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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想:“我这样体贴他,不知他有没有为我着想过。”心里更酸了,强忍着泪水不流出来。
提着灯笼引着周正到了卧房,春儿便告退,周正咳嗽一声,总觉得今日的小春儿举止很怪异,不过家事一向是夫人照料的,他不插手;抬腿进去,便听到夫人在里屋喊:“是老爷回来了吗?”
周正应了一声,疲倦地走入里屋,夫人正看着一本佛经,抬眸见了周正,便将佛经随手放在案上,起身道:“老爷今日怎么又这么迟回来,用过饭了吗?要不要厨子去热一热。”
今夜是香儿照料起居,打了盆温水来,周正浸了浸手,徐徐道:“用过了,不用麻烦。”
夫人又旁敲侧击道:“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这几日都是六神无主的,像是掉了魂一样,吓得恒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怕你要拿他出气呢!”
说到周恒,周正就有点儿生气了,口里说:“这个逆子,他要是有沈傲的一半,我平日何至于会打他?他是自做孽,平时游手好闲,这样好的机遇,却又不好好读书,我不打他,他更要上房揭瓦了。”
夫人听周正提到沈傲,便道:“恒儿有孝心就是了,我也不求别的。倒是沈傲进学的事老爷近来可打探过吗?太学里怎么说。”
问起这个,周正叹了口气道:“方才我就是去找张学正为这事说情的,按道理,沈傲倒是很符合太学的录用规则。不过张学正说举荐之期已经过了,名录已呈报去了官家那里,官家也拟准了,现在要改来不及。只能等来年再说。”
夫人有些急了,道:“还要等来年?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沈傲怎么耽误得起,老爷,你和张学正也是有交情,就不能让他网开一面?”
周正面色通红,其实这个人情他是说了的,不过张学正这个人太迂腐,说不通,此事当然不好和夫人去讲,只是敷衍道:“这是国法,岂能擅自更改。”
夫人神色黯然,替周正脱去了外衣,蹙着眉想着心事。
二人和衣睡下,再不说话了,其实他们各怀着心事,都没有睡着,夫人仍想着沈傲进学的事,而周正一是担心那枚戒指,另一方面也为沈傲的事心烦。
心烦意乱间,夫人突然张眸,问:“老爷,国子监那边可以入学吗?”
周正道:“国子监倒是宽松得多,只是需七品官员以上的子侄入学,与沈傲的身份不符。”
夫人嗔怒道:“亏你还整日主持国家大事,连这点变通之道都不懂,子侄,子侄,沈傲就是我的外甥,明日就去给他报名去。”
周正道:“什么时候他是你外甥了?”
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眸一亮,口里说:“是了,现在沈傲就是我的外甥,也是祈国公府的子侄,他进不了太学,就去国子监,看谁还能说什么。”
夫人又向周正道:“老爷,对外呢,我们就说沈傲是我的亲外甥,对内呢,我也就收了这孩子做亲戚,如何?”
周正有些疑虑:“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是不是取巧了一些,若是让人知道,岂不是个笑话。”
“谁会取笑?老爷,我娘家的人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有沈傲这样的好孩子喜欢,认个亲又有什么错?我做了这个姨母,你岂不也多了个外甥?这孩子不是平凡人。我瞧他有一脸的官相,许多人都说他学问好呢,早晚要高中的,到了那时,老爷岂不又多了一个臂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见周正还略有迟疑,继续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过几日再和他说,老爷趁着这功夫多走动走动,你不是平日里说国子监的祭酒、博士们和你很熟络吗?这件事一定要办成了。”
周正这下只好笑着道:“是,我的夫人。”
夫人复又躺回床上,事情找到了办法,心情也好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道:“我现在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方才只是一念之间,就想出来了。看来我和这个沈傲还真有缘分,老爷,你说是不是?”
周恒很疲倦,已打起了呼噜,原来是已经睡了,夫人没多久也睡下了。
过了两日,沈傲便被赵主事叫去,说是王相公已经查阅了许多手抄本,要再看看画。沈傲又带着画过去,故意作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那王相公的作案手法与沈傲的很相似,就在看画的功夫,用一幅赝品将沈傲的画换了去。
沈傲虽然察觉,可是却没有点破,拿着那幅赝品道:“王相公辨出这幅画的真伪了吗?”
王相公冷笑着摇头,道:“恕我直言,这幅画是伪作。”
“伪作?”沈傲很吃惊,口里期期艾艾地道:“怎么可能是伪作?王相公是否看错了!”
王相公便摆出一副‘专家’的架势,手指着画道:“你看这里,线条很生硬,那白鹭虽是跃跃欲试,可是笔线却有重描的痕迹,还有题跋,明显是人摹上去的,这幅画一定是假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请别人去看看。”
沈傲面如土色,口里还是喃喃道:“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断不是假的,你在骗人。”他不停地去看画,拿画的手也颤抖起来,又说:“那我怎么向公爷交代?拿不出画,公爷若是发了脾气,我该怎么办?”
