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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后续的队伍也开始源源过河,过一局便摆开一局,第一部的六百多人全部过桥后,在对岸全部展开。接着是第二部和中军,中军之后是辎重和分遣队,最后是第三部。
中军过河后,前方跑来两骑塘马,到刘破军那处交了情报,陈新看过之后,派出中军塘马通知各主管到中军。
三部千总和朱国斌很快都来到中军旗下,这些主官都有马匹,往来方便,陈新招过他们,刘破军拿出一幅地图,几人便围过去。
刘破军指着地图道:“各位大人,过了清水河,前面就没有什么大的山川,哨马已到辛格庄,发现少许抢掠的妖人,按原定计划没有继续前进。昨日收到的闻香教情报,他们就在莱阳城东北扎营,估计明日就会与他们交战。”
卢传宗道:“那咱们是不是按原计划在辛格庄宿营。”
朱国斌不太同意:“辛格庄太近,而且已经发现零散妖人。还是就在这里附近扎营,明日行军二十里,下午就能交战。”
代正刚干脆道:“要不就今日急行军,乘天黑后攻袭他们营地。刘破军,他们的营地是否坚固?”
“情报没说,不过应当没有什么坚固,就是些窝棚。”
他们对击溃妖人都没有丝毫怀疑,陈新同样如此,但他不打算用袭击方式,马上就要面对比妖人凶悍百倍的建奴,这些妖人练手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他还是希望能以战阵交战。
“今日就在此地扎营,明日直抵城下,余大成便跑步掉了。”
四人同时拱手答应,刘破军道:“请大人定下中军位。”
陈新看看前方,约一里外比较平整,说道:“中军旗前行一里立营,刘破军带亲兵发各部表旗位,各部及分遣队按表旗立营。骑兵架梁马待扎营定方收回,”
四个主官立正敬礼,上马赶回所部。陈新的中军缓缓前进,约行一里后,立下中军旗,刘破军带了两个亲兵,丈量好位置,给各部发下表旗,大致成一个三角的营盘。等他们回到中军回报后,四名亲兵各拿了个斑鸠铳,不装弹向四面各鸣一枪,中军掌号吹摆队伍喇叭一声。
喇叭一响,各部便向自己的表位过去,开始立营,安静的队列开始发出些纷乱的声音,军官的呼喝声到处响起。辎重队的大车分到各部,从上面取下许多五尺长的标枪,三根一束捆起来便是简易的拒马,每小队捆六个,将铁尖深深插入地面,然后各司派出一个旗队在附近砍伐树木,搬来后将树干横放在拒马上,这便是他们野营的营墙。
然后各杀手队的长牌手从长牌正面取下一串串的铁蒺藜,沿营墙外布下,这种铁蒺藜为四个铁尖,每六个为一串,每串长一步,两头各有供手抓的铁头,布放和收起都很快捷。总体来说,他们的下营仍然很简单,杀手在外,火器辎重在内,没有挖壕沟或立坚固的木墙。…;
等到各部都立营完毕,陈新派出旗牌军士,到三边各门候命,等亲兵到位,中军一通鼓响,各队的火兵纷纷到营门排队,等旗牌亲兵点过数后,往附近砍柴打水去了。亲兵点数完毕后,仍然等在门口。陈新一看朱国斌的马队,因为放出不少,现在只有五十多骑兵,已经等在东边营门。刘破军笑道:“这些马都饿坏了。”
陈新笑着挥挥手,中军升起绿旗和黑旗,骑兵旗色定的绿色,黑色为水,表示骑兵可以出营饮水吃草,骑兵也在营门点数后,依次出门喝水吃草,等他们回来后,三门的亲兵回到陈新的中军旗下交数,核对之后没有遗漏。
随即两名亲兵出门,提了锣沿营墙边走边打,绕行一周,着甲的士兵纷纷把甲衣脱下,火兵开始架锅升火。
中军掌号笛亲兵接着就吹起唢呐,各营主将、分遣队队长、军需官、总军法官、总训导官纷纷前往中军营帐听令。陈新的中军营帐也十分简陋,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类型,比一般帐篷大些,众人进来后,略有些挤,营帐外面的唢呐一直吹到各官到齐才停止。
陈新高居上座,发出第一支令箭:“步队第一部千总卢传宗,步队第一部出伏路军八十,每面二十人。”
卢传宗大声答应,上来接了。
“骑兵队千总朱国斌,骑兵队出每面夜不收远哨五人。”
朱国斌也上来接了令箭。
陈新继续对众将道:“今日夜令为‘莱阳除妖’,夜间每司保留一杀手旗队着甲,凡营门营墙,无令牌一律不得出入,违者即刻斩首。急事出门者,到中军领令牌,中军值夜官为刘破军。夜间凡有人入营墙十步之内,不听喝阻者,即行用箭射之。言行怪异或体格强壮之人,可以火枪打杀。若遇夜袭,各营各守信地,不得喧哗乱走,其他皆依条例执行。中军天黑前分发最新情报,明日饭前各旗队完成简报,卯时三刻开始做饭,辰时出发。明日之战,不要俘虏,战时务必听中军旗鼓号令行事。击灭妖人,保境安民正是我辈军人职责,各位共勉。”
“是,大人!”
