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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愿意跟我结,不就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大问题了吗?啊!对了,生活……生活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
“是啊。”
“是啊是啊,对了,呵呵……”
她喝着没有加冰的威士忌,使劲晃了晃脑袋。
“对了,我必须在汉城生活,而你必须在山里生活,我要是去山里就活不下去了,你回汉城来也活不下去,而且我白天工作,你晚上工作,对不对?这……这真的是个问题啊,不能一起睡觉,不能一起吃饭,甚至不能见面,结婚也是白结是不是?”
永泰紧紧咬住了嘴唇。
欣妮正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宣告分手。在同一个世界生活,却几乎不能相见,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欣妮正在做一个总结。但作为永泰,其实从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跟欣妮分手的事了,长大了的欣妮浑身散发着掩不住的光芒,令永泰难以承受。他好几次跟欣妮讲起这种心情,但欣妮都一笑置之,说是因为永泰把世界看得太单纯了才会这么想,这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欣妮可能喝得有点儿难受,叫了杯冰水,深吸了一口气把冰水喝下去,抬头看着永泰。
“我……虽然不及你那么艰难,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也吃了不少苦,你也知道,我爸爸不太喜欢你,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我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做出多少努力……”
“我一直因此而非常感谢你。”
欣妮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摁住了他的嘴,她的眼神有点儿涣散,眼眶湿润了,但嘴角噙着笑容。
“别,别说这样的话!我……讨厌你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你……还一次也没见过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吧?”
“欣妮!”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你知道吗?我每次洗澡的时候都对自己的身体赞叹不已,实在是太美了……还有……每天晚上都想到你,向你……向你展现我自己的那天,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且,婚后一直那样……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永远幸福……”
欣妮已经醉得抬不起头了,她的额头轻轻触到桌子。永泰站起来,伸出双手,打算搀起她。
“走吧,欣妮,我送你回家。”
“家?我不走,我……没醉,放开我,永泰,你坐回去!”
欣妮顽强地挣扎着,她的眼神锐利无比,永泰只好回到对面的位子坐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欣妮喝醉了的样子。
“是不是很丑陋?我……”
“没有,不是。”
“我这个样子……就叫丑态毕露吧?要不,叫癫痫发作?”
“非要两个中选一个的话,就算是癫痫发作吧。”
“呵呵,说对了,你既然知道,就包涵点儿吧……另外……我,今天就在这个宾馆睡了,看,1111号房间的钥匙……这个号码真不错!是不是表明我的运气很好啊?”
欣妮把钥匙扔进手提包里,拿起空杯子举到眼前,默默地用视线模糊的眼睛盯了很长时间。
“你,知道吗?”
“什么?”
“因为你,两年前,我曾被爸爸打了……耳光!”
“……”
“……这样的事情,不理俗物的你是不会了解的。”
她嘻嘻笑了几声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一半的位子上坐着喝酒的人。
“这里……要是有一个新闻记者,我明天……可能就会死掉一半了,身为执政党中坚议员女儿的我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要是给记者们知道了,在报纸上随便写上几句,我一定会被撵到国外去的……所以,我是冒着一半的生命危险在陪你喝酒啊,啊……虽然酒几乎都是我喝的。”
说完,欣妮的头一下子垂了下去,永泰为了忍住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手指狠命地揪着双眉之间。这个女人确实是爱自己的,比自己爱她更多,当然女人可能希望相逢和离别、开始和结束都具有一定的戏剧性,但这不是本质所在。
她的悲伤在他心中也有体会。
永泰把欣妮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扶着她的腰,朝电梯走去。为了避开记者的摄像机,避开那些因为政治斗争红了眼的政治禽兽们的眼睛,等电梯的时候,他把欣妮的脸埋在自己胸前。
欣妮脸埋在他的西装上衣领子里,嘴里嘟囔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知道吗?是因为……因为你的眼睛,闪着光芒,却深邃得看不到底,你是个有深度的人。我……希望你的眼睛能一直看着我,我们……可是,真的结束了吗?结束了吗?呜呜……今晚别走了,留在我身边,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嗯?说话呀,说话呀!”
