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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包衣们缩头缩脑,也有些骚动起来,但鞑子多年的积威仍在,即便现在有一百多真夷被捆在校场两边的木桩上,他们也不敢正眼去看一眼,更别说去打骂了。
赵宣一拍那包衣的肩膀,还是对着其他包衣大声道:“这就对了,你们都是辽东的受苦人,受久了欺压。这里是咱们汉人的地方,你们不是奴才不是包衣。要是你们今日都不敢站出来指认那些欺压你们的人,那你们就一丝人性都没了。难道你们真的就是包衣的命?就甘愿作一辈子的包衣?”
一群包衣全部低着头,眼前这个明军一点不凶恶,面目还很亲和,也不打骂人,但他们听了他说的话,都不敢抬头看着这个官军。
赵宣沿着圈子缓缓走动,“父母生你们为人,不是给那些野蛮鞑子为奴,你们偷生情有可原。但今日仍是一副奴才模样,摸摸那条猪尾巴,你还像个人不?”
场中开始有低低的哭泣声,赵宣继续道:“想想你们死去的亲人,想想你们在辽东猪狗不如的生活,你们心中有愧不?你们偷生一世,终有死的一日,到时候你们见了你死去的妻儿祖宗,他们问你们给他们报仇没有。你们怎么跟他们说?”
“哇!”第一个后金包衣大声哭起来,场中很快哭声四起,多年压抑在心中的苦难在这一刻爆发,所有包衣都哭得声嘶力竭。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在辽东活下来的辽民,几乎人人都有亲友死于建奴之手。在高压的暴力压迫下,他们往往选择了遗忘。逐渐变得麻木,似乎那些事情已经久远。但今日在赵宣的引导下,埋在心底的仇恨和羞愧同时涌上了他们已经麻木的心头。
赵宣舒一口气。有人哭出来就好,至少他们还有感情,不是真正的麻木,同时他也为他们感到幸运。
前两日黄思德从登州紧急赶来,部署辽南的一系列宣传工作,要借着这次大捷振奋辽南和登州人心。他专门将赵宣从金州调来,把包衣的分化工作交给了赵宣处理,他专门交代的是,如果包衣确实不可救药,就先运到登莱各地展览,然后就取脑袋送京师,多少能换些银子回来。所以赵宣一直为这些人担忧。
现在打开了这些人情感的阀门,后面的甄别会很顺利,只要他们能表现出有可以拯救的希望,那他们大多数能够活下来,经过改造后融入登州体系。
“你们的仇人就在那里,给你们争取来一个真夷鞑子,交给你们处置,报仇的时候到了。”赵宣指着最近一个木桩上的建奴大声嚎叫,地上嚎啕大哭的包衣发一声喊,齐齐围过去对着那真夷拳打脚踢,还有人扑在建奴身上乱咬,鲜血在牙齿间迸出,那后金余丁大声惨叫,这仿佛是用牙齿在凌迟一般。
疯狂的包衣淹没了那个余丁,在疯狂的叫喊声中,人群上空飞舞着余丁的衣服碎片和血肉,连校场上执勤警戒的登州兵都心惊胆战。
“菩萨保佑,我没有让他们这么疯癫,是建奴自己造的孽。。。”胆小的赵宣不敢直视,把头转了过去,正好对面有两个镇抚兵,他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废柴,便低头缓缓走动,做出一副思考事情的样子。
好半天后,那边的哭喊声终于低了一些,两个镇抚兵去让包衣列队,准备让他们指认包衣中作恶者,筛选之后还要由情报司和军法官再次甄别。
赵宣长长出一口气,停下步子刚一抬头,面前一个人正笑眯眯看着他。赵宣吓一跳,仔细看原来是钟老四,他撇撇嘴对钟老四道:“钟把总,听说你这次可能要升千总了,日后带着上千的人马,要做好士兵表率,还是不要搞这些把戏的好。”
钟老四哈哈一笑,他是来旅顺探望龙骑兵第二司的伤兵,这些伤兵当日都是通过复州河运到北信口,由大船运回旅顺的,有些轻伤的已经可以归队了。
钟老四部下的轻伤兵有八成活下来,包括那个关大弟在内,这远远超过他的预期,所以钟老四心情十分舒畅,他正准备去城外兵营找近卫第一千总部的周少儿叙旧,看到校场周围有许多屯户围观,也跑来看热闹,便看到了这个赵宣。
他对赵宣印象不错,这人没有坏心思,就是胆子小了点,虽然赵宣也去了那么多次战场了,但一看到那些血腥场面还是适应不了,连打扫战场都不敢去,逗逗这个胆小的训导官是他的一大喜好。
钟老四大大咧咧道:“升职谁知道,搞不好军法官一句话就给老子弄黄了,还有你。要是你不副署报功令,老子也一样升不成。”
赵宣没好气的道:“就你在渡口那要擅自出击的做派。军法官就是不给你通过,我也认为没有什么错。咱们登州镇最重军纪,他事后没有处罚你已经不错了,咱们当时就是要守稳渡口,你怎么就。。。”
钟老四往地上狠狠的吐一口,“呸,他已经都报给副总军法官了,还给朱国斌抄送了一份,不然老子为啥说他要弄黄了。那渡口形势他根本不会看,按着老子那么打。起码多杀几百汉奸。”
“钟把总!”赵宣突然提高声音,“你到现在还是没认识到军律的重要,都照你这么来,人人都可以按着自己想的打,咱们还打个什么仗,你就算多杀几百汉奸,渡口丢了谁来负责!”
