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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过鞑子没有?”
“打过,小人一年上岸七八次,还跟着毛帅去过沈阳,前年在镇江也杀过一个鞑子。”
“哦。”陈新也是淡淡的,但他已经对此人有些兴趣,有杀过鞑子的人,在军中组织几次现身报告,能极大减低士兵的恐惧心理。
“你都会什么兵器?”
“小人有什么用什么,最喜欢长矛和大锤。弓箭也能射得。”
既然是第一个,就当树立的榜样好了,陈新还是先试探一下,和蔼的道:“若我放你走,你有何打算?”…;
那人眼神中带起一种迷茫,他原来在家打渔,后来逃到东江当兵,若真是放他走,他倒真不知去干什么好。
想了半天,才说道:“去要饭。”
陈新摇头笑道:“倒是老实,那你愿不愿在我墩堡做农活?”
那人茫然的眼神看向陈新身后站得笔直的卫兵,那卫兵身着红色的作训服,十分精神,那人眼中突然有了些神采,他磕了个头说道:“小人不想做农活,小人与建奴仇深似海,活着就只为杀建奴,只要大人要杀鞑子,小人想给大人当兵。”
“为何?”
“不知为何,这几日看了大人的兵,他们就是我想做的样子。”
陈新看看他的面貌,至少三十多,他转头问聂洪身边那个卫兵,“刘破军,你原来是伍长,他这样的适合当什么兵?”
刘破军是登州买来的辽民苦力,从小就喜欢练武,也学过些字,同样是交不出来银子,被杨国栋抓去当苦力,陈新派人买卖人口的时候选来的,剿匪时已经提升到伍长,到文登营后受伤,伤愈后因为他识字又有作战经验,就被陈新带在身边,准备培养为参谋类型。
因为都是辽民,他听着熟悉的口音,对面前这个憨厚的中年人很有种亲近感,细细想了一下,对陈新道:“大人,当长枪手可以,祝教官讲过,纪效新书写的长枪手要用三十岁左右强壮有胆气者。”
刘民有看看地上那人略显瘦弱的样子,有点怀疑道:“他已瘦弱如此,如何算强壮。”
那东江兵低声解释道:“小人是没吃的饿瘦的,小人原本也是个壮汉。真正瘦弱的,已经饿死,要不就是被吃了。”
陈新假作微微犹豫了一下,宋闻贤呵呵笑道:“既然是杀过鞑子的,就算瘦弱些,这杀气就能补回来了。看他手脚粗大,底子应当很好,跟着战兵每日吃肉,最多两月就是个壮汉。”
那人感激的看了宋闻贤一眼,陈新终于点头,就当是东江的样板工程也必须留下这人道:“那好,你便跟我回文登营,跟着乡勇训练。若是能考核过关,就让你当我的战兵,保管你有鞑子杀。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的声音一次有了些感情,微微颤抖着道:“小人叫李永华,乡邻都叫我李老三。”
第三章 东江
李永华离开后,刘民有有些担忧的对陈新道:“这东江镇怎地成了如此模样?”
宋闻贤嘿嘿笑着说:“天启七年之后,东江的朝鲜屯田尽失,就那岛上和沿海小片地方,不够东江吃的,只要登州不运粮,就得饿死一多半。”
刘民有不满的看了一眼宋闻贤,此人说及死人全无一点怜悯,不由说道:“那是活生生的人,登州的那些大人岂能如此冷血。”
宋闻贤微微一笑,听刘民有口气不善,也不再接话,陈新也不解释此事,他对刘民有道:“刘兄怕是要做好准备,过些日子,逃来的人可能跟多,平日安排些渔船在外面巡查,有逃难的就都接到这边,别让他们又被杨国栋之类的人抓去作苦力。”
说到这个杨国栋,他对宋闻贤多问了一句,“这杨国栋到底在干啥?他那个总兵早被张可大占了,他难不成还能抢回来?”
