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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也没有回应朱国斌,只是满脸阴沉看着河中的几艘渔船,对周围乱兵的哭喊充耳不闻。心中满是懊悔,他看到其中一艘上似乎便有孔有德。
随行的宋闻贤低声道:“属下有些话要说。”
陈新点点头。两人单独走开十多步,宋闻贤转头看看后面才道:“大人为何要李九成和孔有德死?”
“为何?”陈新有些愕然,“吴桥之乱蔓延至今,李九成和孔有德是为首二人,若是没有逮杀他两,就是未尽全功,朝廷必定对本官不满,未必给我晋升登莱总兵。”
宋闻贤摇摇头,“大人是身在此山中。在属下看来,以文登营的战力,再立战功是迟早之事。就算有登莱总兵来了,也不过一个正兵营的兵额,况且属下也不信朝廷不给这个登莱总兵。”
陈新皱皱眉头,宋闻贤原本历史孔有德的选择,他却是知道的。除了皇太极因此获得极大的政治收益外。红夷炮技术也是一个他担心的事情。
李九成从登州撤离时并未带走弗朗机人,只剩下登州各营炮手。张东安排的人在变乱当天杀掉了部分登州红夷炮手,但城墙上还有部分,后来局势混乱。也不知这些人到底还剩下多少。
陈新想到此处担忧道:“但他们两一旦出海,走投无路下可能投奔建奴,新奴酋甚为精明,若以此两人千金市骨,朝廷定会震怒的。。。”
“朝廷震怒又能如何?”
陈新微微一呆,眼睛缓缓转到宋闻贤脸上,两人相识已久,互相都了解人品,宋闻贤如今对陈新的能耐完全信任,以他对陈新的了解,陈新此人极有野心,也敢于付诸实施。他通过去年以来陈新传来的种种命令推断,登州乱局是陈新有意纵容,丝毫看不出对朝廷的忠心。
如今他财力和军力都将有一次大的飞跃,完全可能做出更大的事情。而宋闻贤自己也有私心,他对权力有一种渴望,无奈多次科举不中,转而去作了官员的幕僚,亦是一种变相的追求权力。他在京师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所以急不可耐的赶回,希望能获得更大的重视,为以后获得更大的权力打好基础。
宋闻贤也不加掩饰的道:“如今天下纷乱,大人你有财有兵,文登营威震天下,早非当年威海的千户。朝廷震怒又能如何,就算大人你今日如李九成一般变乱,朝廷不抽调全部边军来打个一年半载,能打得下登莱?更不用说朝廷根本连一万边军都调不出来。”
“那宋先生为何担忧朝廷调我去辽镇,按先生所说,本官不用理会它便是。”
“因为大人之力还不足强,朝廷若下狠心,还是可能打败文登营,待大人经营好登莱,将文登营扩大数倍,则登莱足可在此乱世自保。”
陈新闭上眼睛思索着,他心中从来未想过为朝廷卖命,也早有争夺天下的心思,一切的奋争不过是为自己以及消灭建奴。但领兵久了,身在局中,总有种惯性要考虑朝廷的态度。
片刻后他沉声问道:“那与这李九成出海有何关系?”
“李九成若是投奔建奴,奴酋自可千金市骨,但于大人却非没有好处,大人坐拥登莱旅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哪个上官还敢威逼大人?”
陈新呼出一口气,“宋先生你知道本官不会投靠建奴。”
“那只是将军自己知道,属下说句不当的话,那些大人们的眼中,将军和李九成一样,都是个武夫,他们自会以李九成来推论将军。况且李九成孔有德出海,正是大人取旅顺的大好时机。”
陈新终于摇头一笑,再抬头时,脸上阴霾尽去,再次堆起职业的微笑:“请宋先生执笔,通知吕监军李九成已出海,据耿仲明和王秉忠交代,甚有可能勾结旅顺副将陈有时投靠建奴,旅顺恐会落入建奴之手。”
宋闻贤见他恢复常态,也微笑应道:“属下遵命。那吕直如今无兵可用,恐怕没胆子去旅顺逮拿陈有时,又要忧心丢失旅顺的大罪。他唯一可选者,便是请大人领文登营赴旅顺,只要咱们去了,便有了上好理由。周延儒想把咱们拖入大凌河的泥潭,温大人正等着这个理由,必会大力推动此事,只要他在朝中稍稍用些力,便可将旅顺并入登州镇。”
“梁廷栋应当不会阻拦此事,就只看皇上是否同意。”
宋闻贤从容道:“崇祯三年以来,东江镇已捅了多少篓子,东江总兵黄龙更是狼狈得连鼻子耳朵都被乱兵割了;大人却连立大功,旅顺控辽海咽喉,大人您说,皇上是放心咱们守旅顺,还是放心黄龙这等人守旅顺。”
“哈哈,多亏有宋先生为本官抽丝剥茧,日后便请先生多留在身边提点。眼下便要先办好登州之战的收官大作。”陈新说完深深吸一口气,对后面大喊一声,“刘破军!”
