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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极大的事情,他才会专门召集相关朝臣来乾清宫商议。
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事关大周下一步军事行动,枢密院与中书省的看法不同,必须要让皇帝来拿主意。
鹅毛般的大雪静悄悄的落下,没有风,天地间充斥着“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无数春蚕在咬着桑叶。
乾清宫就在前面,中书省的六部尚书、枢密院的正副使、都察院御史和三个内宫侍从都候在那里。
“陛下驾到!”小黄门的声音悠长。
翟哲走进宫门,一直走到对面的龙椅上。
诸位大臣屈膝跪地叩见。
“平身!”翟哲摆手,他开口直奔主题:“枢密院的计划朕看过了,姚启圣考虑的很周到。三年增加五万骑兵不算过分,北境扩正兵十万也确实需要。几十万江南的士卒不可能长期驻扎江北。”
姚启圣松了口气,他与五个副手忙了半个月统筹一份北境扩军计划,遭到宗茂的坚决反对,如今得打皇帝的首肯,说明他功夫没有白费。
“陛下!”宗茂出列苦笑:“枢密院的计划确实没错,但户部现在没钱。”
翟哲很不客气的回答:“没钱你要想办法啊!”
没等宗茂回答,站在后列的柳随风心中一沉,与他同感的还有好几位尚书大人。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用这般斥责的语气吧。
宗茂躬身,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奏折,道:“江北诸省三年没有田赋,微臣拟定了一个章程,想办法筹钱,请陛下过目。”
这是他筹划已久的改革方案。
“五万骑兵,需要近十万匹战马,如果全靠枢密院花钱采购,耗费无数钱粮,微臣建议大周收复河套,以河套为基地建立马场,雇佣土默特人养马。”
“这几年户部收入的空缺,微臣想用拍卖矿山的方式解决,大周山川任何一处矿场,可用免二十年征矿税的方式拍卖,所得银两可用于扩大军备。”
“杀胡口和张家口等北境通商关口将设立税卡,出口货物价值五税抽一。大周内地,茶、糖、瓷器、丝、棉提升至十税一。”
他声音才落下,殿堂中传出另一个声音:“微臣觉得宗相考虑的不甚周到。”
宗茂不用回头,听出来那只马士英的声音。
“富商拍买矿场开采,常常与各地山民爆发矛盾,在江南已常有发生,太平府的矿场至今未能开采,如果推行全国,臣担心起乱子。”
宗茂微微哼了一声,道:“刁民作乱,官府束手无策,那是地方官吏的无能。”
马士英问:“宗相难道要杀尽刁民吗?”
“够了!”翟哲厉声呵斥,“矿山属于大周所有,既然朕已经准许拍卖,岂能言而无信。”他不责怪马士英,反而对宗茂道:“太平府的事情至今未解决,你是被北伐忙昏了头吗?”
对不同的人,呵斥的意义完全不同。
宗茂躬身,道:“微臣知罪,立刻去办!”
皇帝明显偏袒宗茂,但马士英也见不到几份气馁,悄然退后。
皇帝用宗茂,但又把他的死对头放在都察院,用意不言而喻。马士英就是明知道会被打脸,也要公然站在宗茂的对立面,这是他在官场混迹不倒的不二秘诀。
“河套养马一事,朕会亲自去解决,枢密院扩军章程拟定的很详细,按照计划执行。朕准许宗茂所奏,不许再提缺钱一事。”
“遵旨!”宗茂退后。他心花怒放,陛下此意等于授权他采用任何手段。
三个计划,但不包括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昭武元年,他威望还没确定的局势下做这么犯众怒的事情,他还没有把握。
翟哲继续吩咐道:“枢密院拟定计划,明年开春时,我大周的军队要进入辽东。朕希望在阿济格与顺治的矛盾解决之前,与清虏打一仗。此次进军辽宁的人马要少而精悍,不可劳师远征。”
姚启圣出列:“遵旨!”