王相公冷笑道:“这和我没有干系,你们收拾了画快走。”
等到沈傲和赵主事走了,王相公才微微一笑,从案底抽出一幅画来,仍是一张白鹭图,只是这张白鹭图比较起沈傲带走的那张,更多了几分旷达之气。
王相公俯下身子去看画,那飘逸劲特的笔线,妙到极致的布局在王相公的眼中仿佛将整张画都变得鲜活起来,王相公捋须,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口里喃喃道:“好画,好画,哈哈,天下唯一一副流传于世的官家画作,如今已经落在了老夫的手里,好极了,好极了。”
不过……王相公嗅了嗅鼻子,那鼻尖下似乎缠绕着一股淡淡的骚味,奇怪,这是什么缘故。王相公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便不再怀疑了,将画收好,心里想:“为谨慎起见,应当尽速离开这宅子,将这画收好再说。”
第六十五章:狡兔三窟
当天夜里,京兆府衙役齐集,这些捕快、公差一个个全副武装,锁链、木枷、戒尺一个不拉。领头的是捕头张万年,张万年点了数,挺着大肚子便走到沈傲跟前汇报:“沈公子,人都来齐了。”
祈国公府遭了窃案,这还了得,知会一声,京兆府已是鸡飞狗跳,当值或不当值的公差悉数待命,就等捉捕人犯。沈傲亲自点了张万年来办这个差事,也算是一种报答,只要把犯人拿住了,张万年的功劳是少不了的,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惠。
沈傲慵懒地牵着一条狗,点了点头,道:“诸位辛苦了,捉到了人犯,国公有赏。”
缁衣们都笑了,纷纷说:“公爷太客气,这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说着,众人便开始行动,沈傲的那幅白鹭图,其实是故意调剂了一种混杂的气味,用熏香和猫尿混杂成一种刺激的味道,而这种气味很难消除,寻常人当然会不疑有他,可是若是找一条狗来,就可以立即循着这股气味将画找回来。
沈傲破解王相公的骗术很简单,其实不过是被动设局的一种,先是将自己作为诱饵,让王相公针对他进行设局,沈傲要做的,只是被骗就行了。
重头戏在后头,那幅被骗去的画落入王相公手中,王相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它带回自己的老巢,而画中掺杂进去的气味,恰好成了GPS,沈傲牵着狗,就能带着捕快们找到王相公的藏身之处。
先牵着狗到上一次的庭院里去,这里果然人去楼空,只是那狗却兴奋地疯狂吠叫起来,一副要挣脱绳索向外狂奔的模样。
“跟上来。”沈傲打了一个手势,身为盗贼,想不到今日却成了侦探,这种感觉还不错。
众人纷纷跟上,追随狗的足迹穿过几条街巷,那狗吠声越来越频繁,追至一处孤零零的小巷子便突然停住,朝着一个屋子狂吠不止。
张万年皱眉,低声唤来几个头目,吩咐道:“叫几个兄弟在后巷,几个兄弟在前巷蹲守,其余人随我进去。”
一干捕快纷纷散开,张万年拿着戒尺,当先破门进去,口里大叫:“王朱子,你已东窗事发,还不随我到衙门走一趟!”
众捕快纷纷涌入,顷刻之间,那屋子里便传来器具砸碎的砰砰声。沈傲牵着狗追上去,口里大叫:“张老兄,叫你的弟兄小心一些,不要砸坏了东西。”
张万年咦了一声,口里道:“人犯呢?”
便有捕快道:“班头,这里有一个暗门。”
“哇,人犯逃了,快,叫弟兄们们围住这条街巷,谁也不许出去。”
沈傲冲进去时,才知道那王相公已经走了,卧室的墙壁上有一个暗门,直通隔壁的屋子,从暗门钻过去,又到了另一个房子,在这里,则看到了不少匆忙换下来的随身衣物,稀稀拉拉的丢在了地上。
“班头,四处都寻了,没有人犯的踪迹。”有捕快前来禀告。
张万年面如土色,口里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人神机妙算?算准了我们今夜会来拿人吗?”
沈傲沉默了片刻,笑道:“狡兔三窟,这人太谨慎了,居然一口气租下两个房子,将两个房子打通,一有动静,就赶到另一处房子里去。张班头,你看这随意抛落的衣物……”沈傲拿起衣物,指尖还能感受到余温:“这应当是不久前人犯脱下来的,只是他脱了衣服又会换上什么衣服呢?”
一个捕快道:“方才并没有闲杂人在街巷处走动,想必这人还没有走。”
沈傲摇头:“他已经走了,只不过换上了一件缁衣而已。”
缁衣,是捕快的公服,换上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另一处房子里出去,今夜这么多捕快在这里蹲守,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