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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给我拉好披风。“没事的。”他对我说,眼睛如月光透碧湖。
我们进入禁城,数千火把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甚至可以看到角楼边上的颓垣断壁。这时有人来报:“华尚书生命无忧。”我的眼睛一亮,似乎在一瞬间那灰涩的颓垣断壁上开出了花朵,显出欣欣向荣的生机。
东宫门口,夜风中一个男人,宽袍大袖,犹如仙人。绝世风华隐藏在充满自信的快乐笑容中。
“大哥,你在这里?”王览惊喜。
“对啊,月初就到这儿了,给受伤的御林军看病。”王珏笑道,仿佛被围困,只是件轻松的事。他应该三十多岁了,面容相比几年前却没有什么变化。夜色朦胧下,他和王览极为神似。
《女皇神慧》 第三部分第九章 滴血焚心(4)
我对他说:“大哥,我们这次在扬州,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珏亲切地看着我,就像自家人的样子,微笑着说:“是流苏吗?”
王览和我交换了个惊讶的眼色。
我问:“大哥,你知道?”
王珏说:“对啊,又不是这几年才知道的。不过臣从来没有当面问过她。”
“那么你……”王览欲言又止。
王珏一甩袖子:“喜欢一个人,不是逼人家走你的路,而是尊重她的选择。我一年去扬州看她两次,除了风花雪月,其余一概不问。当然你不知道。”
王览浅笑:“当初还以为你伤心,不敢揭你的疮疤。原来如此!”
王珏用大手拍了拍王览的后脑勺:“你这孩子,还真是痴。早就说过,叫你不要什么事都那么当真,累不累?”
留下王览兄弟,我去了东宫的暖室。太医们守在身侧,华鉴容安静地躺着。一别多日,他瘦得简直是形销骨立。他睡得不太安稳,俊美的面容上不时显出痛苦的神情。薄薄的嘴唇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在不自觉地紧紧咬住下唇。他的容貌,按我母后的说法,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是太过艳丽了。现在的他没有了孔雀式的骄傲,紧闭的眼睛又掩盖了不驯的目光,还真是柔弱,近乎病态的妩媚。
“金鱼,你一定要好起来,这对阿福太重要了。”我用丝帕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对他说,他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我一直看着他,到确定他睡安稳了才离开。
回寝宫后,王览急切地问我:“他怎么样?”
我道:“没有大碍了。就是身体虚弱,养些日子就好了。”
王览点点头,神色凝重地递给我一卷东西:“这是搜出来的同党名册。”
我不语,看了看王览,他清亮的凤眼凝视我。
“你是不喜闻人过的。”我对王览说,“而我呢,夜太重,也不愿意看了。”
王览会意,小心地将纸卷的一端点上了火。火舌很快将那秘密蚕食,仅留下青黑的灰烬。
半个月以后,京都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宫廷里,森严静谧。
下午,王览还在上书房与新任的刑部侍郎蒋源商量事务,我就回到了东宫。这些日子以来,华鉴容一直住在东宫暖室。我进入屋子寻他,他却不在。
服侍他的仆役带着我,悄悄来到后花园。
风吹古木晴天雨。一树浓艳的石榴花下,那人在竹榻上幽静独眠。花心千重束,我却也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惊散了他初夏的好梦。
他却已惊醒:“陛下?”
我和王览常来看他,他病好以后特别沉默,和王览还有话说,见了我却不大愿意开口。
我笑道:“鉴容,小心吹风。”这样的天气,他还盖着数层锦缎叠起的毯子。看来要康复成以前生气勃勃的样子,还有好几个月。他不说话,我也没有必要说话,就这么相对无言。一只杜鹃翻越花枝,啼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华鉴容打破沉默:“陛下,我好得差不多了,还是回家去吧。”
“这里就和家差不多的,王览当初叫人把你安置在这里,就是要方便照顾你。”虽然没有人提起那朵血色的芍药,但我面对他,总有几分尴尬,一点心慌。
“相王太好了,是我对不起他。”华鉴容说,长长的睫毛上,细碎的泪珠晶莹,他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那么脆弱。看华鉴容这样的男人脆弱,会使人伤感,好像诗人留不住他钟爱歌咏的春天一样。这个男子叫我怅惘。
“永安郡主真的出家为尼了?”他幽幽地问。
“对。她说自己看破红尘,情愿与青灯为伴,为父兄超度。”
华鉴容闭上眼睛:“她,应该早就知道,我是陛下这边的了。是我负了她。”
我想不出合适的话说,还好,王览及时到来。览从花树后面绕出来,信步之间,带来了另一片天空。
他笑着问华鉴容:“你们是不是在猜谜语?”
