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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留下他。”
张东有些疑惑,耿仲明此人墙头草一个,领兵也只是普通,他总觉得留之无用。
陈新疲倦的道:“朝廷不可能让登州全是咱们的人,与其另外来一个不知深浅的,倒不如留下这个墙头草,再说留下一支东江兵,可以转移受灾百姓的怨气,咱们转圜的余地反而更大,留下他也能让东江各岛那些人知道,这里还有条活路,对咱们以后的策略大有裨益,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用处。”
张东脑中急转,似乎从陈新的话中抓到一点什么,但又一直没想透,他片刻后放弃了想透的打算,只是敬佩的道:“明白了,大人真是高瞻远瞩。”
陈新转头对他微笑一下,“这次你们表现优异,论功时你们自有封赏,以后地盘大了,眼界需要更开阔,脑子跟你的功夫一样需要磨练,多想多用,脑子就会越来越好使,杀不杀一个人,要看其中得失,而非简单的灭口,这次不光是耿仲明,李九成、孔有德他们咋看已经无用,其实都还能有大用,登州的事不光影响着登州,咱们要借此一机会壮大,要收全效。”陈新轻轻叹口气,看着登州上空薄薄的烟雾,“否则,如此惨烈之代价,便白费了。”
。。。。。。
蓬莱县署,孙元化刚刚在文书上盖好巡抚关防大印,李九成小心的的拿起文书把墨迹吹干,对孙元化恭敬的道:“谢过都爷不计前嫌,小人日后一定痛改前非,尽心为大人做事。”
孙元化冷冷道:“你也不必说这些虚话,本官如今很多事都看明白了,拜你们几位将军所赐,这巡抚自然是做不成的,你有了此次教训,好自为之吧。”
孙元化叹完气闭上眼,他其实已经猜到李九成的心思,他对李九成恨之入骨,心中并不情愿就此放过李九成,但对于孙元化来说,罪责远远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原本就正在被钦差调查,现在如果任由陈新剿灭所有乱兵,那就坐实了自己丧城失地的罪名,以陈新的人品,多半还会落井下石参自己一本,到时周延儒、徐光启这些推荐他的人都可能被自己拖累。同时他也想减少登州百姓的灾难,现在招安叛军,总能保全一些百姓。
所以他思前想后,终于答应了李九成,条件是让李九成立即制止城内的烧杀,其他的条件他并没有提,因为双方都清楚孙元化的巡抚位置并不久了,只是等朝廷的缇骑捉拿,李九成则是要缓过眼前极大的危局,满口同意,因为他本来就需要集结人马,以防文登营突然攻击。
李九成对几名看押孙元化的叛军吩咐道:“去吧孙大人的家人接过来,再找些丫鬟婆子,好生照顾大人。”
孙元化冷冷回道:“让本官家人过来便是,老夫丧城失地,已是待罪之身,哪还在乎些许琐事。”
。。。。。。
天色大亮后,登州城却进入一种安静,叛军和文登营都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叛军的将领在天亮后纷纷派出家丁和下级军官去收拢人马,城中百姓则躲到了各个隐秘的地方,期待动乱早些过去。
草桥南边州衙西侧的一个大宅中,耿仲明在院中坐立不安,他对陈新提出的条件是保留自己官职和营伍,保留抢掠所得。作为回报,耿仲明将放开草桥和东门,让文登营顺利入城,条件是提出了,但他不认为陈新会答应,他心中的底线是保下一条命,留下抢掠的财产去外地做个富家翁。
那家丁头子晚间回来一趟,陈新当时未到北门,周世发以北门主官身份答应接受他投靠,条件却不敢答应,说要等陈大人到北门定夺。家丁头子回来说了之后,耿仲明又派他去等陈新,这次去了许久也没回来,不知是不是被文登营把脑袋砍了,若是那样,说明陈新不打算留活口。
草桥边整夜都有文登营的小股人马在北桥头附近出没,时不时的吹些喇叭和一种没听过的军号,南桥头的叛军草木皆兵,一有动静就用火炮火枪弓箭一通乱打,一夜间又有不少人逃散,耿仲明甚至也找好了一套百姓衣服,随时准备换装潜逃。
耿仲明刚坐下片刻,又猛地站起走到大门前,张望一番后再次失望的回来,路上被一具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下,他差点摔倒,对着那尸体使劲踢了两脚。
他刚刚低声骂完,家丁头子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大人!”
耿仲明转身一把将他拖过到墙角,“见到陈新没有,他怎么说的?”
“见到了,他挺和气的,说知道大人是为乱兵夹裹,不得已而为之,属于情有可原,答应给咱们保留官职和营伍,还承诺给大人你一家保全。”
“啊?!他答应了?”耿仲明没想到漫天要价,陈新居然答应下来,“那,那他有啥条款?”
