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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有什么不适应的,那就是睡觉的规矩太大,那被褥一定要叠的整整齐齐,屋子也要轮流打扫,不整齐不干净就要被罚,这让葛田丰很不理解,心想能睡能盖不就行了,何苦折腾到这个地步,可他知道眼前这日子比起流民时候,比起被闻香教逼迫的时候,那就犹如天堂,让做什么就做,他绝不会拖延反驳。
每日吃饱睡好,葛田丰的心思渐渐安定,开始注意四周,三等班有二百多号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彼此之间有个称呼让葛田丰很不适应,每当被叫起总觉得诚惶诚恐,“同学”这个名目,葛田丰总觉得自己配不上。
没过几天,葛田丰就注意到些事情,比如说有大部分同学对他的狼吞虎咽颇为蔑视,另一部分则是根本不怎么理睬周围的同伴,各行其是,偏偏这另一小部分,很多同学都围上去巴结,至于葛田丰自己,隐约间是孤身一人,没什么人和他来往。
班里一百多名同学,葛田丰最开始就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因为这些同学明显和其他人不同,有一人叫马同济,十三岁年纪,这个人在整个班内显得很特殊,尽管穿的都是武馆统一配发的深褐土布短袍,头发都和出家人一样尽可能的剃掉,这一身打扮很是土气,连没什么见识的葛田丰也这么想,可马同济这身穿着打扮,依旧有一股富贵气派,葛田丰总觉得这马同济像是自己曾见过的县里大老爷家的公子,那大老爷家的公子比这个马同济可能还不如。
在开学的时候,每个同学都要起来报出自己的名字和出身,如果能说说自己最好,轮流站起报名,每一个人站起出列报名,下面就有消息灵通的小声议论,葛田丰听得很仔细,这马同济的父亲好像从前是什么大官,投降过来后很受重用什么的。
马同济身上有一股富贵气派,但却和什么粉雕玉琢没关系,他长得很壮实,肤色也是黝黑,而且在武技和体能上比很多人,甚至很多比他大的同学都要优秀,而且马同济待人很和气,即便被大家疏远的葛田丰,马同济也笑着打过招呼,所以这马同济身边总有很多人围着,赫然是头领模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葛田丰总觉得这马同济其实和人很疏远,他大多数的微笑时候其实是不笑的。
还有黎姓兄弟两个,兄长黎黄河十四岁,弟弟黎狼山十一岁,也都是比同龄人身高体壮,兄长黎黄河的刀术很有功底,曾在比武对练里面连胜八场,最后和马同济打个平手,弟弟黎狼山有些沉默,可棍术和枪术不差,连武馆的教头都夸奖过,黎家兄弟据说出身和马同济差不多,父亲也是官府那边投降过来的,现在位置很高,可不知道为何,两拨人玩不到一块去。
在黎家兄弟身边的人不多,都是来自清江浦那边,而且普遍看着富贵,经常拿出些好吃的东西分给大伙,葛田丰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不过接触的时候他倒是能看出来,黎家兄弟很勤奋要强,时时刻刻都在练都在学,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
还有来自邳州的成家人,十几个人都是同族子弟,平时很是抱团,邳州那一片的子弟都聚在他们身边,不过邳州还有些子弟是跟在一个叫姜瑞的少年身边,那少年据说是徐州和邳州之间的大豪出身,这姜家一伙和成家一伙明显有些不对付,教头们已经明里暗里警告过两次,但葛田丰觉得,这两伙同学早晚要打一场。
在这个三等班内,来自徐州的同学最多,按照葛田丰的想法,同乡抱团互相照顾,这就是最大的一伙了,可马上葛田丰就知道错了,在各种闲暇和户外的训练操练中,徐州学丁分成许多队,有一队葛田丰觉得很有趣,这一队不少子弟头上头发很短,而且不是新剃的,看着像戒疤,葛田丰很快就知道这就是戒疤,这些人却都是寺庙里出来的,很多人不久前还是僧人……
“……和尚的野种。”有同学偷偷的恶毒评价,不过葛田丰就听到过一次,但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纳闷,这出家人也来凑这个热闹?