“渡口还有两个连,怎么会丢,正蓝旗骑兵远在几里外。他们也打不动两个连的方阵。。。”
赵宣伸手打断他,“还有你在战场浪费弹药,明明可以用刀杀的,你用短铳把脑袋打烂了。那几个人头都无法验功,我已经跟朱大人和营军需官建议扣你的月饷。”
“又他妈扣!老子。。。”钟老四怒气冲冲,他在登州被扣了半年月饷。这个月才扣完,赵宣这一折腾。又不知多久,但他刚骂了半句赶紧收口。他挨打击挨多了,总也要改一下脾气,特别想在赵宣还握着升职报告副署的这道坎。
赵宣瞪着钟老四,只见他突然换上笑脸道:“训导官说的是,以后绝不擅自出击。”
赵宣这才脸色一缓,对钟老四道:“钟把总,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收收性子了。你说你打仗带兵都是一把好手,为啥老提升不上去,就是这性子闹的。”
钟老四听得又有点火起,他眼珠转转,突然一指赵宣后边,“以后我都按那样杀,训导官你看合适不。”
赵宣正说着话,没有多想就回头一看,只见地上满是血污肉块,那建奴全身被咬得稀烂,好多地方被咬出了白色的骨头。
赵宣一股恶心涌上来,连忙转过头把眼闭上,钟老四见状就要拖着赵宣去看尸首,赵宣拼命挣扎,钟老四拍着赵宣大笑道:“我觉着,你该跟着我的司练个几个月,拿起长枪跟鞑子干一仗,这胆子就大了。”
“真的?这。。。我生来就看不得这些,连杀猪都不敢看。。。”赵宣喘了几口气问道。
钟老四洋洋得意道:“训导官,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多练练胆子了。你说你训导口才都是一把好手,为啥一直到不了营训导官,就是这性子闹的。你得改,先就从杀畜生开始。”
赵宣下了决心道:“改,我回去就打兔子来杀,多谢钟把总提醒。”
“赵训导官,我还有事,刚才跟你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有啥不明白的,回了金州再来问我。”钟老四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赵宣想了半天,突然抬头望着钟老四的背影,“咦,明明该是我训他来着。”
。。。。。。
双岛,旅顺西北方的一个小小岛屿,距离旅顺半岛最近的海岸只有短短几里,东面是辽阔的双岛湾,同样是一个避风的良港,双岛湾沿岸是大片的平野,有不少屯户在田地中劳作,准备着秋收,这是旅顺周围适合耕种的地方之一,虽然收成并不高,但胜在面积还算大。
一行骑马的人行走在麦浪中的大道上,往着西北方的双岛湾前进,领头的便是陈新。此处海岸距离旅顺南城三十余里,陈新往来旅顺多次,却还是第一次去这个小岛。
陈新在旅顺优先探视了伤兵,救护队用的蜂蜜效果很不错,甚至主导此事的陈新也没有料到。实际上,蜂蜜中含有大量的氨基酸和酮类物质,有破坏微生物生物化学循环的作用,蜂蜜之所以能保鲜,就是其本身就能杀灭细菌,蜂蜜又是浓溶液,能隔绝伤口与空气接触,伤口更容易结痂,最神奇的是,它可以让感染的微生物脱水,使水氧化变成双氧水,起到杀菌消毒的作用,可以说是处理伤口的最好生物抗生素之一。
其后他检查了旅顺黄金山和西官山的防御阵地,这次复州破袭战之后,建奴攻击金州旅顺的可能性增大,他要做好准备,除了防御阵地之外,一些利于防守的武器也从登州陆续运达,数量最多的就是铁蒺藜和震天雷。各种防御的奇思妙想在不断总结,进行着各种试验。
旅顺南城再次扩建,往西扩充了一个外城,城墙的高度和厚度都大大增强,旅顺越来越接近要塞的特点。
陈新到达双岛湾岸边时,已有两艘平底沙船等在那里,一行人都走了上去。
沙船不久就停靠在岛上的码头,陈新走上双岛游目四顾,岛上植被贫瘠,在秋末还剩下少许的绿色,岛上建筑很少,码头附近有一排屋子,是水营在此地的临时营地,码头不远的岛山上,立着几间新修的庙宇一般的建筑。
陈新看着那山头问道:“那就是毛总兵的衣冠冢吧?”
随行的外务司主事低声回道:“正是,三年前,罪督便是在此山将毛总兵斩首。”
陈新叹口气,双岛依旧,三年前在此的两个风云人物此时却已不在,而且都是死于非命。
默默顺着新建的石台阶上山,陈新不一会就登上了岛山山顶,此山山顶颇为开阔,西望沧海辽阔,东边可见金州地峡的连绵群山,他忽然觉得毛文龙如果真安葬在这里,或许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