“让咱们停止抢掠百姓,收拢人马,还有。。。”
耿仲明打断道:“是不是让本官抓李九成送去他帐下。”
“没有,他让大人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无论李九成干什么,都让你跟着他便是,中途他会再给你指示,总之最后保你招抚。”
“啊?”耿仲明一愣,但片刻后脸上的疑惑慢慢变成笑意,“这陈新真是个混蛋,想让老子帮他做缺德事,最后让李九成顶罪。”
他说完后又皱起眉头问道:“条款倒是好,但这人如此阴险,张可大死了,此战之后他必定是登莱总兵,到时候他兵强马壮,怎知最后不过河拆桥?”
家丁头子反而笑道:“有吕监军呢,他让小人装作亲兵,带小人去见了吕直,那吕直亲口跟小人说的,吕大人还说,以后把咱们中营改为奇兵营,归他直领。”
“真的?你母亲的你不早说吕直见过你。”耿仲明几脚踢过去,他对吕直人品的信任超过对陈新,他终于又看到一丝希望,跟着吕直显然是比跟随文登营更好的待遇。
耿仲明仍是犹豫不决,突然北城墙上一阵奇特的炮声,他跳上墙头一看,靠近东门的那一面冒出阵阵白烟,炮声连绵不绝,东面的女墙被打得石屑横飞,在那里布防的叛军正在溃退。
文登营竟然已经把火炮运到,耿仲明还不及决定,便有一个家丁跑进来,他是被派去南墙看形势的,他进来就嚷嚷道:“那狗日文登营又有兵来了,小人在朝天门亲眼看到的,从栖霞那边过来怕有上千人,全部钻到咱们的密神山大营里面去了,孔有德脸都白了。”
家丁头子彻底绝望,对耿仲明急道:“大人,这。。。”
“你母亲的,你去回话,咱们干了。”(未完待续。
披荆斩棘 第一百零五章 援兵
第一百零五章援兵
马蹄铁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名骑兵从草桥上跑过,回到了南桥头。。一名文登营的军官慢悠悠的走到北桥头正中,背手跨立看着这边,一副倨傲神态。
李九成在一处临时占据的门市中召见了回来的骑兵,迫不急的的问道:“文登营的人怎么说?见到陈新没有?”
那家丁抹抹脸回道:“没见着,小人被领到镇海门那里,有个文登营的把总出来接了文书,让后就打发小人回来了。”
“没有说其他的?”
“只说要请陈新和吕监军定夺。”
李九成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孙元化几乎是他抓住的救命稻草,文登营一南一北两处驻防,宁海州那边还有人马,城中乱兵虽多,却都士气低落,大多数人不想去拼命,只想着拿着自己抢掠所得逃走。
逃走的路只剩下了西南方,那里通往莱州,如果是散兵游勇的过去,他们是无法携带粮草的,也打不过那边的山东兵马,李九成要求军官们跟士兵说明白,辽兵只有抱团才有一条生路。
耿仲明也在此处,他此时已经有了退路,心情十分放松,但表面上却愁眉紧锁,他对李九成说道:“那陈新早上炮击东城墙,他们用的炮快得如同射箭,东城的女墙被打掉好长一段,原来布下的人都往后面退了一百步,画河沿岸到处有他们的人马出没,末将不得不派出所部沿河守卫。”
李九成道:“现在就等他们回话,你们都去召集各自人马,把老兄弟单独编列出来,都带来钟楼附近,三面城墙用些杂兵防御便可,若是陈新欺人太甚,咱们就在城中与他们拼了。”
几名叛军的将领都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孔有德此时已是满脸沮丧,他一直在南门,亲眼看到自己派出的援兵被对方摧枯拉朽的击溃,天亮后又有上千人从栖霞开来,如果城池稳固倒是不怕,但现在有了镇海门这个钉子户,他们已经无所依仗。
孔有德看看几人脸色,轻轻道:“陈新若真的要打过来,咱们的人马是挡不住的,某觉得咱们不必提太高的条款,只要能保下身家性命便可。”
李九成冷冷打断他道:“没有兵谁能保你身家性命,陈新不说,吕直也不是啥好鸟,你手中无兵身上有财,便是肉在板上,随便来个兵将就砍了你。”
孔有德也知道李九成所说是实情,他心头烦躁,不由埋怨道:“当初到登州,某让你们把四成分润老老实实交出去,你们不信,现在可好。”
李九成眉头一扬,正要喝斥孔有德,家丁跑到门口报告道:“大人,那边来了个文登营的人,他们要求见见孙大人。”
屋中的军官都站起来,孔有德此时也不管李九成了,直接大声道:“快带他们去见,光看文书谁信,他们自然要和孙大人当面核实,快去。”
其他军官都纷纷催促,也无人再等着李九成做决定,他们都走到了门市外面,看那文登营的代表过来,陈光福还殷勤的上去引路,一起往蓬莱县衙去了。
李九成脸色阴沉,叛军这种松散的组织在此时显现出了弊端,他的威望远远不能把人心统一起来,他随即想到各个军官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精锐调到钟楼来,或许他们都在等着单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