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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穿了一件蓝衫,一块丝巾围着脖子,穿鞋着袜,衣服一切都还完全无缺,但是那尸体的
脸是那么骇人,孩子们一看都不敢看。”这是一个杀人的凶手,绞死了示众,直到跌落成
为碎片而止。费厄却耳特先生讲述他的故事,一阵风吹来摇动绞架上的死人,锁索悉索作
响,孩子们吓得要死,费厄却耳特先生还要继续讲这故事,于是圆满结局,两个小孩跪下
祷告,请求改心。
这样看来,安徒生的做法确是违反文学正宗的定律的了。可是正宗派虽
反对,而儿童却是喜欢听。浪漫主义起来,独创的美的作品被重视了,儿童
学成立,童话的认识更明确了,于是出现了新的看法,正宗的批评家反被称
为驴似的蠢了。但是,那些批评在中国倒是不会被嫌憎的,因为正宗派在中
国始终是占着势力,现今还是大家主张读经读古文,要给儿童有用的教训或
难懂的主义,这与那两个批评是大半相合的。在世界也是思想的轮回,宗教
与科学,权威与知识,有如冬夏昼夜之迭代,中国则是一个长夜,至少也是
光明微少而黑暗长远。安徒生在西洋的运命将来不知如何,若在中国之不大
能站得住脚盖可知矣,今写此文以纪念其四篇亦正是必要也。
(二十五年一月)
□1936 年2 月刊《国闻周报》13 卷5 期,署名知堂
□收入《风雨谈》
玛伽耳人的诗
提到洋文旧书,我第一想起来的总是那匈加利育珂摩耳的一本小说,名
曰《髑髅所说》。这是我于一九○六年到东京后在本乡真砂町所买的第一本
旧书,因此不但认识了相模屋旧书店,也就与匈加利文学发生了关系。
只可惜英国不大喜欢翻译小国的东西,除了贾洛耳特书局所出若干小说
外不易搜求,不比德文译本那样的多,可是赖希博士的《匈加利文学论》也
于一八九八年在那书局出版,非常可喜,在我看来实在比一九○六年的利特
耳教授著《匈加利文学史》还要觉得有意思。其第二十七章是讲裴象飞的,
当时曾译为艰深的古文,题曰《裴彖飞诗论》,登在杂志《河南》上,后来
登出上半,中途停刊,下半的译稿也就不可考了。
但是现在我要想说的不是这些,乃是今年春间所买一本鲍林的《玛伽耳
人的诗》。此书出版于一八三○年,已是一百十年前了,为英国介绍匈加利
文学最早的一册书,在参考书目中早闻其名,今于无意中忽然得到,真是偶
然之至。集中收诗人二十六,诗九十六,民谣六十四,而不见裴彖飞,这也
正是当然的,这位爱国诗人那时他才只有七岁呢,及一八六六年鲍林又刊裴
彖飞译诗集约八十首,则已在诗人战死十七年之后矣。
余译育珂小说,于戊申成《匈奴奇士录》,庚戌成《黄蔷薇》,惟以未
成密克萨德小说为恨,中隔三十年,忽又得鲍林之书读之,则与匈加利文学
之缘分似又非偶然也。取育珂密克萨德旧小说,拂尘土,摩抄披阅,仍觉可
喜,或者再动笔来译《圣彼得的雨伞》乎?此正不可必也。
□1940 年12 月2 日刊《晨报》,署名知堂
□收入《书房一角》
匈加利小说
民国前在东京所读外国小说差不多全是英文重译本,以斯拉夫及巴耳干
各民族为主,这种情形大约直到民十还是如此。
这里边最不能忘记的是匈加利的小说。贾洛耳特书店出版的小说不知道
为什么印的那么讲究,瓦忒曼似的纸,金顶,布装,朴素优美而且结实,民
初在浙东水乡放了几年,有些都长过霉,书面仿佛是白云风的样子了,但是
育珂摩耳的短篇集一册,还有波阑洛什微支女士的小说《笨人》,总算幸而
免,真是可喜的事。
我对于匈加利小说有好感,这是理由之一。其次是当时我们承认匈加利
是黄种,虽然在照相上看来,裴彖飞还有点像,育西加与育珂等人已显然是
亚利安面貌了。但他们的名字与欧人不同,写起来都是先姓后名,如英译称
摩理斯育珂,而其自署则必曰育珂摩耳,这一节似乎比印度人还要更是东方
的,在三十年前讲民族主义的时代怎能不感到兴趣,而其影响便多少留遗一
点下来,到现今还未消灭。现在想起来这匈加利的黄白问题颇是暖昧,也不
值得怎么注意,不过从前总有过这么一回事,有如因腹泻而抽了几口鸦片,
腹疾早愈而烟枪也已放下,但记忆上这口烟味也还会少少存留的。
至于小说有写得好的,那也不会忘记,可是这并不限于那一民族,密克
萨德著《圣彼得的雨伞》的确还想翻译,别国的却也还有,如波阑显克微支
著《得胜的巴耳德克》,俄国库普林著《阿勒萨》,日本权本文泉子著《如
梦记》皆是,就只可惜无此工夫,其实或是无此决心耳。
(十一月二十五日)
□1940 年12 月9 日刊《晨报》,署名知堂
□收入《书房一角》
童话