宋闻贤笑道:“他到处活动跑官,已经有些眉目。听说他看上了通州总兵,或是漕运上的几个营头,通州什么地方,实职都是肥缺。此人有些脑子,很会看风向,去年上书劾毛文龙十大罪讨好一些大人,银子怕也是没少用。”
通州总兵,陈新默念了一下,管不到自己,但是运河上的官总是用得着,还是继续维持一下。
宋闻贤继续说道:“他在登莱总兵任上就老是想吃掉东江,还有因为辽民的事情,和毛文龙互参的时候多了,两人关系十分恶劣。”
刘民有对杨国栋一无所知,对着两人道:“东江来的人到底如何安排,两位大人给个准信。是招兵还是当农户。”
陈新想想道:“选出合格的做乡勇,不合格的就做农户,现在淘汰下来许多鸟铳,那些农户就练练射击,就叫农兵好了。”
刘民有不满道:“你到底要多少兵,文登营那边的壮劳力都被你抽走,春耕到底还搞不搞了。咱们这里到底需要养多少兵才够。”
陈新一听就知道徐元华过来告了状,呵呵笑着道:“那都是农闲搞的,绝不耽误刘兄春耕。”
宋闻贤知道陈新在搞乡勇,以他看来,这些乡勇都比登州的战兵强,而且不惹人注意,他们也是势力的一部分,地方上谁还敢不拿文登营当回事,文登营的墩堡连围墙都没有,从来没有土匪敢来打劫。
所以他是支持的,田里的事情他不懂,也从来不觉得有啥重要。就劝刘民有道:“田间不过一些农活,老人女人都做得,就算是。。。”
刘民有接过来道:“就算是小孩也可以。”
宋闻贤当然不会接着说英雄所见略同,这刘民有今日吃了枪药了,他咳嗽一声,转过话风,看看陈新道:“难道陈大人还让小孩做工,实在过了些,我看还是让刘先生教他们识字好些。”
陈新点头道:“宋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刘先生也苦于教习不足,宋先生此次回来后,看看能否在登州请些先生过来,以补不足。”
两人一唱一和,刘民有对陈新使用童工非常不满,徐元华跟他反应的是,七八岁的小孩也在锄草,文登营将壮劳力用为乡勇,把童工拉去种地,现在连一般的农户,也要练习火枪。这些都直接影响到民政的人力。
当下也不搭理二人,起身走出门外。
宋闻贤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这表弟也太过仁慈了些,一户不过一个劳力,要是小孩都不做事,要白养多少人。”…;
陈新笑道:“他是着眼长久,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顾不得那许多。”
宋闻贤道:“不过在下也觉得养的兵是不是真多了些,有你文登营一千多号人,这附近还有什么人敢来惹事。”
陈新后面用到宋闻贤的地方还多,打算先给宋闻贤吹吹风,低声道:“去年之后,建奴势力已经到了喀喇沁蒙古,我估摸着,他们怕是要从蓟镇入寇,若真是那样,这是个机会。”
宋闻贤有点不信道:“这事我在登州听人说起过,去年十月有个给事中上过奏折,说到蓟镇空虚,好像袁大人也是上过奏疏的。”
陈新摇头道:“辽饷给他不是守辽西的,既然是督师蓟辽,还加天津登莱,便包括了对后金所有方向作战,既然他能管蓟镇的汰兵,也能管东江的粮饷,为何又不负责蓟镇的防务。该加强的地方就加强,上个奏疏有何用。”
宋闻贤赞同道:“五年复辽怕是有点难,我看他能把建奴困在辽东都不行。”
“宋先生高见,所以此事我得预备着,我计划了两千人,要是这事能做好了,咱们就能再上一步。。”
宋闻贤脑袋急转,他对这种利益非常敏感,陈新目前的位置太低,在卫所和营兵系统都不是一把手,只要能再上一步前面的道路就宽了。他一时想不好,对后金敢从蓟镇入寇也半信半疑,毕竟那里离沈阳上千里路,原来也从来没发生过。
他想了一会道:“我路上好好想一下,真要得利,那位温大人还得出力才行,杨维垣去年就免职了,除了钱元壳,咱们就只有温体仁这一条线。”
他说着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抄些小字的纸递给陈新,说道:“京师里面,逆案已经定了,那帮阁老今年一月列了名单,皇上没同意,还要加人进去。三月定下来,砍了二十个,其他都是解任论戍之类,咱们打过交道的都保了条命,李嵩、孙国桢、杨维垣都是削籍闲住。奇怪的是,跟袁大人一起上疏修生祠的阎鸣泰论戍,袁大人倒一点事没有。”
陈新略微看了一眼,里面大部分人他没听过,打击面是宽了些,但砍头的毕竟只有二十个,这些人都算是暂时退出政治舞台了,他对宋闻贤说道:“宋先生,我以为那建奴定然会来,今年咱俩就得围着这主干,其他一切都是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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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民有出门后来到港口边,海风吹来,精神也好了一些,港口外的海湾内飘荡着一些渔船,是他们墩堡和麻子墩的渔民,这处海湾和外海的鱼利都不错,能解决部分的肉食供应,他们自己煮了盐,把鱼腌制起来,还能供应一部分给文登营。
威海卫的人现在都称呼这里为麻子二墩,虽然不好听,但都知道这里欣欣向荣,很多其他墩堡的人甚至想逃过来。
他晃眼间看到老蔡正在港口内转悠,他现在甚至看老蔡都比宋闻贤顺眼,过去跟老蔡招呼道,“蔡账房觉得此处如何?”
老蔡一见是东家,赶忙道:“刘先生主理的,自然很好,只看先生办衣店就知不是一般人等可比。”
刘民有停了一下,问道:“蔡账房这次又要出海,那衣店可忙得过来?”…;
老蔡贼眼转转,知道刘民有要问什么,小心的回答道:“沈家娘子也会算账,不碍事的。就是他家那沈楼,现在又沾上恶习,每日都去博戏,把沈娘子赚的银子都糟蹋了。”
刘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