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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柜上的酒杯排列成行,毡垫子也放好了,准备搁咖啡壶。
还是维拉第一个看见的,她一把抓住法官的胳膊。她那
运动员的手指头掐得老头子直往后缩。
她失声地大喊:
“那些印地安小瓷人儿!瞧!”
桌子正中只有六个小瓷人儿了!
二
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罗杰斯了。
他在院子对面的洗衣房里。为了准备把厨房里的火点起
来,正在劈柴来着。小斧子还攥在他的手里。另外有把大斧
子——一把大家伙,靠在门上,斧口上染着一溜儿紫红色的
血痕,和罗杰斯后脑勺上的伤口深度正相吻合……。
三
“太明显了,”阿姆斯特朗说道,“凶手是从后面偷偷
地捱上去的。当时他正弯着腰,抡起斧子只一下子就砸在他
的头上了。”
布洛尔从厨房里找来一个面粉筛子,忙着往斧子柄上洒
粉末,想找出指纹来。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问道:
“一定要使很大劲儿吗?大夫?”
阿姆斯特朗郑重其事地说道:
“如果你是指这个意思的话,那么,一个女人的力气就
够了。”说着他忙向四周望了望,维拉·克莱索恩和埃米莉·
布伦特都走进了厨房。“那个姑娘要干的话,太轻而易举
了——她有运动员的体格,从表面上看,布伦特小姐象是体
弱无力的。然而这类女人往往有一股虽瘦犹刚的蛮劲儿。而
且你总能记得,凡是一个人的精神出了毛病,他就会有不知
从哪儿来的想象不到的大力气。”
法官沉思着点点头。
蹲在那里的布洛尔叹口气站起身来说:
“没有指印。当时就擦干净了。”
忽然一声大笑——他们都急忙转过身去。维拉·克莱索
恩站在院子里。她喊叫的声音又响又尖,还夹杂着一声声的
狂笑:
“他们在岛上也养蜂吗?给我说清楚!我们去哪儿弄蜂
蜜啊?哈!哈!”
大家全都凝视着她。莫明其妙!一个正常而颇能自持的
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发疯了。而且还继续怪声怪调地叫
喊着。
“别这样瞪着我:就好象你们都以为我疯了似的。我问
的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蜜蜂,蜂窝,蜜蜂!喔!你们怎么
不懂呢?难道你们没读过那首胡扯蛋的儿歌?你们卧室里都
挂着——就是放在那儿让你们学的!如果我们脑子还清楚的
话,马上会从这句想起:七个印地安小男孩,砍树砍枝不顺
手。还有下面几段。我全都背得出来,我告诉你们!六个印
地安小男孩,玩弄蜂窝惹蜂怒。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问——他
们在岛上也养蜜蜂吗?——不是挺有意思的吗?——不是挺
他妈的有意思吗……?”
她又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阿姆斯特朗大踏步走过
去,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喘着粗气,打着嗝几——又咽着唾沫,站在那里足有
一分钟,一动也不动。然后她说道:“谢谢您……,我现在
好了。”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和自制——一个教惯了孩子唱歌
识字的干练的保育员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穿过院子,走进厨房,一边说道:“我和
布伦特小姐来给你们弄早饭吧。你们能——弄点劈柴来生火
吗?”
她两颊发红,上面还留着大夫的指头印记。
她走进厨房之后,布洛尔说道:
“很好,你处理得很好,大夫。”
阿姆斯特朗抱歉地说道:
“不得不这样!歇斯底里不解决,别的问题都谈不到。”
菲利普·隆巴德说道:
“她不是那种容易歇斯底里大发作的女人。”
阿姆斯特朗表示同意:
“喔,不是。”她是健康良好、头脑正常的姑娘,只是突
然受了刺激。谁碰上了都一样。”
罗杰斯遇害之前原已劈好一部分劈柴了,他们收拢以
后,把劈柴送到厨房里。维拉和埃米莉忙着呐!布伦特小姐
在捅炉子,维拉则把咸肉上的硬皮一块一块地切掉。
埃米莉·布伦特说道:
“谢谢你们。我们尽量快——大约半个小时到三刻钟吧。
先得把水饶开。”
四
前探长布洛尔粗着嗓门低声地对菲利普·隆巴德说道: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菲利普·隆巴德说道:
“你既然要告诉我,那又何必费劲去猜呢?”