第762章 大计
寒冷是从南方来人最大的对手。
方以智双手拢在袖子里,口鼻前面随着呼吸有节奏的吞吐着热气。
雪停了,一些窝在屋子里的年轻士子们走出来,有几个活跃的士子揉几个雪球丢来丢去。屋子里,红扑扑的火光在炉子的上空跳跃,炉子旁边挤满了人。
这种天气,就别再苛求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去读书写字了。
风雪交加,地面湿滑,新上任的顺天府尹还在忙着召集劳工在西山挖煤。因为今年持续大半年的战争,大雪又来的早,无数达官贵人涌入北京城,造成北京城里的煤炭价格飞涨。
户部好像忘记了给书院拨钱,所以书院的学生只能买便宜的柴火取暖。
这里原是大明国子监所在,占地极大,方以智两个月前带了四百人住进来,仍然显得空空荡荡。他们只是住在国子监里,但方以智不想把书院变成国子监,所以他没有主动去找户部要钱。
拿了人的钱,在做事或者说话时难免会多想一想。很久以前,方以智很瞧不起国子监。那时候,国子监里有无数读书人混吃等死,如果机会好,他们中的某一个可能等到一个候缺,机会不好,就是家里花钱养着。当然,他们中大多数不缺钱,国子监一大半的人都是花钱进来的。
大周初立,百废待兴,皇帝很忙,中书省很缺钱,书院被强行迁徙到北京后仿佛被遗忘了。
方以智看年轻人吵吵闹闹,他顺着长廊往前走,往前一百多步右手边有一条青石铺的小路,不过现在已经被白雪覆盖了。
他稍有迟疑,木屐踏在厚厚的雪上。
这边很安静,没有人敢来嬉闹,木屐平整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脚印,他停在一个陈旧的厢房门前,伸出藏在袖笼里的手。
“笃笃笃!”
里面传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门没有栓!”
方以智推开房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那忿怒的眼神好似要把他推到门外去。
“太冲,”方以智笑笑,他在门口跺跺脚洒落沾在脚底的雪才走进门。顺手把门关上,他走到黄宗羲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不满的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的敌人。”
“你又不在乎!”黄宗羲放下毛笔,把右手一叠书稿搬到左手边。
“《明夷待访录》!”方以智轻声念出已完成的书稿封面上的五个大字,“天下也只有你敢写出这样的书了!”
黄宗羲冷笑:“那有什么用!”
方以智脸色笑意更浓,说:“没人在乎你的忿怒,没人看你的书,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支撑你在这么冷的天笔耕不辍。”
黄宗羲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两只手的手背都肿的像个馒头。在春天到来之前,冻疮会一直陪着他。
“现在没人看,不代表以后没人看,我怕我不快些写完这本书,摄政王会把我杀了!”黄宗羲忿怒的表现,就是一个被人抢了棒棒糖的孩子被丢在无人留意的角落。
“不是摄政王了,是陛下!”方以智认真的纠正。
“陛下,呵呵,”黄宗羲嘲讽:“对啊,他是陛下了!”
方以智指着书稿,说:“你说要设立宰相以分君主的权力,你说工商皆本,陛下初等宝位对朝政的大变动,都与你的看法契合了,难道朱家一定比翟家强吗?”
他笑盈盈的看着脸色涨红的黄宗羲。他们是朋友,所以知道身边这个人虽然学富五车,实际上还像个十几岁倔强的男孩
如果黄宗羲真是从心里不认同翟哲,他就不会来北京城。他不是苏州书院的学生,圣旨只说强行迁徙书院的学生老北京。
黄宗羲鼓着嘴思考,即使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也不会在嘴巴上认输。
方以智不给他反击的机会,继续说:“你既然识得旧朝之害,当知道朱家不可能剔除你说的那些毛病,除了陛下,有谁追着你的书稿看?不说别的,你在江南与东林宿老争辩的那么激烈,要废八股取士,除了陛下,又有谁会有勇气做这等开天辟地的事?”
黄宗羲舔了舔冻的微微发紫的嘴唇,嘴硬道:“他要是做了,才算是做了。”
“我和你打个赌,”方以智在胸前张开右手的五个手指,“不出五年,朝廷必废八股,以经世致用之学代之。”
黄宗羲扭过头,他的视线落在灰白色的窗户纸上,外面白雪皑皑,透过窗户纸还是白色,远处年轻人的吵闹声细细的传过来。
方以智今日专门过来刺他,他忍不住了,冷笑道:“在你眼里,陛下就那么好,还不是一个只知道盘剥天下百姓的君王。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方以智轻声重复,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所以很佩服这位好友。
吐出心中愤懑,黄宗羲意犹未尽,接着说:“才登帝位,就忙于拍卖矿山,加征商税,不知体恤百姓,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两个人之间渐渐有了火药味。
“陛下要做事啊!做事就需要钱,难道你希望陛下就缩在这北京城里,等到某一年,蒙古或者女真人兴旺了,再打进长城来?”
“是啊,传世的功业!你希望陛下像当年汉武帝一样征伐四方,花尽了文景两朝的积蓄,但是让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揭竿而起?”
两个最好的朋友面对面,一双细长的眼睛对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他们鼓着嘴,像两只好斗的公鸡。
方以智知道,黄宗羲还是很关心朝政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朝廷要加商税、卖矿山。想以前一样,最终还是他先认输,他扑哧一笑,偏过头搓着冰冷的双手:“我们在这里吵什么?好像我们是朝堂诸公?”
黄宗羲很不合时宜的追击:“你本来有机会的,你现在后悔了吗?”他真的很不会说话,因此没几个朋友。
“后悔?”方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