刘破军吓了一跳,以为陈新现在就要找他算账,硬着头皮过来问道:“属下一时疏忽,请大人。。。”
陈新打断他道:“你的事待军议再说,马上传令回文登,让疤子率水营赴登州水城听调,第二千总部、预备营第一司和骑兵营明日出发赴登州。”
刘破军连忙应道:“是!”
“朱国斌!”
“属下在!”
陈新意气风发的看着北方问道:“想不想回辽东?”
朱国斌眼睛一红,大声回应道:“做梦都想。”
“带好你的马和刀,本官带你回辽东!这次回去,就不会再退走了,咱们一起把鞑子赶回深山老林去作野人。”
朱国斌激动的拱手道:“属下誓死追随大人!”
“咱们走!”陈新在马股上狠狠一鞭,策马调头往来路而去,朱国斌呼喝一声,身后骑兵一起大声和应,簇拥着飘扬的红旗奔腾而去。
披荆斩棘 第一章 最重要
第一章最重要
“刀和家丁留下,你跟我来。”
一命中军卫队的伍长大声命令道,周围都是站得笔直的哨兵。耿仲明不敢犹豫,对着几个家丁挥挥手,
耿仲明陪着笑脸,对路过的一名文登营参谋点头哈腰,那参谋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径自走了。
“跟上,陈大人在等你。”带路的中军卫队士兵对他说了一句,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漠。
耿仲明在他的带领下往州衙内走去,路上不断有文登营的军官走过,急匆匆的与他擦身而过。一些士兵已经将那种独特的背包装好,提到院子里面等待列队,一副即将出发的样子。
“这位大人,陈将军可是马上要拔营?”耿仲明知道陈新去了追孔有德,不知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沿途看到的很多文登营士兵在列队出城,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要多问,陈将军自会跟你分说。”
耿仲明在平度时打开了东门,让文登营大军进城将李九成彻底击溃,接着他便正式投降了陈新,然后就有什么情报局的张东来下令,安排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耿仲明自己也顺便发了不少财。
这些事情虽然有好处,但始终是有些隐忧,最主要的便是陈新自己的部队大多只驻扎在瓮城和城内要点,除了清扫叛军原来的营地外,基本不参加这类事情。
但此时被召见,他心中有些打鼓。虽然破城后陈新接见过他,但说得并不深入,耿仲明头脑灵活,他很害怕被灭口,被陈新拿来作替罪羊安抚本地百姓。
他越想越怕,每次见到陈新就表示愿意并入文登营,做个富家翁也好,继续当兵也好,一切都由陈新作主。而陈新也只是用官场话推脱,说是耿仲明以后归吕监军直领。
耿仲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左右看看无人留意这边,只有领路的士兵在前。此时也只有那士兵能提供点消息,主意一定便习惯性的拉住那士兵的手,摸出一锭金子塞过去,“这位兄弟,陈大人有何要事,能否请兄弟指点一下。”
那士兵赶紧一把丢开,停下大声道:“耿参将,你害老子咋地,军法官已经砍了十多个脑袋了。”
耿仲明大急,还以为给得少了,再摸出一锭塞过去道:“兄弟勿怪,小小心意不妨事的。”
“你母亲的,再不收起,老子叫人了。”那士兵也有点急了,一把抽出腰刀骂起来。
“啊!”耿仲明吓了一跳,有些愕然的退开两步,看那士兵不像装样子,连忙把金锭收起。
那士兵看金锭被装进去,暗自吞了一口口水,这些人随便出手就能当他一两年军饷。他心中其实很想要,但军法官和训导官在平度州已经抓了七八个文登营的士兵,都是私藏缴获品的。原本是要回文登后审查再定罪,但聂洪认为如此威慑力不足,恐怕心存侥幸的人更多,请示陈新后将所有犯事士兵在西门枪毙,家中已分地的收回田土,并且在昨日通报全军。
这样一来确实所有人都怕了,文登营出征之允许士兵随身带二两以下现银,若是拿了金银,军法官只要查随行物品就能很容易查出来,拿少了冒险不值得。通告出来之后,有些私下拿了金银的不敢保留,悄悄找地方扔了或藏起来,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取。
耿仲明也听说了此事,他一直以为只是陈新做的样子,抓的一些叛军假作杀了给那些百姓看的,没想到真是。在他看来这太过不近人情,打仗哪有不顺手发财的。
不过他对这支军队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建奴,其实耿仲明在东江镇时还是颇为善战,带着小股人马深入辽东破袭是常有的事,他甚至还化妆去过沈阳附近。就他所见的建奴有十分强悍的,也有极普通的。但这支文登营却似乎一个模子弄出来的,街上见到的时候连走路都是整整齐齐,很多预备营士兵没有那种凶悍之气,但这支军队反而令耿仲明更惧怕。
他后来一直庆幸自己当时在登州的选择,这支军队让他连战斗的信心都没有,无论李九成怎么打都是打不过的。唯一的隐患就是陈新是否能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