永泰打开1111号房间的门,把欣妮放在床上,为她脱掉鞋子,躺正了,然后用薄被子盖好她的肚子,替她拢好散乱在脸上的头发。欣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用温暖的手握住欣妮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欣妮的双眼中流出两行泪水,永泰明了欣妮没有失去知觉依然清醒,欣妮明了永泰吻了自己之后就会转身离开。永泰转过身朝着门的方向慢慢走去,欣妮紧咬着嘴唇,睁开眼睛,却没有喊他。
一个月后,就在吴雨舒给永泰打电话前两天,永泰的父亲满脸怒气地冲到了世宗天文台。永泰因为前一天绘制一般人使用的星星观测图熬了个通宵,当时在自己屋里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管理科长带着为难的表情站在门外,他后面是气得眼睛冒烟的父亲。
“好了,你可以走了。”父亲对管理科长说。
管理科长被父亲的表情和威严震住了,像是怕被夹住尾巴一样匆忙离开了。父亲走进永泰的房间,环顾四周,惊讶得合不上嘴:像临时建筑一样的四五坪的空间里,摆着一张书桌、一台电脑、整墙的书和资料,还有角落里的三台个人用天文望远镜,没有一个地方让他看着顺眼。儿子显然是熬了个通宵的憔悴脸色和身上穿的工作服也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您怎……怎么来了?爸爸,怎么来这里了?”
“少废话!今天早上欣妮向你哥哥递了辞职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对不起你们!”
“你老实说,是你提出分手,所以结束的吗?”
就算是这样吧。
“是的。”
“嗬!你……你这小子真会坏事情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一心想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你才做出那样的事吗?”
“对不起,请您原谅!”
“你这个疯子!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父亲气得下巴直抖,突然发疯似的随手操起他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踩得粉碎,一样也不放过。当他举起昂贵的个人天文望远镜的时候,永泰试图阻拦,但一生从军的父亲的腕力不是他能比的,望远镜咣的一声被摔到了地上,父亲拣起来又摔,重复了好几次,望远镜变形扭曲了,镜头粉碎,然而父亲仍不解气,忽地举起望远镜的镜筒,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永泰的额头上。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永泰的左额角上侧被打破了,鲜血涌了出来。永泰单膝跪在地上,试图用两只手叠起来摁住受伤的部位,但鲜红的血从手指缝里挤出来,沿着他的脸颊和鼻子流了下来。
父亲用已经扭曲变形的镜筒指着永泰,声嘶力竭地吼道:
“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哥哥也说不再见你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那些无聊的事了!哼,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当时父亲把永泰的三台个人用天文望远镜全部砸烂了,那可是永泰多年的心血换来的命根子啊。永泰在那个废墟般的屋子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动不动,好几次起了想死的念头。
但是,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地方,有失必有得,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接到吴雨舒的电话,并因此交上了两个情投意合的朋友,还轻易拿到两千五百万韩币,重新买到了与父亲打碎的不相上下的三台个人天文望远镜。
这三台天文望远镜一台是反射望远镜,口径为250~300毫米,能看到光亮比较微弱的星星和星群;一台是折射望远镜,口径为150~250毫米,用于观察月亮和行星表面;还有一台是带快拍镜头的折射望远镜,口径为100~130毫米,能拍摄效果相当不错的星星照片。如果没有这些装备,个人根本不可能进行观测天体的活动,失去它们跟被逐出家门和与朴欣妮分手是一样难以忍受的。
驾着车的永泰突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想起了昨天,不对,是今天凌晨两点多在雨舒的咖啡馆里发生的事:面容姣好但行动和语气像个淘气的男孩子一样的吴雨舒打开白色三角钢琴的盖子,坐在那里唱了一首动听的歌曲——《七朵水仙花》。
七朵水仙花!
这首歌永泰从来没有听过,歌曲的旋律就像水仙花一样美。既经营G·M工作室又是咖啡馆老板的雨舒歌唱得真好,而且还说明了唱那首歌的原因,因为自己送了她七朵水仙花,所以她以这首歌答谢。自己偶然看到一家花店,也没有多想,走进去挑了最耀眼的水仙花,连自己都不知道玻璃纸包的花束里的水仙花是七朵。
雨舒的歌使永泰感到了一丝安慰。
永泰穿过42号公路上的骊州隧道后马上拐向右边。
一个路口立着路牌,写着小釜岛旅游区和世宗天文台,拐进路口,经过一段没有铺沥青的窄路,就看到了世宗天文台的拱顶。永泰把车停在笼罩在黑暗中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正要打开车门去拿放在后座上的天文望远镜,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了就在自己停车的这个地方开着车离去的欣妮。
永泰表情复杂地点起一支烟,喷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欣妮,你太明亮了,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是那么灿烂,我在里面找不到自己。我更喜欢这黑暗,这令星星闪烁可见的黑暗,我更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