华鉴容摇头,大大的黑眼睛没有了昔日夺目的光彩,如迷途孩子一般。
“太医一再说,教你不要费心思,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王览伸出一个指头,对华鉴容笑眯眯地摇晃。他随即张开五指,摸了摸华鉴容的额头。“凉丝丝的,大家进屋去聊不好吗?”
华鉴容微笑。他站起来,王览搀扶住他,两个人一起跨上台阶。
“览,是否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华鉴容问。
我想起来那个琴笛合鸣之夜,王览当然也不会忘记。
“当然。”王览说。
“我现在要你兑现了。再过两个月,我好得差不多了,把荆州刺史的位置给我吧。”
我愕然。荆州刺史的人选一直难以确定,湖北的水灾厉害、湖北官场错综复杂,不是三品以上大员派不动。但朝廷内部,能接手这个烂摊子的人选并不多。可是为什么华鉴容要自告奋勇?
王览注视华鉴容,我看得很清楚,他的凤眼里莫名其妙地聚满泪光。过了很久,他对华鉴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女皇神慧》 第三部分第十章 心井莲歌(1)
“咚……”清凉的钟声响彻山谷。
纤云微卷,竹影扫过石阶,丝尘不起。
京都郊外的大悲刹,木鱼声、诵经声,声声清渡幽岭。
盛夏的栀子花香,如焚香一般环绕在我和王览的周围。我们手拉着手。
我年幼时王览像父兄一样抓住我的手,看到路不平坦就轻轻地带我绕过去;等到我长大了,他如爱人一般牵我的手,以自己的体温鼓励我。变化的是我,不变的是他。
我们两人到大悲刹是替那个破城之日死去的少年叶光造像。那天以后,王览说他常常梦见死去的人在暗夜里看着他。每当这时,他眼睛中的忧郁就会变得很深切。为了宽慰亡灵,也为了王览的心情,我们私下出了十五万钱,特别请工匠雕制了一尊玉观音菩萨像。为表示诚心,我们还亲自微服送到寺里。
那尊像上的铭文是王览拟定的:光圣六年,琅玡王览为弟岳阳叶光造像,伏愿吾弟叶光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乞佛祖赐福于叶光及人间一切众生。
光圣是我的年号。淮王之乱以后,有大臣提出按照常规,此类大事后要更改新年号,但我没有答应。
住持知悉王览精通典籍,因此喜不自胜地拉着他谈经论典,我则一个人到外面闲逛。忽然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位云游僧人,我不想打搅他,走过去时却听见一声笑:“施主似乎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我定了定神,四下张望,似乎只有我和他。我笑道:“这话从何说起?莫非如今的僧人们都说自己会看相。”
“哈哈哈,我是从来不以此求布施的。今日我闲着无事,你想要问什么,也可以问。”
我并不信他,只是觉得和尚虽然癞头破裟,脸上却一团和气。于是勾起我的孩子心思:“为什么说我福泽深厚?”
他挠挠痒,道:“凡人不过福禄寿考,你都不缺。即便是仙界难求的情缘二字,你似乎也不少。”
“我倒不想问这个,我想要你为另外一人算一卦。”
他笑:“是你此生最心爱的一个?和尚我可不算……”
“为什么?”
他摇头不语,不再理会我,自穿过半月的拱门离去了。我看到住持送王览出来,便问道:“好古怪的云游僧人,他是从何而来?”
住持诧异地说:“在哪里?老衲怎么不知道?”我恨恨地摇头。
走出大悲刹,郊外郁郁葱葱。我对王览笑道:“你可以安心了?”
王览微笑:“刚才庙里的茶水好喝吗?”
我点头,想到住持师傅告诉我们,说这茶清口,秘诀在于沏自活水。
“览,什么叫活水?”
王览意味深长地笑:“就是心里的井水。”
“你心里有口井?”我问。
王览笑而不答,伸手替我把被山风吹散的一缕头发拢好。
“你刚才遇到云游僧,他有说什么?”他问我。
“不过故弄玄虚,理他做什么。”我大大咧咧地挥手。他一双妙目流出笑意,也不再追问。
从大悲刹回宫,要经过一个名为广善庵的尼姑庵。我早就想去看看在那里出家的永安郡主,正好今天得空。我瞥向王览,他早已料到我的心思,便说:“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吧。”
永安郡主出来见我。她头上戴了个尼帽,白生生的脖子上没有了发丝。她原来有一头多么漂亮的青丝啊!几乎和我的一样光艳。
她嫣然一笑,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青丝就是‘情思’,断了也好,少了好些烦恼。”
我默默看着她。她主动说:“昨天鉴容来看过我了,他就要启程去荆州了吗?”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