前探长布洛尔是一个一板一眼的死脑筋人。什么软钉
子、小刺几之类,他是理会不了的。他仍然粗声粗气地往下
讲:
“在美国有过这么一桩案子,一位老先生和他的太太都
被斧子砍死了。上午十点左右吧。家里除了女儿和使女之
外,没有别人。使女呢,查明了不可能是她干德。女儿是一个
很受敬重的中年老姑娘。看来也难以想象,是那样的难以想
象,以至于他们开释了她。但是,结果他们找不到另外的答
案。”他停了一下,“我一看到斧子就想起这件事来了——接
着,走进厨房又看到她在那里,端端正正,平平静静的,连
汗毛都没有惊动一根!而那个姑娘,歇斯底里大发作——对
头!这才是自然的——这种情况我们都能意料得到的——你
认为是吗?”
菲利普·隆巴德简短地说道:
“也许是吧。”
布浴尔又说了下去:
“可是,另一位呢!真是太干净利索了。系着那条围
裙——罗杰斯太太的围裙,我想错不了——还说什么‘早饭
半点钟左右就好’。你要问的话,我说这个女人才是疯了,
上了年纪的老姑娘好多是这样的——我的意思不是说她们都
会大规模地杀人,而只是说念头古怪。说来不幸得很,她也
成了这种样子,那是种宗教狂——认为自己是上帝的工具,
诸如此类的吧!你知道她蹲在房里干什么?在读圣经!”
菲利普叹口气说道:
“这些都很难证明你说的精神上的不正常,布洛尔。”
但布洛尔还在继续说下去,顽固而反复地企图证明自己
的论点:
“再说,她还跑出去了——穿着雨衣,说去看看海什
么……。”
那一位还是摇摇头说:
“罗杰斯是正在劈柴的时候被杀的,也就是说他早晨一
起来就碰上了。那么,布伦特用不着后来在外面兜上几个小
时。你要是问我的话,我说杀罗杰斯的凶手满可以卷着被窝
睡大觉。”
布洛尔说道: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隆巴德先生,要是那个女人真正
简简单单的话,她就无论如何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转悠。只
有她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才能这样做。也就是说,她
自己就是一个干得出那种事来的老手。”
菲利普·隆巴德说道:
“这说法不错……,对了,这点儿我可没有想到。”
他微微一笑,又添上了一句:
“幸而你不再怀疑我了。”
布洛尔挺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起初很有点儿不放心你,那支枪,还有你说的不象
话的来历——只是不说而已。但我现在看出来了,这些还不
都是明摆着的吗?”他顿了顿又说道:“希望你别见怪。”
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我看错了,总之,我想不通你会是那种工于心计
干得出这桩事情的人,依我看,凶手要真是你的话,你他妈
的可真会演戏——我真得向你脱帽致敬。”随后,他又压低
了嗓门儿说道:“布洛尔,说不定过不了一天,我们俩都得
呜呼哀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说说那件伪证案子,
你是搞鬼了吧?”
布浴尔拿不定主意地前后挪动着双腿,最后他还是说道:
“反正现在说不说都一样了,喏,事情是这样的。兰道
确实是一清二白的,那一帮人买通了我,我们一块儿想法子
把他拉扯上的,我可跟你照直说了,我本来是不会承认……。”
“上有天,下有地,”隆巴德一乐,说:“我保证不会
出卖你。老兄,你捞到的好处,我看少不了吧?”
“没有我原来估计的那么多。真不要脸呐,这帮子强盗。
反正,总算晋了级。”
“而兰道被判处监禁劳役,而且在牢里送了命。”
“我哪知道他会死!”布洛尔反问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运气不好。”
“我运气不好?你是说他运气不好吧?”
“你运气也不好。因为看来由于此事引起,你老兄也得
无可奈何地提早寿终正寝。”
“我?”布洛尔睁大眼睛干瞪着说道,“你认为我也会遭
到罗杰斯他们同样的命运吗?甭想!我可以对你说,我可替
自己留神着呐!”
隆巴德说道:
“啊,行啊——我从来不赌咒发誓。而且说来说去,就
是你死了,我也得不到好处。”
“请问,隆巴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菲利普·隆巴德露出一口白牙地说:
“我的意思是,我亲爱的布洛尔,我看你是没有生路
了。”
“什么?”
“你这个死脑筋啊,只能让自己坐着等人家搞掉你,象
尤·纳·欧文这样会动脑筋的罪犯,他(或者她)想在什么时
候就能在什么时候让你上圈套。”
布洛尔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反问说:
“你自己呢?”
菲利普·隆巴德满脸凶相地说道:
“我有我自己动脑筋的一套法子。以前,再辣手的场合
我都领教过,而且都闯过来了!我看——也用不着多说别的,
我认为这次照样能闯过去。”
五
锅里正煎着鸡蛋,维拉站在炉台旁,一边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