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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归还。”
岳托语气温和,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俄木布汗的身躯僵住了,半晌后强笑说:“我土默特部如今确实已经没有了余粮,冬天就要来了……”
岳托轻摆右手,绽开笑容,说:“大汗不用在我面前哭穷,据我所知,今年丰州滩米粟丰收,收获有十几万石。我大军所征不过一成,再说只是借粮,来年必然归还。”
岳托对土默特收成如此清楚,俄木布汗背脊发凉。
“托长生天的福,今年确有收成,但如今土默特部加上汉人有五万部众,一年所消耗也所剩无几,明年若是灾年,恐怕就无法度日了。“
“明年我们会还回来的。”岳托的笑容慢慢收敛。
俄木布汗咬牙,说:“减半如何?”
“若是大军粮尽,两白旗勇士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在岳托口中,胁迫的话听起来也像是在商量。
想起多尔衮,俄木布汗不寒而栗,从火烧归化起,那个人给他感觉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一口。
事关女真大军安危此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岳托喝了口茶,目视不知所措的俄木布汗,继续说:“我在漠南草原遇到一件事,想必大汗还不知晓,从归化返回张家口的商队好像被马贼劫了。”
俄木布汗满脑子都是粮草,并没在意岳托说的这些话,轻“啊”了一声。
岳托自言自语,“汉商走草原无非是为了钱财,没想到彼此之间竞争竟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张家口的商队也不知还敢不敢再来归化。”
俄木布汗此时才听清楚岳托所说,心里又是一阵突突,脑袋上青筋迸出,讪笑回应:“草原马贼猖狂。”
岳托哈哈一笑,说:“张坝草原已一年没有人迹了。”
俄木布汗再也坐不住了,没有心思细谈下去,片刻之后借故告辞离开,看俄木布汗匆匆离去的背影,岳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才出府邸,古禄格快步跑过来,报告说:“归化返回张家口的商队被劫了。”
俄木布汗怒火中烧,道:“我已经知道,不用再说了。“
“汉人的伙计说马贼中有土默特人。”古禄格好像对此消息不可思议。
“召翟哲!”
俄木布汗下令后快步出归化城往城北的兵营而去,他无法容忍翟哲如此过格的行为。
汉部五百骑兵驻扎在俄木布汗大营十里之外,携季弘二十人直入兵营。
进入汗帐,翟哲行礼,才看见大汗仿佛要杀人的眼神。
“张家口的商队是不是你干的?”
翟哲本就没有想着隐瞒,回答干脆:“是!”
俄木布汗抓住眼前的箭壶猛然砸到翟哲眼前的地面上,大骂:“你怎敢如此大胆,是想绑架我土默特部吗?”
翟哲并不慌张,问:“大汗,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想到岳托来访蹊跷突然,俄木布汗稍稍冷静。
“我从未想隐瞒大汗,但您想岳托是为何而来?”
俄木布汗冷笑,说:“不要以为我土默特部离不开你。”
“请大汗自问,大明、女真和蒙古分别对土默特如何?”
不待俄木布汗回答,翟哲接着说:”大明对土默特最为优厚,市赏和册封从不吝啬;蒙古诸部除林丹汗外,其他部落也能和善相处,但如今林丹汗已死;唯有女真对各部压制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迟早有一天蒙古各部都将屈服在女真的铁蹄下。“
“大汗,女真的狼子野心,您看不清楚吗?”翟哲拜服在地,泣诉道:“张家口的那些人都是女真的爪牙,我是帮大汗清除祸患啊!大汗若让他们进入了归化,土默特部落连每天牲畜生了几头崽都逃不掉他们的耳目。”
想到岳托对部落收成的了解,俄木布汗脸色稍霁,说:“你不该擅自行动。”
“女真强缴军粮,让张家口爪牙千里迢迢来到归化,现在又来挑拨汉部和您的关系,那就是不放心土默特。土默特和大明的关系终究让他们忌惮,毕竟大明才是他们最强大的敌人。匹夫无罪,怀璧自罪。”翟哲苦口婆心,口干舌燥。
“土默特无法与女真人人反目。”俄木布汗叹息,巨大实力的差距不可弥补。
“等待!”翟哲从地上爬起来,眼中难掩兴奋,挥动右手。
“就像几年前一样。大明很大,曾经土木之变时,连皇帝也陷在瓦剌,终究有中兴,如今只在另一个低潮,待境内民变一了,腾出手来就可以对付女真了。土默特只需蛰伏和积蓄,暗中联合大明和蒙古诸部,我会像当初一样继续为大汗效忠。”
翟哲语气抑扬顿挫,在某一刻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所说。
“有那一天吗?”俄木布汗迟疑。
“有!”翟哲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定要让俄木布汗相信。
“走一步算一步吧。”俄木布汗长叹。
第107章 阴谋(中)
“请大汗明断!”