还有一队人很杂,怎么聚在一起的葛田丰都想不通,那一队为首的人姓郑,名叫郑彬,十四岁年纪,没什么武技在身,也不怎么粗壮,性子很老实,甚至有些懦弱,可那伙人却以这个郑彬为首领,明明那尤光祖身上有武艺,做人也仗义,更得人心,可这尤光祖却心甘情愿的为这个郑彬做事跑腿。
接下来这一队也说不上有什么首领,最能打的那个学丁姓连,叫连宝恩,刀棍比黎家兄弟都不差,也有三四个兄弟,可却不是做头的,有个叫严香的整日里脸上带笑,每一伙人都能联络上,他身边也有几个亲戚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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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9章 学丁们
再就是齐虎、齐豹、齐彪这三个堂兄弟,齐虎和齐豹都很是油滑聪明,齐彪却是棍术出众,这些人整日里玩在一起,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有人冷言说道“带着咸味”,却不知说什么。
蔡家有四名子弟,表现都是很闷,也从没有和其他人争执冲突的意思,这样的人零零散散颇有不少,他们就是追着别人奉承亲近的那种,尽管这个年纪的人往往做得很露骨,可同龄人也看不出来,葛田丰只是隐约感觉到,说不明白。
和因为同宗同族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拉帮结伙的学丁不同,在这三等班内,还有部分人让葛田丰觉得很奇怪,这个奇怪是这部分人应该抱团结队,却从来不这么做,甚至有意彼此疏离这些人也都是同姓,姓赵的有十几人,姓董的有十几人,石姓、吉姓都有,他们学习训练上都很上进,平时却很沉默寡言,尽可能的不聚在一起,宁可和其他伙的人玩乐,同姓之间和这几个姓氏之间往来的也是很少。
凭着在流民队伍里的历练,葛田丰敏锐的意识到,武馆里的所有学丁都对这些人很敬畏,同时又有些骨子里的疏远,为什么如此,葛田丰不清楚,他是外来人,不在各个圈子内,只能支离破碎的听到些传闻。
“王家和周家人都在贸易和农垦那边。”“陈家是外来户,本地那些攀附的都被挡在外面了”“刘家和雷家倒是有几个亲戚,可早就不来往了,现在也是当外人看”诸如此类的话,但他也听不太懂,除了上面这些圈子,就是一些普通学丁,没什么圈子但努力朝着各个圈子靠,只有葛田丰没处可去。
在徐州武馆的三等班内,葛田丰总被当成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谁也想不到他已经十六七了,尽管葛田丰自己也记不清楚自己的年纪,从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自然个子不高,身材也是瘦小,而且相比于大家都有壮实体格和武技底子,有些人甚至还有兵法队列的基础,葛田丰什么也没有。
葛田丰一直懵懂糊涂,不过他却有个感觉,在这个武馆内,自己有机会每天吃饱饭,住在遮风挡雨的齐整房子里,甚至有可能出人头地,这在从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可葛田丰很想抓住这些机会,就和他在济宁城下吃上饼子而且挣扎着活下来一样。
在三等班内没什么偷懒的学丁,来前都被家中父母长辈千叮万嘱,来到这里,教头们的鞭子也会让人勤快起来,那些各家子弟,各圈子的头领更是彼此竞争,唯恐落后丢人,而在这么多勤奋的学丁里面,葛田丰的勤奋可以排到中上。
没学过武,没走过队列,甚至不知道规矩,一遍根本领会不了,那就多练,直到练会了为止,每次课程和操练结束,大家各自聚在一堆休息,葛田丰则是加练不停,他最早起,最晚睡,别人一刻能学会的,他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能学会,开始很多课程跟不上,慢慢的也追了上来。
“得亏咱们武馆的饭菜管够,还备着郎中和丸药,不然就你这个拼命法子,早就把自己练废了。”有一名教头这么说,葛田丰还是不懂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瘦小的身体渐渐厚实起来,每日恢复的越来越快,力气也在变大。
武馆里面的好多传授葛田丰都不理解,根本领会不了,好在教授的东西不难,死记硬背苦练总能应付的过去,比如说这武技传授,三等班一共六个教头,两个人身手相当不错,曾经当众舞刀耍棍,那真是水泼不进,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其余四个教头都有些残疾,其中一人还破了相,他们就没什么功夫在身,拿着长矛之类的就知道简单戳刺格挡。
这六名教头当众吵过几次,说是该传授什么样的本事给学丁们,葛田丰每次都纳闷,说难道不该学那个精彩的吗?这简单戳刺算个什么,一边说既然是学武,那就该把招式什么都学了,沙场本领等将来肯定能学到,一边说学武没什么用,杀人伤人有沙场上的手段就足够了,下面的学丁们对这个却不敢发表意见,倒是私下里议论,也都是想要学那有招式的。
其实很多学丁都在私下里说,那两个教头不懂事,其余四个教头都是受伤退下来的家丁,他们用的战技就是赵字营的沙场手段,那两个教头觉得这个不好,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肯定会被压的改口,不过没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发生,得出结果是有一场比试。
开始是单对单,家丁出身的教头拿着长矛,对方拿着雁翎刀和棍,结果彼此相斗,长矛始终控制着彼此间的距离,攻击很难追上身形灵活的对方,可守御却没什么问题,一场就这么无趣平局,另一场则是家丁教头抢占先机,一棍子戳翻了对方,接下来,另一边也换长矛,双方的对战更加无聊,就是那么相持着,碰一下戳一下,突然之间分出胜负,家丁那边的教头还在讽刺,说怎么不“单刀破枪”了。
旁观众人也看得明白,那两个功夫好的教头用长矛,和家丁出身的教头没什么区别,