第十五章 乌合之众
莱阳县城东北边一片纷乱的窝棚里,赵宣带着几个手下,从大掌柜余大成那里回来,闻香教的营区臭气冲天,垃圾遍地,两旁窝棚中不断传来女子尖叫,一些教众在外面烧火煮饭,大声谈笑着,他们已将附近的大户抢劫一空,至少最近不用担心吃不饱饭。虽然登州的官兵随时可能把他们剿杀殆尽,也顾不得了。
一路上认识赵宣的教众都跟他行礼,赵宣昂首挺胸,最多微微颔首。教众大多都识得他,就是因为他熟悉教义,口才也不错,经常给教众讲经。
白莲教由来已久,最早可到南宋初年,教义源自佛教的天台宗和净土宗,发起人是一个叫茅子元的和尚,当时的组织类似于佛教净业团体,自称为白莲菜,教众如佛教徒一般吃素念经,但是可以成亲生子,经常搞教众聚会,被佛教正统视为外道。
白莲会元代被作为邪教禁断,但暗地却越来越普及,元末的白莲教又与明教融合,推翻元朝政权的红巾军便是白莲教义军,刘福通、彭莹玉都是白莲教徒,韩山童以弥勒下生自居。明太祖朱元璋当时也是红巾军,但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教权必然与政权冲突,朱元璋也没搞政教合一那套东西,直接宣布白莲教为左道邪术,从此白莲教就和明朝政权干上了,即便是洪武和永乐这样控制得力的年代,一样有不断的白莲教起义,中叶之后社会矛盾激化,这个地下组织更加强大。
因为白莲在官方被禁绝,他们纷纷改头换面,派生出许多分支,有闻香、涅槃、罗祖、净空、无为、红阳等等十六种。赵宣的哥哥便是看到派系的纷乱,假冒万历年间浙江白莲教首赵古元的后人,自己编造了两份《弥勒佛说红阳十尊宝卷》和《指南经》,宣扬红阳劫尽白阳当生。由此获得了部分教众。
而赵宣现在所在的闻香教,原称山东大乘教,创始人是徐鸿儒的师父王森,王森原本只是个皮工,后来他自称得到妖狐异香,而取闻香之名,后来被抓捕,死于京师囚牢。这个教派最喜欢使用暴力,教众近两百万人,而且最可恶的是,徐鸿儒也让军队戴红巾,民间称他们为红巾军,足够把朱元璋气活过来。
虽然他们自己都声称天神下凡,但组织度仍然无法与官方相比,赵宣眼前的嘈杂场面也让他更加觉得邪教不可靠,文登营进攻他山寨的时候,他见过对方的作战能力,与这些乱民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们几人一路走回赵宣住的地方,他好歹是个先锋,又有会头的名号,所以占了附近一间民房,他只带了一个人进屋,其他几人就在门外守着。
刚一关门,赵宣立即把挺直的背弯下来,对身后的随从讨好的说道:“聂大人,那余大成今日又要攻城,陈大人到底啥时候才到,可别让余大成真把莱阳打下来了。”
装扮成随从的聂洪抬起脸,露出他凶光四射的眼睛,对赵宣道:“就你们这样的妖人,还想攻陷县城,你以为是我们文登营?”
“是,是,小人失言,聂大人勿怪,小人只是担心大人到得晚了,这余大成万一见势不妙,跑了就不好抓了。”
“大人何时到,自有他的安排,你只需盯紧余大成和李盛明,不可让他失了行踪。”
赵宣担心的道:“我也不能随时在他旁边,毕竟不是他最心腹之人,万一。。。”…;
聂洪冷冷打断他:“没有什么万一,要是丢了他们踪迹,我亲手砍掉你脑袋给大人交差,连带你嫂子和侄子。然后才是大人砍我的脑袋。”
赵宣额头冒出冷汗,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小人一定尽力。只是,只是跟着他两人,后面又如何?”
“最好在战阵上抓到他们。如果没抓到,咱们就得一路跟着他,就让他往招远或者栖霞跑,总之是登州方向。”
“为何是招远?”赵宣担忧的问了一句,莱阳到招远县治足足一百五十里地,如此远的距离,他实在是怕余大成跑丢。
“原因不是你能问的,你嫂子侄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能耐了。”
赵宣搽搽脸上的汗水:“莱阳到招远、栖霞,路途都上百里,沿途多山地,山中小路又多,如何才能让陈大人他们跟上来。”
“这事自然由我来做。临时再看情形,若是他身边没有心腹手下,我便先擒住他。”
赵宣对这个聂洪十分惧怕,但他又不得不多问一句,因为现在说的都是侄子嫂子,他自己的命还没说到,当下试探道:“大人,若是此事了结,陈大人对小人是何安置,是否跟聂大人透露过?”
“你可在我文登营当屯户或文书,你侄子嫂子也与一般屯户无二。若是想安生过日子,这次的事情,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赵宣稍稍放心,仍是有些担心陈新不讲信用,不过他也不敢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