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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仍然被压制,在各军中只有拔刀卖命的份。
钱肃乐为兵部尚书时,对郑遵谦和孙之敬格外照顾,他二人是军中紧随李志安部换装燧发枪的。不像李定国,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到现在连基本的戚刀和皮甲还没拿到手。
孙之敬也被郑遵谦说的心潮澎湃,但他没有让热血化作冲动,面现隐忧道:“我今日看盱眙守军不弱,清虏不急于派兵前来驰援,或许别有原因。”
“那又如何!”郑遵谦宽大的手掌拍在桌子上,七八个青瓷碗跳起来发出哐当当的响声。
“钱尚书已经不在兵部了,柳尚书与我浙东人可没什么交情。当初你我二军装备自发鸟铳时,你知道有多少人红眼吗?元启洲从宣府时就追随摄政王,到现在军中还在用火绳铳。你我要是连盱眙城也攻不下来,只会让浙东武将在军中成为笑柄。”
他们二人把自己看做是浙东军中的代表,却没想到湖广军中还有一个浙东人许义阳,正在如朝阳般升起。
许义阳是许都的儿子,郑遵谦与许都还有一段交情,但他与许义阳至今没有交集。
郑遵谦这是憋着一股劲来的,要不然也不会急躁道把本部兵马丢到后面。
孙之敬想了想,道:“军令如此,你我自然要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攻下盱眙!”郑遵谦不喜欢听孙之敬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你现在就清点兵马攻城,后半夜我部兵马到后,再来替你!”
军令如山。
在夕阳最后一线模糊的光线中,集结的号角声在盱眙城外飘荡。
正在垒砌土墙、钉制栅栏的士卒放下手中活,各归各部。两刻钟不到,营内大军排列的整整齐齐。
郑遵谦陪在孙之敬身边看诸营列阵,他这张嘴从来不承认输给别人,心中还是承认孙之敬的兵马比他部士卒更加训练有素。
但训练有素并不表示更能打仗,他相信本部兵马的战斗力。
孙之敬有条理传出一道道军令。
片刻之后,各部兵马各行其是。府兵摸黑扎火把,把拖在后面的云梯等攻城器械拉到各营发放。还有些仆兵把专门携带的小木船搬到前面来,盱眙就在洪泽湖畔,护城河的水很深。
先锋营士卒分队聚团,穿戴盔甲,擦拭兵刃。
孙之敬指着盱眙城头如星光闪烁的灯火,对郑遵谦道:“既然要今夜攻城,强攻不如夜袭。依我看,黑天强攻完全没有希望破城,夜袭还有一线机会,不差这两个时辰。”
郑遵谦咬着嘴唇,道:“就依你说。”
第704章 兵起(四)
孙之敬只知道夜晚攻城风险极大,但不知道相比白天的烈日,士卒们宁愿在凉爽的夜晚战斗。
营中的火把渐渐熄了,空中挂着一片月牙。
每一队甲士排成两个二十五人列坐等在离护城河一里路的土地上。洪泽湖畔晚风大,如果不把身躯笼罩在铁甲里,这一定是个惬意的夏夜。
明军的铁甲多是玄色,不用担心城头的清军发现铁甲反射稀薄的月光。
有经验的老卒能在准备攻城之前安稳的打个盹。但多数兵卒都在瞪大眼睛盯着一里路外的盱眙城的轮廓。因为紧张和兴奋,他们能这样盯好几个时辰,直到接到出击的军令。
郑遵谦部军下半夜会到达盱眙城外。他只是性急前来报信,同时想看看战场,以便于大军到达盱眙城下后立刻投入攻城战。
一万多大军到来的动静一定会惊醒城内守军,所今夜以偷袭的时机最晚不能超过丑时。
孙之敬没有让兵士等太久。
子时刚过,月光弱不可辨,传令兵摸到先锋营下令。
先是一帮水性极好的士卒扛着云梯走下护城河,这些人随身带着飞钩和利刃。夜袭攻城战中,甲士们只能放在第二序列,他们是战场中流砥柱,但行动不便,只能乘船过河。
残月挡不住黑暗的侵蚀,呜呜的夏风掩饰了轻微的水声。
护城河的水面有一百多步宽,过河后离盱眙城墙尚有百步远。善游泳的士卒沿水面把云梯推到河堤下不敢上岸。一百多个技高人胆大的士卒身背飞钩爬向几十步外的城墙。
明军大营中,一队府兵都在双手紧紧攥住木舟。只要对岸一旦传出声响,偷袭不成,他们就要抬起木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护城河侧,等甲士登船,送他们过岸。
郑遵谦陪着孙之敬在大营门口最明亮的火把下,对岸黑漆漆一片。
孙之敬对战场的细节把握让郑遵谦心服口服。同样在逢勤麾下效力,孙之敬渐渐学到了逢勤战术的精华,而他就差得远了。
飞钩士爬行时与长蛇差不多,如果守军不从城头不扔下火把,根本无法发现他们。
盱眙只是个小县城,城墙不高,飞钩一掷可到墙顶。这些人在扬州城训练过无数次飞钩攀爬墙头。这些人在黑暗中分散开,贴着冰凉的城墙听城头的动静。他们五人一组,会选一个偏僻的地方扔上飞钩,再顺着紧系在飞钩上的绳子爬上城头。如果碰见守军,或用手弩,或用短刃,用最快的速度杀死敌人,以隐匿行踪。
他们能登上城墙夺下据点后,藏在护城河中的士卒就会一拥而上持云梯登城帮他们稳住防线。只要他们能坚守城头的据点直到河对岸的甲士过来,盱眙城可一战而下。
孙之敬屏住了呼吸,他很期待。
郑遵谦想让浙东出一位将军,他也想,但他不会到处嚷嚷。如果能在郑遵谦部兵马到盱眙之前夺下此城,功劳就全归他了。
“啊……”几百步外昏暗的灯火下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音在晚风中传了这么远已经很微弱了,孙之敬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他的心往下一沉。
完了,飞钩士被人发现了。
“出击!”
