应该摘下隐形眼镜浸在护理液里,给眼睛滴点儿眼药水,但实在太困了,连妆也没劲儿卸就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看着医生严峻的表情,雨舒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了?干吗在这儿拖延时间?为什么不一下说清楚?
“会好的吧?不是很严重吧?”
“嗯,现在……吴雨舒小姐,是角膜损伤。”
“嗯?”
“就是说你的角膜遭到了伤害,角膜很薄,非常敏感,即使是小小的伤害也会留下伤口,当然伤口会很快愈合,但如果正好碰上细菌什么的侵入,情况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什么意思?明确地说,是……?雨舒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医生,医生用钢笔指着自己的黑眼球。
“不知您是不是知道,角膜就像照相机的镜头,如果不爱护镜头,被沙子或金属蹭了,照出来的像就会扭曲或破碎,有时候可能发白,这跟您的情况有点儿类似。问题是……镜头被伤害到什么程度就坏到什么程度,但人的角膜可能会继续恶化下去,因为细菌和病毒的作用,恶化的速度则因人而异。吴雨舒小姐最近感到的眼痛不是因为压力或疲倦的缘故,主要是因为眼球上产生了溃疡的缘故。”
雨舒听说过胃溃疡,眼睛溃疡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医生到底为了说明什么而在这儿绕圈子呢?自己还得赶快回办公室去看看呢。雨舒已经开始觉得烦了,但医生还是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地解释着。
“头痛神经和眼痛神经有一部分是连在一起的。眼痛的话,有可能是眼球后半部分的视神经受到压迫或收缩造成的,但您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如果您把黑眼球放大,就会看到无数的末梢神经布满表面,这些神经受伤的时候会引发疼痛。”
“……”
医生瞥了一眼坐在稍远处神色暗淡的章容哲,章导演原来以为雨舒不过是结膜炎之类的眼部疾患,接受治疗后休息一天左右,滴点儿眼药水就好了。雨舒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结果没想到在这里迎头挨了一棒。
看到医生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比预料的严肃,章容哲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
医生转过头继续看着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雨舒。
“以后不能用眼了。”
“到什么时候?”
“这个嘛,要看情况了,至少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要一边治疗一边充分休息才行。”
雨舒感觉后脑勺似乎被谁拍了一巴掌,顿时心神恍惚起来。
“两三个月?这……很困难啊,我要不用眼的话,什么事也做不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呢……”
“看来您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啊,要是继续用眼睛,就会引发更严重的角膜炎症,整个角膜都会彻底崩溃的。即使现在,情况也已经很危险了。”
“那……最终结果会怎么样?”
“哦,那样的话,眼睛就不能用了,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了。最大的问题是,现在两只眼睛都是这样的情况,不只是破损,已经有相当大的部分感染了。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接受最先进的治疗,尽量不使用眼睛。坦白地说,这种情况我也有点儿拿不准,也就是说,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取得好的治疗效果,您似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了。”
……
刹那间,雨舒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大脑一片混乱。
这个人,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哦,我不太理解您说的话。”
这位医生说什么“不敢保证”,什么“好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了”,真是的!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多可怕的没头没脑的话?莫名其妙!
雨舒觉得十分荒唐,甚至有一股怒气直冲上来,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这位医生自以为有幽默感吧?可是,对一个不过眼睛稍感疼痛的人说这么严重的话,这不是什么特别的幽默感,简直是没有常识啊!你这老兄,到昨天为止,甚至到刚才为止还好好的眼睛,怎么会没法用了呢?
“这么说……我有可能失明,是吗?”
“最糟糕的情况就会那样。”
“……真可笑!”
“您觉得这很荒唐,这是可以理解的。嗯,为了帮助您理解,我现在补充说明一下关于眼睛的知识吧。在人体的各个部位中,眼睛是性能最佳的一个器官,确实是这样,但一旦出现了故障,就很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从这个角度来看,突出的眼睛是最弱的,既不像皮肤,也不像肌肉,不像骨头,因此,平时应当最爱惜眼睛,小心使用,但大多数人对此认识不足,导致视力下降,无论用什么人工手段都无法恢复,只好使用辅助装置——眼镜了。眼科医学也只能维持已经变坏的情况,或者减缓其恶化速度而已。”
刚才一直在听两个人对话的章容哲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走到雨舒背后。
“不,先生!虽然的确应该小心对待,但您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极端太严重了呢?您说可能失去双眼,怎么能随便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您也不想想听的人会是什么感受啊!我们只不过是经过这里,觉得眼睛不舒服就进来看看,想买一瓶眼药水而已。您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是啊,如果医生说的都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