以前曾有一个时候,我颇留意找外国的童话,这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其实童话我到现在还是有兴味,不过后来渐偏于民俗学的方面,而当初
大抵是文学的,所以在从《司各得丛书》中得到哈忒兰以及叶支所编《英伦
爱耳兰童话集》的时候,不免有点失望,虽然岩谷小波那样复述的《世界童
话集》也觉得不满意。
大约那时的意见只承认童话有两大类,一是文艺的,如丹麦安徒生所作,
一是自然的,如德国格林兄弟所集录者,是也。但是安徒生那样的天才,世
间少有,而德国又不大新奇,因为当时注意的也是西欧以外的文学,所以童
话用了同样的看法,最看重要的是东北欧方面的出品,这些在英译本中当然
不会多。
凑巧在十九纪末期出了一个怪人,名为尼斯贝忒培因,他专翻译许多奇
怪国语的书,我买到他所译匈加利芬兰丹麦俄国的小说,童话集中最可喜的
三种也正都是他的译本。一是俄国,二是哥萨克,三是土耳其,根据匈加利
文译出,后附罗马尼亚的一部分。他懂的方言真不少,也肯不辞劳苦的多译,
想起来还觉得可以佩服感谢。
这三册书各值六先令,本不算贵,当时省节学费买来,也着实不容易,
虽然陀耳译的俄国童话有复制的比利平插画,价美金二圆,要高出四分之一,
也终于勉力买到,至今并为我书架的镇守。民国以后格林一类的书也要搜集
了,觉得哈忒兰的分类编法很有意义,他的《童话之科学》与麦克洛支的《小
说之童年》二书成为童话的最好参考书,别方面的安徒生也另行搜集,虽然
童话全集英译以克莱格夫妇本为佳,培因却亦有译本,又据说英文《安徒生
传》也以培因所著为最,可惜我未曾得到,虽有别的二三本,大率平平,或
不及勃兰特斯之长论更能得要领也。
(十一月廿一日)
□1940 年12 月16 日刊《晨报》,署名知堂
□收入《书房一角》
歌谣的书
民国初年我搜集外国歌谣的书,最初只注意于儿歌,又觉得这东西禁不
起重译,所以也只收原文著录的,这就限于英文日文两种了。
英文本的儿歌搜了没有多少种,后来也不曾引伸到民歌里去,可是这里
有一册书我还是很欢喜,这是安特路朗所编的《儿歌之书》。此书出板于一
八九七年,有勃路克的好些插画,分类编排,共十四类,有序言及后记,很
有意思。因为朗氏是人类学派的神话学家,又是有苏格阑特色的文人,我的
佩服他这里或者有点偏向也未可知。
日本方面最记得的是前田林外编的《日本民谣全集》,正续二册,皆明
治四十年(一九○七)刊,正集附有《日本儿童的歌》一篇译文,小泉八云
原著,见一九零一年出板的《日本杂记》中,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事,盖
以前不曾有过这种文章也。以后汤朝竹山人著书《俚谣》等有十馀册,藤井
乙男藤田德太郎编各歌谣集,高野辰之的《日本歌谣集成》十二大册,陆续
出板,寒斋亦大抵收置,近几年来却没有翻过一页,现在想到,只找出故上
田敏博士校注的一册《小呗》来,把序文重读了一遍,不禁感慨系之。此书
于大正四年(一九一五)由阿兰陀书房刊行,不久绝板,六年后再由阿耳斯
重刊,这两种本子我都搜到,再板本的书品不知怎的总有点不如了。书中所
收是两种民谣小集,即《山家鸟虫歌》与《小歌总览》各一卷,世间已有复
刻,本非珍书,惟上田博士以西洋文学专家而校刊此书,序文中引古今西诗
为证,歌中有语不雅驯处去其字,而于小注中加拉丁译语,凡此皆足以见其
人平日之风格,每一展观,常不禁微笑者也。此等学人,今已不可再得,若
竹山人用力虽勤,但并不是文艺或学问中人也。
(十一月二十三日)
□1940 年12 月23 日刊《晨报》,暑名知堂
□收入《书房一角》
医学史
汉文的医药书我所有的只是一部大板的《本草纲目》,有四十本之多,
不过他的用处也只等于《群芳谱》或《花镜》,说得高一点也就是《毛诗虫
鱼疏》与《尔雅翼》之流罢了。
外国文的比较稍多,但那是《六法全书》之类实用备查的书,说不上翻
读,若平常放在案边,有时拿出来看看的只有一样医学史。英文的医学史有
康斯敦、胜家、陀生的三种,又胜家著《从法术到科学》《希腊医学》诸书,
德国玛格奴斯著《医学上的迷信》,日本文的有山崎祜久著《少年医学史》,
富士川游著《日本医学史》《日本医学史纲》。这中间我所最喜欢的是胜家
的《医学小史》与富士川的《日本医学史纲》,虽然《从法术到科学》中有
《古代英国的法术与医学》《古代本草》诸文,也很可喜。
医疗或是生物的本能,如猫犬之自舐其创是也,但是发展为活人之术,
无论是用法术或方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