翟哲扑俯在俄木布汗的脚下,头紧贴花色的羊绒地毯,口鼻处传来一股膻味,那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俄木布汗端详良久,终于说:“起来吧!”
“是!”翟哲起身侍立一旁。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你会背着我自作主张。”大汗的口气严厉。
“遵命!”
俄木布汗眉头紧锁,这个汉人越来越不安份,但他只能容忍。
冷静下来之后,他当然知道岳托在挑拨汉部和土默特人之间的关系,但翟哲的行为也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纵使舌绽莲花,也掩饰不了他为谋私利想垄断归化商道的野心。
汉部已经有了五千骑兵,是土默特部落力量的三成,而且装备更好。前几年施恩困境中的土默特人也让他们得到了很多部众的尊重。翟哲已让俄木布汗有种尾大甩不掉的感觉,如果他现在撕破脸,土默特部恐怕会立刻大乱。
原谅是唯一的选择,理由是让双方都需要的借口。
翟哲当然知道逼迫俄木布汗选择远离女真会让他不舒服,但别无选择。天下不会掉馅饼,土默特接受了他的帮助,那就是甜蜜的毒药。
“你要驱逐走归化城内的张家口的商号吗?”俄木布汗也担心他和漠北蒙古的暗中联系会被泄露给女真人。
大汗做出了选择,翟哲轻舒一口气,说:“此事无需大汗出面,归化城欢迎所有的商号,我有办法让张家口人到不了归化。”
俄木布汗点头,这正是他的意思。
张家口的商队是女真人的爪牙,他当然不能出面驱逐。
翟哲往前小跨一步,压低声音说:“大汗不但不必驱逐商队,而且要将计就计,公开斥责汉部,公示汉部和大汗的矛盾,以安岳托之心。”
“好计。”俄木布汗眼中一亮,汉人果然狡猾。
“土默特人中有些人和女真人走的很近啊!”翟哲接此机稍作点拨。
“我自有分寸,你只需管好你自己。”
眼见翟哲离去,俄木布汗只感觉疲倦,汉人和女真人都各有意图,唯有他这个大汗越当越憋屈。
一日后,俄木布汗怒骂汉部千户翟哲的消息传遍土默特部,有人亲眼看见翟哲怒气冲冲离开汗帐骑兵大营。
谣言随之而起,有说汉部想垄断草原贸易强占商道的利益,压榨蒙古人,也有说土默特人想卸磨杀驴,压制汉部。
几天间谣言传遍漠南蒙古,局势风雨飘零。
凉城西侧,一仗骑兵急奔归化,为首的枣红马上是一个娇俏的身影。
汉部与大汗交恶,最焦心的人是乌兰公主,如今土默特人和汉部合则双利,分则双伤,她急往归化正是想去调停。寒风凌冽,马鞭在空中挥舞噼里啪啦响,虽然心急,乌兰也不忍心抽打心爱的马驹。
冬天的归化城萧索安静,枣红马直驰大汗府邸,毛罕阴笑脸相迎。
无论是俄木布汗还是翟哲都不会对乌兰有所隐瞒,她是汉部与土默特之间的桥梁。听完大汗的讲述,乌兰将信将疑,又急往汉部兵营。
一路奔波辛苦,数日不能安心,到达汉部兵营的乌兰面色憔悴。
翟哲隐隐有些心疼,温言解释道:“只是演一出戏给女真人看,大汗没有骗你,只是没想到他还会放出那些谣言,小题大做了。
“大汗还以为谣言是你放出去的。”乌兰惊诧。
四目对视,两人恍然大悟,女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乌兰叹息,道:“女真阴险,都用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比察哈尔人可怕万分,你和哥哥只要有一丝裂痕,迟早都会坠入他们的网中。”
“有你在中,我们不会有什么矛盾的。”翟哲柔声宽慰。
乌兰语气幽幽,“明年我就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翟哲突然有些心痛,仰慕三娘子少女的也像前辈一样命运多舛。
两人从未对面谈过那个消息,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么?
翟哲脱口而出,说:“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嫁漠北。”
乌兰明星般的双目在翟哲眼前闪耀,问:“可以吗?”
“若我不嫁漠北,你能像答应过的那样带我去见识汉人的世界吗?”
她终于忍不住吐露心扉,虽然用这样婉转的方式,但说出来也让她轻松很多,连胸口的气也顺畅起来。
眉如初月,眼似闪星。
翟哲心中一阵慌乱,避开双目。
乌兰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头,对眼前的这个少女他从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吗?但他又怎么可能娶得土默特的公主?花前月下的美好终究要屈服生死存亡的现实。
连骗自己开心的话也不会说,乌兰心中失望,凄然一笑,说:“我是土默特的公主,漠北是我的归宿。”
翟哲转过脸来,认真的说:“我在汉地已有夫人。”
“能识得你这样的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