明军大营内传令兵健步如飞奔向各处兵营,蓄势待发的士卒立刻被催动。每四个府兵抬着木船一路狂奔,甲士持盾牌和鸟铳紧随其后。
孙之敬看向郑遵谦苦笑一声,摊开双手道:“偷袭失败了!”
郑遵谦道:“那就强攻进去。”
到目前为止,还不能说偷袭失败,只能说城内的守军已经发现了城外的明军。明军和清兵都在奔向城头,谁先到达战场,谁还能占有短暂的优势。
这片刻时间对明军太珍贵了!
但孙之敬已经不抱有希望。从今日几个短暂的片段来看,城内的守军不是孬种。
在他与郑遵谦说几句话的功夫,从水里跃出来的兵士扛着云梯已经冲到城墙边。
城头有好几个地方人影闪烁,喊声四起,守军正在追杀暗中攀上城头的明军。那些人飞钩士都是军中熟练各式格斗技巧的佼佼者,武技高超,守军一时难以杀死他们。
盱眙城内火光如炬,大队兵马正飞奔向南城墙而来。
飞钩士虽勇,但双拳难敌四手,有些心思灵活者看城头已无容身之所,索性跳向城外。以他们的身手应该能保住一条命,至于会不会摔残废,就要看造化了,再怎么地也比白白死在城头强。
战场一片混乱,有人从城头跳下了,有人顺着云梯往城头爬。
“砰!”一声炮响,盱眙城和城外明军大营彻底被这一声巨炮惊醒了。
铁球轰击在护城河与明军大营之间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火把倒了一片。
孙之敬咬紧嘴唇,郑遵谦神色如常。
第一批明军过河冲向激烈的战场。先到城下的士卒高擎铁制的盾牌封挡城头的铅子和飞矢,后列的兵士朝城头举起自发鸟铳。
根据逢勤部最娴熟的鸟铳手操练比较,燧发枪比火绳鸟铳射速要快三成,射击的准确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燧发枪手的杀伤力仍然不如娴熟的弓箭手,但盱眙城头明显缺乏箭术高超的弓箭手,八成守军在用火绳鸟铳还击。
两刻钟之后,早先攻上城头的明军已经全被被驱逐下来。
但随着过河的明军士卒不断增加,盱眙城头的清兵渐渐被明军密集的燧发枪压制住。
郑遵谦听着河对岸如炒豆般密集的铳声,感慨道:“多谢钱大人,若没有这等犀利的火器,今夜只怕要凶多吉少。”
孙之敬不时抬起千里镜密切关注对岸战局,传达军令指挥作战。眼看偷袭已经失败,他要调整士卒心态,不可压制过紧,以免啃不下强敌反而丢掉韧劲。
他抽空回答道:“自发鸟铳确实是我大明压制清虏的利器,但清虏也已经在战场抢到样品。”
郑遵谦不屑笑道:“让八旗鞑子与我们对射?”
他见夜袭取下盱眙城的希望已经破灭,双方进入拉锯战。他对两三里外热闹的战场失去了兴趣,拱手道:“孙兄在这里先指挥战斗,我回营睡一会,等我营兵马到了再来接替你。”
第705章 首胜(上)
郑遵谦回营躲入一个狭小的帐篷,里面很快鼾声如雷。
门外的守卫都听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总兵,明军在五六里外前仆后继扑上盱眙城头,炮声和铳声能惊醒藏在洪泽湖底的龙王,这位郑总兵好像脑袋挨了枕头就睡着了。
郑遵谦睡的很香,他与孙之敬战场经验都很丰富,只看了片刻就知道盱眙城不是好啃的骨头,
孙之敬在大营门口统筹战局。
明军正兵中无不久经沙场,他们像去年攻打扬州城墙一般在盱眙城外列阵战斗。
木船在护城河中来回穿梭,把铳兵运过去,把伤员运回来。每艘船能坐五十人,四十多艘船每次往返能运送两千多人,护城河河面不宽,运力已经足够了。
盱眙城头的几门铁炮威胁极大,黑暗的天空中看不见铁球飞行的轨迹,但护城河中不时被激起巨大的水花,岸边奔走的府兵也常常被突发而至的铁球击倒一片。
孙之敬所在的地方也在盱眙城头铁炮的轰击范围之内,落地最近的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